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火海翻腾咆哮，半边天际融没入一片暗红。跳动的火舌肆烈舞动在如水的月光中。血海涌动死寂大地，仿若人间地狱。

惨叫声绵续起伏高低隐隐响彻，地上横七竖八早仆满了尸体。

不远处刽子手仍不断杀戮。

他是谁？机械般舞动的手臂，拳起拳落，没有一丝花絮及眩目的招式。可偏是如磁石般，牢牢地吸定视野里的残存者。

我和师兄枫飞扑进府院，一切似乎已经太迟了。

入目的惨情，令枫悲叫一声。扑鼻而来的血腥使我们瞬间失去了冷静心。我尚且还能强自镇定，一边的枫早已经血色尽退，一张脸惨白可恐。

“冷静点，枫！”

“让开！”枫一掌推在我肩上。我被他推得踉跄退往一旁。而他却自顾自的在尸体中找寻着。接着又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烈火外边瞎转。转而如旋风般一头栽入了火海中，我不敢怠慢，跟在其后扑了进去。随着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眼前一片红艳，早已不见了枫的踪影，空间被烈火扭曲了，仿佛蒸发了徐徐地向上飘去。

“啊~~！”

不多久，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呼从不远处传来。

是枫！

接着是枫令人心酸的号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显然此时的枫已悲痛愤怒得失去了昔日的沉着。我脸色阴沉顺着哭声冲进一间屋去。

一股强劲的气压袭来，硬是将周围熊熊烈火挤出三丈之外。我也不由地晃了晃身体，这才运气抵抗，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海。

地上躺着的是红叶的躯体。枫的娇妻，我可爱的师妹。躺在血泊中。致命的是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剑痕。我再也忍受不住了，跪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

蓦地一声狂喝从吟风亭传来。我才抬起头，见枫早已手持紫金锤眼喷血焰。一声狂呼，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仇恨已吞噬了他淌着血的心。吟风亭内，横天左手提着一个人身，右手拎着人头。瞳孔一收即放，闪过精光。

眼前的一切更像是现实的一个残酷玩笑，一个极大的讽刺。横天全身淌着鲜血，双眼终于被血红的锐芒淹没，状似阿鼻地狱来的厉鬼。那手中之人，是我们的恩师，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所有的一切仿佛还只是昨天才发生的……

枫暴喝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紫金锤化做流星，带起一道光虹而后化做点点星光向横天坠落。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此情此景，理智不过徒增无尽的悲痛。再不需要任何解释，枫的一腔怒火，这一击势置横天于死地。

可横天毕竟还是那个武技强横的大师兄，他有若迎风的细柳，轻轻摇曳，双手蜻蜓点水般轻点，不分先后弹出，再切入点在金锤上，硬是将紫金锤的气劲彻底化去。转而又化做朵朵莲花迎上飞扑上前的枫。枫略略晃动，势头却没有减弱半分。两股劲气终于缠斗一起，硬碰硬。一时间天昏地暗，劲气呼啸，杀的难解难分。

留得我无法在混水中摸鱼，只好在一边蓄势以待。再一个瞬间，横天的双手泛起了黑色光芒，渐渐化为黑雾包裹拳头直到手臂。

这完全出乎了我们对武学的认知。他无视枫满注刚猛内劲的紫金锤，强自用一手硬架过，另一手则半握成弓形。身体微微前倾的眨眼工夫，便出招了。

我依稀记得，那是师傅的笑天剑法第七式落星剑，弃剑而使用双拳的横天此时施出更显其威力。肉拳化为漫天拳影，铺天盖地的向枫攻去，此时的枫早已失去冷静，只凭着意识带动着他穿梭着。横天即刻就占了上风。又一个照面，将枫硬生生打出三丈开外。

我此时刚好缝补枫后退的空隙，看准空挡发挥最大的力量飞身向前，连劈三剑漫起连天剑气。

横天闷哼一声，虚虚实实往我抓来，一道道破空风声传来，居然在一个念间便单手接下钰灵剑。更一股内力顺着剑尖流过，扣住了我的血脉。

“擒拿手！”我登时惊叹，仿佛被磁石吸定的铁针，想抽身已经是不可能的，想再用劲挣脱，一股强横的气劲迎面扑来，眼前尽是横天斗大的拳影。

一切都已经迟了，横天出拳了。

我闭上眼，一股悔恨涌上心头。就这样去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改变这样的结局吗？至少，我不会带着遗憾去吧！

罢了！就这样去吧！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刹那，拳并没有击中我。我睁开眼，看见的是向前飞扑的坚定背影。

枫，是枫！

枫接下了这雷霆万钧的一拳，携着强劲的冲力，直扑向横天。

横天似乎也在惊讶。也就是这一瞬息的空档，枫双手绕过他手臂，将他狠狠地扣紧。用尽生命中最后一口气：“鸿！”

钰灵穿过枫的身体没入横天的胸口。我没有犹豫，是的，不需要犹豫。我知道枫的心意。

鲜血缓缓地从枫的额头，嘴角溢下。枫却是微笑的。

这是最好的结局！对他，对红叶。

两人的身体轰然倒地。

我就这样看着，看着最后两个亲人在眼前倒下。过多的悲痛，早令我麻木。

就这样看着！

回复那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眼睛，横天的眼里分明带有一丝宽慰和无尽悔恨。是错觉吗？我不敢肯定

又是那个梦，我揉揉惺松的睡眼。已经是这周第六回做这个梦了，在梦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每一个思想，每一个动作，每一片场景都那么的疑真似幻，几以假乱真。

念间，脑际间又是一阵晕厥，扯带心中一阵绞痛，难过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份钻入灵魂深处的痛楚也不是第一次感受了，记忆中每回这个梦中醒来，我总有这样的异况，心中绞痛也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强烈，几乎将心掏出一个空缺。

惶恐之下，我在市级隶属最高医院做了个通身检查。检查后医生只是嘱咐我好好调养。我才在无奈中渐渐习惯这种片息即过的痛心。只是感觉中今天不似以往，痛楚停留滞缓了稍息。就是这增加的短短秒间，我也仿若渡过一个年代的久远。最是刻骨铭心，连带眉间也不由的抽搐几下。

深深吸了口气，痛楚终于消逝。再回过神来，就连方才的梦也依稀不清了，纵然梦里的情景感觉多么真实。那无尽哀愁令人欲弃。现在一切都被现实模糊的像一团浸水的纸团。只是眉间还有隐隐跳搐感。

待我伸个懒腰，万分不舍的离开了梦想的国度。一个声音却在心中悠然响起：“很好！我终是寻到了你！”

起初我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定是错觉！待那一脉声响再次嘹亮心间：“你可以唤我做‘无’”

我终于从无奈摇头中震惊，再次沉入不能面对的变异。

“你怎么千年才轮回一次？今天起，我暂时和你相处！”声音久久回荡在心间。而相对天地间一切他物都静止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竟连心跳都慢过平素几拍。

和旭的初阳在蓝的发暗的空中高挂，周围清冷的空气仿佛停滞了，那微微爽意的风带一片光华就在呆滞的我面前流过。

……

最后我用了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我终于性格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