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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界奇侠传之怒剑情侠》第九章 九黎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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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凡的身量比许怀远略高,好在袍衫本来宽松,穿上还算合身,看着十分英挺,近两年来他专心练功一直没有下山,他从《齐民要术》、《百草经略》等书中学会识别野菜药草,又囤积了不少油盐酱醋之类,且功力日深,早已寒暑不侵,因此也算衣食无忧。此时要下山却不得不找出师傅从前的衣服穿上,只是鞋子却没法穿。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现下天色放晴,林中的树叶青青翠翠的发着光,空气飘着股泥土清香,张凡本想用御剑之术,但却不知道峨眉的方向远近,只好下山到镇里打听,他象往常一样光着脚,雨后的山路泥泞,踩在脚下又滑又软,很是舒服。

小白庞大的身躯跟在身后,却时常不合身份的追扑鸟蝶,让张凡大皱眉头。他本打算用太上玉函中所载之“变形化景”之术,把小白变的不至招人眼目,但此术偶然一用之尚可,若要长时间维持小白变化后的状态,则对张凡的灵力消耗极大。

且修炼咒法之术须经常诵读如《天师正道》之类的经文,加持道法,提升对上仙的感应力,从而提高施法的成功率,减少灵力的消耗,但张凡每咏经文便极易激起内心野性,不得不作罢,因此至今也只能施展些低阶咒法,封印之类的高深法术根本无法施展。但他又舍不下小白,索性让它跟在身边,心想:大不了挑山路行走,避开凡夫走卒便了。

本来每天盼着下山,可真的要离开了心里却没那么兴奋,反倒有些依依不舍。这里一草一木张凡几乎都已十分熟悉,这片法幻森林就好象是他的故乡。走出树林的时候他心中决定将来一定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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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镇地处西南边陲,再往南则是些蛮夷小国,无力对边境构成威胁,且国内连年征战不息,武王刘裕刚刚统一南方,称帝不足两载便突然猝死,接着即位的两位宋王也都无暇再拓展疆土,因此这边界小镇未受战火波及,一直十分兴旺。

张凡让小白在镇口等候,自己入内问路,却发现家家大门紧闭,连原本热闹的集市却空空当当,偶尔一两行人,却也神色匆忙,皆用布巾蒙着口鼻。看见张凡都面露惧色,多是远远绕过,小跑的逃开,更有甚者干脆掉头往回跑了。

张凡觉得奇怪,见一老者走过,便上前打问道:“老丈?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都见不着个人?”那老头本是低着头走路,没看见他,哎呀惊叫了一声,抬头看见张凡,更吓的连连后退,险些一屁股摔倒,张凡一见急忙想去搀扶。那老头却如避蛇蝎的一缩手便想转身逃走,张凡心中不由有些气恼,哪容他再跑,一把捉住老头的膀子,提高声音问道:“老头,我问你话为何不答。”

老头被他捉住险些急的昏了过去,脸色苍白,两眼直翻,摇摇欲坠哪说的出话来,张凡见势不对赶紧度了一道真气过去,老头气色稍定,边喘着粗气,边抬眼看着张凡,见他虽然身材高大,却还未脱稚气,双目炯炯,清澄无邪,恐惧的神色稍减,倒多了一丝惊呀。

张凡见他如此反而不好意思,忙退开两步,这才注意这老头须发花白,一身儒服,长者风范,忙拱手道:“老人家,请恕小子情急之下,有所冒犯。”

老者一见,回了一礼,试探着问:“小哥儿口音象是本地人,为何我却不曾见过?”

“哦,我一直住在西面山里,打猎为生,很少到镇上,今天本是想来问路,却见四下萧条,很是怪异,便想问问。”

“原来如此,可吓坏小老儿了,我见你陌生面孔,以为你是从北方逃难来的。”老者松了口气。

“听老丈之言,北方出了什么大事麽?”张凡好奇心起。

老者露出一副怎么连这也没听说过的神情,遂又想到什么,释然道:“小哥儿想必久居山中,竟不知两年之前文帝四年,蜀郡境内突然天降恶疾、瘟瘴,民间无方可治,死者弥野,惨不可睹,文帝下昭将死者焚烧掩埋,可不知怎么瘟疫还是传了出来,连北方一些大郡都无法幸免,于是各郡纷纷封锁城门,不许外地人入内。我云都郡地处偏僻,一直也无事,可不久前听闻北方三百余里的南广郡内竟也发现瘟者,才紧张起来,据说昆县以北已经被驻军封锁,遇到北方逃难之人一律格杀。”

张凡听了眉头一挑,道:“一律格杀,有病之人暂不说,但那无病之人不也妄死了。”

老者听了,点头道:“小哥儿看就有副侠义心肠,可现下人心不古,大多只顾自己性命哪管人家死活,我曾听说,好些地方,若有被怀疑染病的,便会被周围居民将其房门锁上,活活烧死在家中。”

张凡听的怒不可遏,“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麽!”

“哎,小哥儿,且息怒,其实他们所做也不能说全错,若一人染病不加预防,全村,全县,全郡人口不出月旬便都会遭殃。”

“可……”,张凡听了也觉无法反驳,但总是心头闷忿不平,转念又想,为何天会降此恶疾,难道当今天子无道。但这话他却不能问出口,即便问了想那老者也必不敢实说,于是心里倒想去那蜀郡看看。

“再请问老人家,我若去那峨眉山该向何方向,有多远”

“峨眉?不曾听过,可是在本郡嘛?”

“不在,听说在巴蜀之间”张凡道。

“啊?那巴郡、蜀郡就是小老儿所说的瘟瘴之地,离此行官道向北两千余里。小哥儿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莫说路途遥远,便是官道也早封了。”

张凡敷衍了两句,道谢离开去找小白会合,他艺高人胆大,这瘟疫恶疾又如何拦的住他去去找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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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镇外找了一圈,不见小白踪影,张凡心中焦急,忽从身左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虎啸,正是小白。

张凡急忙赶了过去,却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头带巢形的帽子,彩色的衣裙上锈着百花图案,身上挂着许多银制饰物,不象中原人的装束,她右手提着一根皮鞭,用鞭把在左手掌中轻扣,正施施然的和小白对峙着,张凡赶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她有二十岁年纪,瓜子脸形,黛眉弯弯,一双杏眼,嘴唇丰满,体态婀娜,也正向他望来。

四目相对,张凡见她面若桃花,眼似秋波,心里没由来的一慌,奇怪感觉涌了上来,全身一阵燥热。他顿感不对,忙收摄心神,心道:难道那许久都未发作的怪病又来了。

小白见张凡到了好象有了靠山,立刻龇牙裂嘴,跃跃欲试。张凡忙斥道:“小白你又乱跑,怎么还敢对人家无理。”

那女子看着张凡先是有点吃惊而后眼睛又一亮,看了看面前小白,她侧过头来,斜眼睨着张凡,哼了一声,似怒似喜的问道:“这么说这只大猫是你养的咯,它刚在此欺负我,想来就是你管教不严的原因。”居然是中原口音,声音柔和低沉,富有磁性,有种说不出成熟魅力。

小白颠颠的跑过来,委屈的呜鸣,张凡却好象根本没看见,也不理它,低头拱手道:“让小姐受惊了,它乃是我的伙伴,绝对不会随便伤人,可能是在山上呆的久了,没见过生人,它有点紧张所以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原谅。”说罢,避开彩衣女子灼灼的目光,招呼小白就想离开。

彩衣女子将鞭一横把他拦住,说道:“这样就想走啦?”张凡一愣,却见她忽又变的有气无力的样子,手扶着头,摇摇晃晃的说道:“小女子身子本就虚弱,刚才受了惊吓,恐怕是不行了。”

了字刚完,她身子歪斜,就向张凡靠了过来,张凡本能的想要躲闪,那女子一个趔趄,“啊”的娇啼,便往地上摔去,张凡见了,吓的赶忙上前搀扶,彩衣女子嘤咛一声,顺势倒在他怀里,张凡自小没受过什么礼法,也没多想,就将她抱住。

只觉得怀中温温软软,鼻中闻得一股异香,张凡顿感口干舌燥,热血上涌,心底有种欲望蠢蠢而动,吓的连忙将那女子推开,他害怕自己野性突发,转身就要逃走。

却听“哎呦~”一声,张凡忍不住回头看去,见那女子坐在地上,无比哀怨的看着自己,抱着一只纤纤玉足,好象是扭伤了,他顿时手足无措,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彩衣女子看他模样滑稽,扑哧笑了起来,一时间好象百花齐放,张凡在山中寂寞,哪见过这般人物,呆在当场,心想:难道是仙女临凡。

那女子忍住笑,又露出痛苦的神色,道:“你干什么,突然把人家推倒,现在我的脚也扭伤,不能走路,一个人留在这林子里,早晚是死,你还是让那只老虎把人家吃了算了。”说到最后竟然埋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白立刻呜呜反对,那意思大概是我不吃人。

张凡连忙上前赔礼道:“实在…实在对姑娘不起,我…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急的抓头。

彩衣女抬起头来,脸上全无泪痕,却一副受尽凄凉的样子,“看你模样倒不是个狠心肠的,你若是真心后悔就把小女子送回家去,免我落入豺狼虎豹之口。”说完还故意拿眼瞪了小白一下。

小白:“……”

张凡秉性淳厚,阅历又浅薄,根本不虞有他,连忙答应:“好好,我送你回家便是。”其实他也是一时糊涂没有仔细观察,哪有寻常女子,遭遇老虎会象她那般从容。

“我家住在昆仑仙山附近,离此万余里吧……”

张凡听了,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即便御剑而行也恐怕要花上一两天,在要带着她,万一自己途中……那还不要走火入魔。想到此不禁哭丧起脸来。

“……但我哥哥就住在百里外,就先到他家去吧。”彩衣女说完,伸出手来,“还发什么呆,快拉我起来吧。”

张凡显然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闻言乖乖的过去把她拉了起来,她的手柔若无骨,皮肤又细头滑,张凡心头又是一热。他本自持定力,在山中竟能独自克服怪病心魔,而此刻却连连道心失守,自己也觉得困惑。

彩衣女子见他呆呆的样子,抿嘴一笑,“那你扶着我走”,张凡见她笑语嫣然,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对,还没来的及细想,彩衣女又向他怀里依来,张凡忙向后跳开一步,双手将她撑住,保持着一臂距离。

才走了两步,彩衣女便叫着脚痛不肯再走,张凡本想帮她看看,但一想到要端起她的脚,还有敷药医治便再没了勇气。

“你抱…背着我走吧”她本想说抱,可又怕把这个外表野性十足,却又傻忽忽的小子吓跑,临时改口。

张凡心想:这样确实不是办法,如此走法可能也要走个一两天,但自己背她也是万万不可,说不定弄的心魔突发,一偏头看见边上的小白,嘿嘿乐了,“你惹的祸,还是你来‘背’”。

小白还没来得及表示,彩衣女已连连摆手道:“难道要我骑着它,我可不敢。”但张凡哪里肯听,坚决不再让步。

虽然小白和彩衣女都十二万分的不满,但也只好听从,小白一路哀鸣不断,彩衣女却只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好在路程不长。

两人一虎跑跑走走,快要亮灯的时节已来到一座城寨跟前,张凡放缓脚步,问道:“姑娘兄长可是住在此城之中?”彩衣女一路上没机会和张凡说话,听问忙说道:“正是,烦请少侠送我入城,家兄也会感激不尽的。”张凡道了声不敢,刚要举步,却看彩衣女盯着自己,神色十分温柔,他虽对男女情爱之事毫无经验,但也察觉到些异状,为何看见她的眼神,自己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正思虑间,却听彩衣女道:“走了这么半天,还没问少侠尊姓大名,实在失礼”,张凡道声不敢,自报家门,顺带介绍了下小白。还没来的及问,彩衣女接着说:“小女子名叫花语,姓昭拉,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凤凰的的意思。按你们的叫法,你可以叫我‘凤凰-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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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荒中有人,面目手足皆人形,而胳下有翼、不能飞,为人饕餮,淫逸无理,名曰苗民”。

——神异经

城寨坐落在青山环抱中,十分隐蔽,张凡和小白先前赶来之时,若不是花语引路恐早已迷失在沿途的山林里,现在怕还在乱转。

张凡见寨门禁闭,仰头看上城楼,刚要叫门,只听城中“哐”的一声锣响,厚重的寨门徐徐打开,城中迎出一哨人马,有十多人,大多身型彪悍,腰际挎着长刀,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黑瘦男子,长的颇英俊,但面色阴沉难测,叫人难生好感。穿戴和花语相似,只是少了些装饰。

花语嫣然一笑,侧身从小白背上滑下,眉目含情,伸手向张凡招了招,张凡虽知她的是要自己前去搀扶,可当着她家人的面更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微红,犹豫不决。

黑瘦男子本是狐疑的看着张凡,此时却两眼却好象要喷出火来,张凡见他模样本能的有些反感,倒没了顾虑,大大方方的走到花语身边,弯起胳膊让花语扶持,花语一见,笑的更加灿烂,双手楼住张凡的臂膀,差点整个身子都要吊在上面。

一众人等见她如花笑靥,傍着身旁这名男子,旁边还有一头不曾见过的白色老虎,都是惊异不已,这才都开始仔细打量起张凡,见他身材高大,长发披散,修眉入鬓,目如朗星,脸上棱线犹如刀削斧刻,神态中带着点桀骜不逊的野性,看来好像有二十多岁,但隐隐又有种纯真的气质,仿佛稚气未脱,一看之下,除了那黑瘦男子,一干人心里都暗暗叫好。

黑瘦男子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对着花语用土语大声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张凡,花语脸色数变,好像很不高兴,待要发作,但瞥见张凡又忍不住浅浅一笑,不理那男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陪我进城去好嘛。”

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小白的样子很奇怪,它独自呆在一旁,时而嗅嗅空气中的味道,时而一动不动的盯着城寨深处,仿佛那片幽暗里有些什么令它很是不安。

花语柔软的身子紧贴着张凡的胳膊,隐约可感觉她胸前高耸,他虽懵懂,但此时也难免身体僵硬,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花语吐气如兰,张凡也没听轻她说了些什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花语见他反应,甜甜的一笑,贴的更紧了,转头也不看那黑瘦男子,用土语招呼众人,她好象地位颇高,人人对她十分恭敬,分开两旁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与其说张凡扶着花语,不如说花语拖着张凡,直到了寨门,张凡才回过神来,一脸惊讶的问道:“你脚已经好啦?”花语装作未听见,拉着他进入寨中。张凡环目望来,见四周楼台房舍林立,倒象一个很大的村落,此时寨内陆续有人举着火把赶来,围在两旁议论纷纷,张凡发现来的人中女子居多,花语也停下脚步微笑着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并不时向前张望,象是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不远处的小屋内鱼贯走出三人,一位老者,一身白布衣衫,竟是中原人打扮,后面紧跟着一位小姑娘和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大汉抱着个酒坛,小姑娘手上则端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放置了一个海碗。花语面露喜色,小声对张凡说道:“等会他们敬你酒,记得千万要喝完。”想了想又说:“千万别乱说话,我族的人大多能听懂中原话。”张凡在山中多年,不善于人交往,对陌生人难免怀有戒心,不知为何却对刚刚认识的花语非常信任,便又点头答应。

花语见他点头,虽然不舍,还是丢开了他的手臂,向面前三人迎去,那老者显然是花语十分尊敬的长辈,交谈之间,她显的十分腼腆害羞,张凡察觉两人的话题必和自己有关,因为,花语每每含羞的看向自己,那老者的目光便会随之而来。

老者的眼光锐利异常,张凡生出无法遁形之感,不由暗自心惊,心说:好厉害的老人家,他刚才使的虽不是本门的照妖法眼,也一定是什么观人奇功。便对那老者特别留心起来。

四人朝张凡走了过来,,张凡大概知道是要过来敬酒,不觉又想起和师傅分别的那一晚,心中隐隐作痛,他多年来未曾饮过酒,此时却想喝上一口,让又苦有辣的烈酒暂时叫他忘了思念。

白袍老者走到跟前,深深的打量着张凡,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花语很紧张的站在一旁,看到他点头,松了口气,一双妙目再也不肯离开张凡,张凡给她看的有点尴尬,先施一礼道:“小子张凡,见过老丈。”

“什么老丈,我看起来很老嘛”,这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请恕小子糊涂,见过先生。”张凡急忙改口。

老者哈哈一乐,道:“果真是个糊涂的小子,糊里糊涂的就把人家给迷住啦。”不管花语在一旁害羞跺脚,接着说道:“叫先生太见外了,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隐字,你便叫我公孙大叔便好。”

张凡道:“那公孙大叔,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孙隐点头道:“这才中听,本该请你到里面叙话,但咱们这有个规矩,客人进门必先饮上一碗美酒。”一招手,身后的小姑娘端上酒来,张凡一看,好大的一碗,那个海碗比自己平日吃饭的还大了不少,给小白用倒是挺合适,此时全场都静了下来,但想起花语的交代,只好硬着头皮端了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花语,花语偷偷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张凡一看,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一仰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张凡刚一喝完,公孙隐身旁的那名大汉提着酒坛走过来,又将酒碗倒满,大汉指指酒坛,又拍拍胸脯,端起酒坛往张凡手中海碗上一撞,张凡猜到必是要和自己对饮,他一碗酒下肚,已经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豪气陡生,当下也不推辞,仰头一饮而净,那大汉见了,也端起酒坛一阵牛饮,竟将坛中剩下的酒喝的一滴不剩,他对天吼了一声,双手一合把酒坛拍了个粉碎,上前搂住张凡肩膀又是一阵吼叫,周围人群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张凡虽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被人群的热情感染,也跟着欢呼起来,小白也跟着嗷嗷乱叫,凑起热闹。

花语看着“爱郎”,眼睛里仿佛要滴出水来,公孙隐见了,微笑着说道:“美酒如春宵,感觉虽好,却不要贪多。”看着向对张凡说的,可却只有花语一人听见,花语到底是姑娘家,立刻红霞上脸,上前撒娇不依。

公孙隐显然也十分高兴,看着大家闹了一会,又拿花语开了开玩笑,这才清清喉咙说道:“今天寨中有贵客光临,头领已经吩咐杀鸡宰猪,今晚燃起篝火,大家尽情歌舞。”人群再次发出更为热烈的欢呼,张凡则被花语牵着胳膊,被大群少女簇拥着向城寨中央而去。

张凡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大屋的地铺之上,屋内陈设简单,象是一间客房,窗外日头已升的老高,不时有狗吠鸡鸣,牛嘶马叫,热闹非常,小白肥大的身躯大半压在他的身上,怪不得刚刚他梦见自己触犯天条,被罚压在烂泥堆下面,差点闷死,他推开打着呼噜的小白,坐起身来,昨夜酒醉后的狂欢让他现在头疼欲裂,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好像他正和一群本地人围着火堆疯狂的跳舞,却被花语用一根彩带栓住腰际给拖走了,后来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刚想稍做调息,门外有人高声问道:“虽无芙蓉帐,幸得美人恩,张小哥儿昨晚歇息的可好啊?”张凡一听正是昨日在寨门前遇见的公孙隐,连忙起身刚要回答,却听公孙隐哈哈一笑已推门走了进来,张凡此时蓬头垢面,衣衫也不知怎么扯破了多处,十分狼狈。

公孙隐见了使劲憋住了笑:“凡小哥确是性情中人,可爱的紧,难怪花丫头心气那么高,却对……”,他突然住口,只见花语含羞带怒的走进来,一手端着个木盆,一手提出桶水,嗔怪的看着他,公孙隐不为所动,接着道“却肯为你端洗脚水。”

花语一听,气道:“这不是洗脚的,是洗头洗……”,刚说了一半发觉上当,自己这样说,言下之意不是承认了公孙隐的说法,于是脸上更红了。她本就对张凡一见钟情,又是敢爱敢恨的性格,干脆也不再辩解,“公孙大叔为老不知爱幼,看见客人衣服坏了也不知去帮忙找一身来换,却在说些怪话,也不怕我们作小辈的笑话。”

“好好好,算我不对,我走,不打搅你们小两口恩爱,哈哈哈哈。”公孙隐说完,不忘向张凡挤了下眼睛,才晃晃悠悠的转身走了。

公孙隐这最后一句,就算是个呆子也大概也该明白话里的意思,张凡脸红心跳,抬头偷偷看了花语一眼,没成想花语也在偷望着他,二人目光一触,马上又都撇到了旁边,两人各怀心思,都不作声,一时间房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气氛十分暧昧。

好半天,张凡终于开口道:“花…凤凰姑娘,手上的东西还是先放下来好了。”花语听了有些生气,道:“干嘛不叫我花语,难道贱名不能入你尊口。”说着,气呼呼的把盆桶往地上一丢。

“不不不,绝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怕叫花语,太唐突了些,若是姑娘不怪,那以后我便叫你花语。”

“这还差不多,我比你大上两岁,就叫你凡弟好了?”花语转怒为喜,昨晚她悄悄问过张凡年岁,知道他刚满十八。

两人定下称呼,心里都甜丝丝的,张凡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又常年孤独一人,突然间落入温柔乡里,不免把道家清心寡欲的戒律忘的一干二净,花语年已二十,古时女子十五六岁就可出嫁,她心高气傲,连她本族周围有几个部落,少年英雄对她趋之若鹜,可她都看不上眼,所以一直闺中待字,无意中遇见张凡,却一下子深种情根,这也只能用缘分来解释。

张凡闻见手巾上的淡淡香气,猜知是花语拿来了自己的帕巾,脸上微红,看着张凡洗漱完毕,花语芳心甜蜜,她见张凡额上有一处没有洗净,便靠过去取了手巾,抬手为张凡擦拭,两人四目相对,又是一番温柔滋味,“咳咳”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几声咳嗽,门内两人却象做贼似的慌了手脚,公孙隐的笑声又起,“哈哈哈哈,看来我来的总不时候,我看干脆还是等明天再来吧。”嘴上这么说,人却已经进来了。

饶似花语般大胆,脸上也挂不住了,夺门而出,张凡自是臊的满脸通红,公孙隐带来了些食物,又找来一身当地人的衣服让他换上,穿戴完毕,连张凡自己都觉得很精神,头疼象也好了许多,小白也已醒来,可懒洋洋的瘫在地上,被张凡两脚踢了起来,小白上前用大头拱了张凡两下,算是打个招呼,自己出门方便去了。

※※※※※※※※※※※※※※※※※※※※※※※※※※※※※※※※※※※※※

“你这个朋友倒是特别的很啊”公孙隐望着小白的背影若有所思。

“哦,它叫小白,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很是通灵。”

“小白?呵,名字很别致,先说正事,昨天头领见你喝醉了,便没找你说话,今天一大早便叫我来找你过去,说要谢谢你救了他妹子。”

“他妹子?”

“他妹子便是你姐姐,花语姑娘啊,你不会忘了吧,刚才我还好象听见有人凡弟、凡弟的叫的好热乎。”公孙隐果然是老而不死,谓之“贼”。也不管张凡脸色,接着道:“可你们二人亲亲我我,耽误了时辰,今日又正巧是六月初六,乃是他们苗家祭祀祖先的日子,头领要赶去参加,所以要等到结束之后才来见你。”

“苗家?公孙大叔难道他们是……”张凡欲言又止。

公孙隐道:“不错,他们便是中原人常说的西南蛮族,九黎、三苗的后人。”

“可他们为何长相和我们相同,书上……”。

公孙隐一听,有些不悦,打断道:“哼,看你小子长的听机灵,怎么这么迂腐,自古成王败寇,这书上所说多为史官,文人所著,他们本就一知半解,又为投王者所好,歪曲事实也是常见。”

张凡听了脸色赫然,公孙隐见了神色缓和下来,“其实你也看出,我也是中原人士,十多年前我云游到此,在林中迷路,又遭遇到洪荒怪兽,受了毒伤,性命危在旦夕,幸被这些”蛮族“所救,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他们热情好客,待人赤诚,渐渐喜欢上了这里的淳朴民风,便留了下来。这里久无外人进入,没想到十多年后,又来了个小朋友。”

两人坐下交谈了一会,又胡乱吃了点东西,张凡把自己的经历大概说了,公孙隐虽已经猜到张凡可能是道家之人,但听张凡亲口说来,仍不免面露担心的表情,刚待说话。却听几声凄厉虎啸隐隐传来,张凡听了噌的窜起身来,叫道:“小白有事。”想也不想,提剑向着叫声方向电射而去,公孙隐本就有些心忧,心道难道真出事了,一楞之下,张凡已经奔出好远,他看到张凡的方向,不由大吃一惊,待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一咬牙追着张凡而去。

城寨中央的广场西北方向设有一座神坛,上立一根高约数长的粗大石柱,上雕着一头似牛非牛,象狗非狗,象鸟非鸟,似虎非虎,象狮非狮的奇形怪兽,雕工精细,栩栩如生,见它双目炯炯,赫然有神,鼻梁凸出;首部有一双弯曲的牛角,巨嘴大张,利齿如锯,嘴略弯曲内勾,两边有一对利爪,踏水云之气,侧生一对飞翼。

神坛前设有祭台。小白被栓在祭台前面,有一黑衣男子手持皮鞭正在抽打,它浑身伤痕累累,拼命挣扎怒吼,它越是挣扎颈间绳索收的越紧,越是挣扎越是无力,围观人群都有些不忍之意,花语脸色苍白站在一旁,不知为什么,却不上前解救。小白吼声已是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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