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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天子》第七章 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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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伟再退了五丈,以最为坚强的意志退了五丈,光雨已经尽散,那群官兵已没有一人活着,地面之上星星点点散满了无数的暗器,包括他的身上。他感到一阵虚脱,就像是一只长满刺的怪兽,但他知道,他没死。沈铁林的功力比不上沈圣天,他所受的伤只是皮肉之伤与精力极大的耗损。

“大哥……”沈青衣惊呼着掠向沈铁林。

沈铁林立于石头桥上,如一尊泥塑,高大的躯体透着风雨之后的宁静,但在他的嘴角却滑出了一丝淡淡血水,脸色苍白得可怕,但他的目光却不甘心地紧盯着七丈外的姓伟,他也知道,这一击并未能杀死姓伟。

姓伟没死,但是他却感到了绝望,因为还有一把刀,杜茂的刀。

杜茂受了点伤,但比起姓伟来说,这一切又根本不算什么,而他的刀又是那般狂,那般野。

杜茂也难以相信姓伟居然能够在“暴风骤雨”疯狂的一击之下仍活着。不过,他绝不会给姓伟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的刀,已拖着他的身子横掠过五丈的空间,向已立在大街之上的姓伟横斩过去。

姓伟身子再退,他不敢再硬接杜茂这一刀,他虽然自负,但杜茂和沈铁林都是江湖之中的顶极高手,而这一刻他与沈铁林可算是两败俱伤,又如何能胜杜茂?但他却知道,这里距六福楼不远,这里发生的事定会很快惊动六福楼中的人,只要他能支持半刻,便会有一群高手赶来,那时便是杜茂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不过他没料到沈铁林这么快便发出“暴风骤雨”这致命的杀招。

“叮……”杜茂的攻击速度大快,快得使姓伟根本就没机会退让,毕竟他受了伤,手上、肩上、腿上、前胸、背上……全都钉满了大大小小的暗器,一动,就会痛彻骨髓。

姓伟被这一击震得横跌而出,但一支冷箭却在杜茂落刀之际破入他的刀锋之内。当他的刀斩在姓伟的剑身之际,这支冷箭已深深地钉入了他的肩胛之中。

杜茂惨哼跌出,他倒没防到会有这样一支要命的冷箭。

姓伟大喜,他看到了数条人影如风般飞掠而至,正是在六福楼苦候的宛城众豪强,这些人无一不是高手,而为首之人正是宛城县宰李辉,那一支救命的箭正是李辉的杰作,他知道若不是这一箭,杜茂这一刀绝对可以让他再受重创,甚至一刀致命。

“大人休惊……”来自六福楼的高手遥声呼喝。

姓伟哪敢再停?向李辉踉跄奔去。但他才奔出两步,便觉头顶劲风狂起,一股让他窒息的压力当头压下。

姓伟大惊,抬头之际,却见一蒙面人如一只巨鸟般自天而降,一袭宽大披风如同一片黑云。

“大人小心!”李辉在远处见之大惊,余者也全都骇得心胆俱裂,哪想到在这种关头又杀出这样一个要命的蒙面人?

“奸贼,纳命来!”蒙面人低吼,掌落如山崩,气势之烈,比之杜茂的刀意更强。

姓伟心中感到一阵绝望,眼下这蒙面人比之杜茂甚至是沈铁林的功力还要高上一筹,但他怎甘心束手待毙?挺剑斜切而上。

“当……”“哇……”

剑、掌相触,长剑应声而折,那只大掌以无可匹御之势印在姓伟的天灵之上。

姓伟惨哼一声,身子顿时静止而立,而那蒙面人借手掌印上姓伟天灵之力,倒弹向杜茂,抓起杜茂低喝一声:“走!”

沈青衣见那蒙面人一退,立刻会意,拉上沈铁林纵身跃入桥下的河水之中。

当李辉赶到姓伟的身边时,那蒙面人已带着杜茂以同样的姿势跃入河水之中。

“大人!”李辉见姓伟依然静立如故,不由得惊呼,但即刻又骇然再尖叫:“大人——快!给我将那群逆贼抓回来!”

姓伟的眼睛瞪得极大,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死了,天灵盖上缓缓滑出一丝血水。那蒙面人的一掌不仅断了他的剑,还碎了他的天灵盖,一代巨奸便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李辉赶到桥上,但是杜茂诸人仿佛永远沉入了水底,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影。当他看到桥上洒满了成千上万的暗器,以及姓伟身上插满的暗器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他也知道天下间除了沈家,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制造这样的场面。姓伟死了,而这个罪责谁又能担当得起呢?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寒意。

△△△△△△△△△

宛城整个都翻了底,几名杀御史大夫的凶手并未能找到。

李辉终于知道沈铁林诸人是自哪里潜走的,那是与这条河连通的一个城区的排水道。

每座大城市都会有自己的地下排水系统,而沈铁林诸人便是利用这个地下排水系统潜走的,致使敌人连他们的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沈铁林怎会如此熟悉这地下水道呢?这一切显是早有预谋,早就计划好的,但他们怎会知道御史大人会自这座桥上走过呢?还有那个杀死御史大人的蒙面人又是谁?显然沈铁林是不可能如此清楚宛城的地下排水系统。这几人中,只有那蒙面人最可疑,而那人又是谁呢?杜茂和沈铁林皆不曾蒙面,但那人为何要蒙面呢?

蒙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是宛城地头上极有头面之人,且这人还知道地下排水系统,而这些人中又有谁的掌法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呢?

另外,还有那四头扰乱官兵阵脚的火牛,那肯定不是杜茂、沈铁林这几人所为,因为这几人都潜在桥下,也不会是那蒙面人的杰作,因为那蒙面人也是潜在石头桥附近的某处。也便是说,尚有人接应沈铁林诸人,且一直未现身,那这放火牛之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些还不是最头大的问题,最让李辉头大的是如何向安众侯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御史大夫在他的辖区被害,而且是在去赴他酒宴的途中,这一切岂是他这七品县宰所能担当得起的?

姓伟的死,自然会有许多人欢喜,这样的巨贪奸臣,欲夺其命者不可胜数,而天下百姓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就是因为这样的巨贪大奸搅得天下风雨飘摇,民不聊生,而今有人杀了这巨贪大奸,自然让天下百姓拍手称快。

宛城四门俱闭,所有的路口都在盘查过往的行人,甚至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杀人凶手。

凶手是谁并不用猜疑,至少他们已经知道是关东沈家的人,沈圣天死了,凶手只可能是沈圣天的后人。

对于沈家的后人,李辉并不陌生,宛城的诸豪也不会陌生,不知道沈铁林和沈青衣的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知道沈家的人绝不好惹,沈家的暗器可在天下间排名第一,便是姓伟也难以在沈铁林的暗器之下幸免。尽管姓伟最致命的伤只被击碎了天灵盖,但他所中的那一身暗器无论是谁见了都会为之心寒。

事实上,每一个上过石头桥的人都为之深深地震撼了,那一地散落的暗器,几乎遍布了每一寸地面,这便像是一个奇迹,一个人如何能够在短短的刹那间发出如此多的暗器呢?又是用什么东西带来这么多的暗器呢?

△△△△△△△△△

“报大人,小的已经查出了那几头火牛的头绪!”廷椽刘垒前来相报道。

[注:西汉时期,县廷及基层官吏设置,县级设最高长官,县令(长),若县内有万户以上,则为县令,万户以下的县则为县长。按奉禄,县令要多于县长。而在王莽执政间,县令又更名为县宰,县令之下又设县丞和县尉,都是佐官。县丞除佐县令(长)之外,还兼署文书,并主仓事和刑狱囚徒。县尉设置,大县设一人,小县设二人,主要是维持境内治安,掌一县的军事,有一定的独立性,有时还可以直接与郡廷直接联系,有自己的属吏。

另外,县廷还设主要属吏,功曹和廷椽为第一关。功曹职总管内外,是县廷(衙)主要属吏,也称主史,属吏中地位最高,权力最大,上可代表县令(长),下可指挥游缴、亭长等。廷椽相当于郡的五官椽。第二类是亲近吏,为主薄、主记、录事、掌记事和文书。小府,又称少府,主出纳、饷粮及金铜钱布,门下游缴,门下贼曹,掌督盗贼。第三类是列曹。]

“快快报来!”李辉精神一振,喜问道。

“那四头牛是自小长安集买来的牦牛,这种牦牛只有北方才有,听说,是一个买牲口的刚从北方带来,小的已经把这人给抓来了!”刘垒沉声道。

“好,给我重审此人!一定要查出其余党,不容有半点闪失!”李辉沉声道。

“有没有查出这几头牛是如何抵达六福街的?”李辉又问道。

“当时六福街的人太杂,好像有人说看见有虎头帮的人曾带着牛入六福街。”刘垒有些谨慎地道。

李辉的脸色变得很冷,轻哼道:“虎头帮!你立刻让人把李心湖给我找来!另外让左清立即把街头的混混全给我抓来盘问!”

△△△△△△△△△

“阿渺,不好了!”阿四急步赶入林渺的家中,呼道。

“发生了什么事?”梁心仪讶然问道。

阿四望了梁心仪一眼,唤道:“嫂嫂,阿渺在家吗?”

“他在吴大哥家中!”梁心仪道了声,随即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街上的许多兄弟都被抓了起来,听说官兵要把宛城的所有兄弟都抓起来,这可怎么办?他们迟早会查到天和街来的!”阿四急道。

“啊,快去见吴大哥!”梁心仪也吃了一惊,急道。

△△△△△△△△△

吴汉家的门闩得很紧,梁心仪和阿四敲了一阵才有人打开。

“大嫂,大哥他们不在吗?”梁心仪见开门的人是吴汉的夫人陈素,不由得忙问道。

“进来再说吧,我正要让人去找你呢。”陈素道。

“让人找我?”梁心仪有些讶异地问道。

“不错,我刚接到消息,官兵可能会来天和街查凶手,你与阿渺几人最好先出去避一避风头,宛城之中不是久留之地,他们迟早会查到火牛是阿渺放的!”陈素道。

“心仪来了?”吴汉也自屋内行了出来道。

“大哥!”梁心仪唤了声。

“你赶快回家收拾东西,先与阿渺一起出城避避风头!”吴汉立刻吩咐道。

“沈大哥和沈姐姐呢?”梁心仪问道。

“他们已经秘密出城了,不会有问题的。”吴汉道。

“那我爹该怎么办?”梁心仪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爹由我照顾,不会有事的。”吴汉肃然道,又扭头向阿四道:“你也和阿渺一起出城,虎头帮只怕有难了!”

“好的,阿渺呢?”阿四讶问道。

“他出去办点事去了,李心湖被抓,阿渺去了六福楼,等他回来,你们便立刻动身!”吴汉道。

梁心仪微有些担心,她知道李心湖对林渺一向都很好,若是李心湖有事,林渺自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此刻担心也没用,吴汉既然让他们先离开宛城一段时间,自然有其道理。当下应了声:“那好吧,我爹便有劳吴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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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六福楼,林渺的心中轻松了许多,李映答应过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漏子,何况李心湖并没有真个犯法,没有证据李辉也不敢乱来。

才走出六福街,林渺便感到了一些异样,因为他的面前横着四匹健马。

“少都统!”林渺抬头,有些吃惊地低呼了一声,或许是他感到有些意外。

“你好呀!”孔庸皮笑肉不笑地道。

林渺心道:“看来老子今日是走霉运了,这王八糕子定没安好心!”望着孔庸身边的几名一身戎装的偏将,这架式也够吓人的,不由得勉强笑了笑道:“看来是我挡住了少都统的路,真不好意思!”说着林渺便转身欲擦身让过。

“想走吗?”孔庸身边的一名偏将大枪一横,挡在林渺的身前冷声问道。

林渺驻足,冷望了那偏将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位将军有何指教?”

“这位乃是廉丹大将军手下的后勤征丁将军寅虎,他觉得你小子身子骨不错,欲征你入伍报效国家,难道你不高兴吗?”孔庸冷冷地笑了笑道。

林渺吃了一惊,顿时明白孔庸的来意,他自然听说过廉丹派人来宛城征丁去战赤眉的消息,却没到孔庸会借这个机会对付他。

孔庸一直都在找机会对付他,这一点林渺是知道的,只是一来碍于吴汉的面子,二来是怕梁心仪知道真相,一直不敢真个下手,否则,以孔庸的身分,想对付林渺绝不是难事。而此刻若是孔庸借朝中征兵之机让人把他送上战场,若是战死沙场,梁心仪和吴汉都没话说,而以征兵为理由将林渺驱出宛城这是谁也不敢阻止的事,若要阻止便是扰乱军纪,犯国法,那样孔庸也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去对付天和街的一群人了。

“原来是寅虎将军,真是失敬,林渺这厢有礼了!只是林渺现在还有重要事情待办,将军能否让我先把事情办完再向将军负荆请罪呢?”林渺也不敢太过不给寅虎面子,极为客气地道。

寅虎微微一怔,不由得望了孔庸一眼,林渺的这番客气与合情合理的话,使他一时也难沉下脸来,这才想询问孔庸的意见。

“谁不知道我们的林大少乃是宛城出了名的滑头,若是这一走,只怕没人能再找到你的踪影了。”孔庸揶揄地讥讽道。

林渺心中大怒,他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孔森的杂种,可是他却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孔庸让寅虎立刻杀了他,宛城的官府也不敢拿这位前线的将军如何,何况又有孔森在后撑腰,他死也只是白死了。

“少都统说哪里话,虽然林渺不敢自甘菲薄,却绝不是言而无信之辈,少都统不知道,你属下的儿郎也应该知道!何况随寅将军征讨赤眉正是我心中所愿,报效国家匹夫有责。能得寅将军所赐机会,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林渺违心地道,心中却骂道:“妈的,姓孔的杂种,总有一天小爷定会让你后悔,居然想让老子上战场送死!”

“噢……”寅虎微讶,林渺说的话倒确实中听,先不管林渺所说的是真是假,仅这份泰然自然的表现,也可见此人并不简单。便是他也很难找出理由来为难林渺,一时之间倒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留难对方。

“好,那我给你两个时辰去办事,两个时辰之后你再来见本少都统!”孔庸冷冷一笑,诡秘地道。

林渺心头一震,几乎气得要捏断孔庸的咽喉:“两个时辰怎么够呢……”

“休要啰嗦,少都统给了你两个时辰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别在这里不识抬举!”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沉声不耐烦地喝道。

“孔良,你领三十人跟他去办事,两个时辰后带他来见我,若是他没来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孔庸沉声道。

“是!”孔庸身后的一名家将应了声,瞟了林渺一眼,露出一丝冷漠而残忍的诡笑。

林渺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孔庸做得也够绝,居然让三十人看着他,如此大的排场也够吓人的,同时他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是不管用了,看来孔庸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他了。他也不想再出言相求,只是冷冷地笑了笑道:“多谢少都统如此看得起我,那就请吧!”

孔庸有些讶异林渺的镇定,不过,话既已出口,自不便再反悔,只是向孔良打了个眼色,淡笑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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