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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2006》第六章 天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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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杨浩与傅君绰二人才从水中浮起,只见暮色西沉,流火销金,四望江天开阔,两岸平林如线。

亏得傅君绰一口真气相助,始终未离杨浩嘴唇,杨浩才能撑到这般时候,亦觉胸闷难受,大口呼气。

傅君绰看他那狼狈样子,不觉顽心大起,一只手扬起水来便往杨浩脸上泼去,杨浩赶紧用手挡住,大叫道:“你这疯婆娘,什么时候了还在作耍!”

“死里逃生,焉能不庆祝一番!”傅君绰两腮飞红,俊面含笑,经斜阳一照,越发美的不可方物。

杨浩一时看得呆了,直到一蓬水泼到头上,才醒悟过来,奋起反击。

两人嘻笑之声响彻江面,带着说不清的欢愉,随着哗哗江声远远传开。

夜幕降临,江岸浅滩上点起一堆篝火,地上扔着几只零乱鱼骨,杨浩一边拨火一边笑道:“想不到你废了一只手,抓鱼还这么在行!”

傅君绰坐在火堆另一端缓缓运气,右手被向雨田一根头发击穿,外伤却是不重,但伤及筋脉,治疗起来甚是麻烦。

“你还好意思说,手脚俱全的大男人,却靠我来抓鱼!”不知是否劫后余生,傅君绰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冷淡,却多了丝小儿女情态。

杨浩不禁又想起二人在水下渡气的绮旎风光,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傅君绰,一言不发。

似乎感受到对方目光,傅君绰扭过头白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哈,你说我们这趟也算命大,刚好长江涨潮,把我们卷了出来,要不真是性命难保!”杨浩连忙转移话题。

“可惜有人刚刚拜在邪帝门下,还没学到一招半式,就被打断,没享成后宫三千之福,是不是有些后悔呀!”傅君绰含笑调侃。

杨浩却是皮厚如墙:“自然是再可惜不过了!”忽见傅君绰柳眉一轩,忙改口道:“可能是天意如此,我还是做个好人算了!”

“哦,你也算是好人?”傅君绰意味深长的看他。

“你是好人嘛,好人帮好人,你救了我,当然我也是好人了!”杨浩连拍带捧,惹得傅君绰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冰消雪融,杨浩差点又看呆了。

又运了一顿饭工夫内伤,傅君绰吐纳收势,来到杨浩身边坐下,夜风中吹来淡淡香气,惹得杨浩不禁心中一荡。

“你的手怎么样了?”杨浩故作随意问道。

“勉强能活动,若想全愈,至少得十天以上!”傅君绰目光中透出后怕:“若非及时挡了一刀,只怕这只手就彻底废掉了!”

“那当然,邪帝向雨田何等人物,只怕三大宗师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他!”杨浩熟读大唐,自然对这个名号颇怀崇拜之情。

“那倒未必,不过他确是比我师尊厉害!”以傅君绰弈剑大师弟子的身份,能说出这句话来,已经是毫无掩饰的赞誉了。

“唉,可惜就差一步!”那可是道心种魔大法呀,杨浩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后悔。

傅君绰横他一眼:“后悔你回去呀,说不定那老鬼还没死呢,正好再续你们师徒之缘!”

“算了吧,命里有时总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杨浩笑道:“能跟你活着在这儿烤烤鱼,说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火光下傅君绰微微低头,映着微微有些发红的脸庞,轻轻问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究竟叫什么呢?”

“你不是叫我殿下么,很好听呀,继续叫吧!”杨浩轻松的道。

“废话,难道还要我叫你一辈子殿下不成!”

傅君绰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发觉自己失语,腾的一下脸上就烧了起来,连忙一只手捂住脸,心中暗暗叫苦。

“我叫杨浩!”杨浩笑嘻嘻的看着她,又加了一句:“是真名哦!”

※※※

胡乱在江边睡了一夜,烤干了衣服,第二天日出两人沿着江边向西而行,途中遇上了一家村舍,杨浩拿出金饼换了两身平民装束,问明路程,赶在中午之前,两人来到扬州和丹阳之间,一个名叫南皮的小县。

“我问过了,再往前是丹阳,到那里就有码头开船,等上了船,就不怕追兵了,虽然他们也未必知道,我们还能活着出来!”

中午时分,两人坐在沿街的一个小饭馆,叫了些饭食,一边吃一边说话。

“那你上了船,准备去那里?”傅君绰心不在焉的杵着筷子,斜眼看着杨浩。

“天下大乱,只有南边比较安定,我会去岭南吧!”杨浩吃得正尽兴,这里的油饭色味皆足,颇对他胃口。

“好男儿不思建功立业,怎么这么没志气!”傅君绰有些恼怒。

杨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谁说是男儿非要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安贫乐道也很好呀!”

“吃你的饭吧!”傅君绰顿时恼了,将筷子一甩,扭过头去便不说话。

杨浩莫名其妙,想了想,又低头扒饭,傅君绰忽然又转回头来,低声道:“跟我去长安,我知道杨公宝藏!”

“扑”的一声,杨浩一口饭化作满天花雨,尽数喷在傅君绰脸上。

“抱歉抱歉!”杨浩慌了手脚,连忙站起来帮傅君绰擦拭,又道:“街房有井,我给你打水来洗!”

慌忙出了饭馆,直奔街心水井,匆忙中,前面不知从何处冲出一名少年,斜刺里险些将杨浩撞倒,看也不看,便急匆匆的往前走。

“站住!”杨浩一声大喝,转过身来,一手已抓住少年衣襟,冷笑道:“拿来吧,哥们儿以前可干过车站协警!”

只见那少年浓眉大眼,神色间颇有些惶然,手中捏着的赫然是杨浩的钱袋。

杨浩正在得意,猛然街边又冲出一名清秀少年,使劲一推杨浩,叫道:“小仲快跑!”

杨浩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倒街心,手中撕破那浓眉少年衣襟,一本薄书已掉在两人之间。

浓眉少年刚要去捡,清秀少年急忙拉他:“还捡什么,快走!”

四外的行人已注意到这情况,杨浩也从地上爬起身来,两名少年再也顾不得拾书,扎起头便蹿进旁边的胡同,杨浩大怒:“小王八蛋,别跑!”衔尾直追了进去,眼见两名少年消失在胡同另一头,杨浩想也没想,刚追出胡同,一只竹筐迎面罩将下来。

“啊哟!”一声惨叫,杨浩肚子上吃了一记暗脚,顶着竹筐一头撞在墙上,摔倒在地,只听脚步啪啪,等把竹筐取下,两名少年早已跑的没影了。

“杨浩!”傅君绰也追了过来,见状急忙将他扶起,问道:“你怎么样?”

杨浩一手揉着头,气急败坏的道:“我靠,老子身家性命呀,指着它娶妻纳妾的,都给那两个小王八蛋拿去卖棺材了!”

这可是杨浩在宫中时省吃俭用,一点点抠出来的,乱世中安生立命的本钱,怎由他不心疼若死,恨之入骨。

“算了算了,不过是两个小孩子,你也别生那么大气!”傅君绰连忙柔声安慰他,不知心里想到什么,嘴角悄悄逸出一丝笑意。

这下你可去不成岭南了,傅君绰心中暗喜。

※※※

两个少年连穿了两条街,才在一家民居后面停下脚,靠着墙气喘吁吁,扒着墙根见那羊牯并未追来,终于放下了两颗咚咚乱跳的心。

“唉,可惜我那本秘笈!”浓眉少年唉声叹气的靠着墙坐了下来。

“还……还可惜什么,偷……偷了人家的钱,还不快……快跑,反正那书你我也看……看不懂!”清秀少年跑得急了,到现在气还没喘匀,有样学样的倚墙坐下。

“就是看不懂,才叫秘笈嘛,要不当时那个老夫子干嘛那么紧张,还有那么多官兵满城搜查!”浓眉少年强词夺理的道。

清秀少年摆摆手道:“总是偷来的,干嘛那么心疼,还是看看今趟有什么收获吧!”

浓眉少年点头道:“说的也是,看看!”

当下打开钱袋,两个少年头凑在一起,向里看去。

霎时间一阵金光迷眼,两人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的哇了一声。

浓眉少年反应过来,急忙将袋口扎起,兴奋的道:“小陵,我们这下可发了,一世人两兄弟,我们拿它去南边买地,一起做大地主享福!”

清秀少年虽然兴奋,却不似同伴那么冲动,想了想道:“小仲,这么多金子,我怕我们别又惹上麻烦了!”

浓眉少年却道:“有什么麻烦,看那小子长得獐头鼠目,这钱定是来路不正,咱们替天行道,拿他心安理得!”

这话若让杨浩听见,定怒发冲冠,誓把这两小子拔皮抽筋,熬油点蜡,以泄心头之恨。

清秀少年又道:“小仲,既然我们发了财,不如先回去把贞嫂的账还了,欠人钱,一生都不安乐!”

偷人钱便安乐么,恐未见得。

浓眉少年大点其头道:“好,我们不但把账还上,连贞嫂一块赎走,也带她到南边享福,买间最大的包子铺,我们给她打下手!”

清秀少年也使劲点头赞同,两人说干就干,当即起身离开此地,带着他们的梦想,以及——杨浩的金子。

※※※

走在路上,杨浩一脸悻悻,看什么都不顺眼,路上有块石子,一脚就踢了上去。

“啊哟!”杨浩怪叫一声,捧着脚便跳了起来,竟是块埋在地里的石头尖,这肉脚踢上去,能不疼么?真是人走背字,万事违心。

傅君绰忍着笑,扶他在路边树林上坐下,见杨浩仍是咬牙切齿,喃喃咒骂,傅君绰灵机一动,伸手拿出本书来:“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杨浩随手接过来翻看。

“就是那两个小贼掉的,我顺手捡起来,多少不是很吃亏呀!”傅君绰讨好似的道。

“什么破书,能值我一袋金子!”杨浩翻了一遍,尽是些符录篆文,人形图像,顺手就要合起扔掉。

傅君绰忙接了过来:“别扔呀,一袋金子呢!”

正中杨浩死穴,杨浩渭然一叹,将书递给傅君绰,心疼不已的道:“说的是,好好收起来吧,以后当成传家宝,一定要警告咱们子孙,谨防小手!”

“啐,说什么呢?”傅君绰脸一红,心里却甜丝丝的,依言将书贴身放好。

“那个……”无语了一会儿,杨浩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杨公宝藏,你进去过?”

“那到没有!”傅君绰道:“我只是遇上一名当年修筑杨公宝藏的匠人,给了我一方古玉,并告诉我宝藏就在京都跃马桥下,之后就死了!”

“什么古玉,史万岁的那块?”

“咦,你怎么知道?”傅君绰正要伸手掏玉,闻言不禁一楞。

杨浩得意的一昂头:“你不知我号称江湖百晓生,有什么不知道的!”

“刚刚还气的要死,现在又臭美起来,不理你了!”傅君绰佯怒含嗔,一把将杨浩推开。杨浩像个弹簧一样,忽又坐正,死皮赖脸的纠缠上来:“好娘子,且给为夫说说,拿到杨公宝藏,准备怎么用啊?”

这厮当真小人,有钱的时候还打算给人家分手,没钱了马上顺杆爬,连娘子为夫都厚着脸皮喊了出来。

“呀!”傅君绰惊呼一声,下意识一掌推去,慌窘中使错了力道,只听杨浩一声惨叫,整个人飞了起来,远远落地,溅起一蓬草灰。

※※※

下午近傍晚时分,两人赶到丹阳码头,一番询问之下,果然李子通与杜伏威联手大败隋师,进逼历阳,没有船敢往西去,杨傅两人在码头上转了半天,好话说尽,许以重金,也是无人接手,须知兵凶战危,留一颗脑袋吃饭就好,若是死了,天大的横财也消受不得。

“不行的话,我们劫条船走如何?”傅君绰出主意,杨浩深以为然,看看天色道:“光天化日总不太好,先去吃饭,晚上再行动,对了,你还有钱么?”

傅君绰摇了摇头,杨浩咬牙道:“没钱也罢,先吃后跷,江湖儿女,你一身轻功,我一身胆色,还怕被钱难住么?”

当下两人转回城内,找了间二层临江酒楼,坐定后便大手大脚的点菜,杨浩一边吃一边对傅君绰低声道:“你少吃一点,别影响了轻功,不行我们打包带走好了!”

傅君绰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看你这样子,十足街边混混,哪像个当朝王爷!”

杨浩含着口酒道:“这也形势所逼,没钱的王爷,混混都不如!”

傅君绰问道:“等取了杨公宝藏,你想做些什么?”

杨浩道:“那要看你分我多少了!”

本是一句戏言,傅君绰却真的认真计算了一下:“我奉师命南来,若取了宝藏,总须给师父孝敬一半,君嫱跟君瑜也要置办些嫁妆,剩下三成,我们当能自己支配,可以都给你招兵买马,以做起事之用!”

杨浩差点没被一口酒给噎死,赶紧打断:“喂喂,谁说要招兵买马了,我买房子置地不行?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跟我去南方定居,有宋家山城照着,生活会很安稳的!”

傅君绰看了他一眼,叹道:“你总算出身王室,又有宝藏在手,为何不做一番事业?难道你没听说过,杨公宝藏与和氏壁,二者得一可得天下么?”

杨浩瞪眼道:“那种鬼话你也相信,当年刘玄德号称伏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他两个全得了,后来还不是给人灭了!”

傅君绰默然无语,杨浩又劝道:“退一步来说,当今世上,李渊占西京,王世充占洛阳,窦建德一统河北,杜伏威与李子通并起江淮,宋阀独尊堡勾连巴蜀岭南,天下龙气已十去其九,插针之地都欠奉,就算杨公宝藏与和氏壁都给你得了,又何来立足兴基之地,无谓一场空谈罢了!”

傅君绰大是愕然,半晌才言道:“想不到你竟看得这么透彻!”

“一般般啦!”杨浩厚颜受之,全不为耻。

傅君绰忽然又问:“那李密呢,你怎么没有提他?”

杨浩哈哈一笑:“李密跳梁小丑而已,瓦岗军虚有其变,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辖扼于洛阳江淮之间,西进之路又被李渊所断,一缺重镇,二少粮仓,此乃鼠困笼中,往来奔命之象,其灭只迟早尔!”

杨浩前世最喜欢之事就是办公室清淡,指点江山,挥斥意气,颇有伟大领袖年轻时风采,此刻兴致上来,不觉声音渐大,甚至还拽了句文。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接口道:“兄台说的好!”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相邻第二桌上一名年青贵介公子,站起身向二人这边走来,只见此人身形潇洒,风度翩翩,书卷气十足,却丝毫不见文弱之态。

傅君绰低声提醒道:“他会武功!”杨浩点了点头,心道:“堂堂宋阀二公子,怎会不谙武功,想不到还是把这人给招上了!”

那公子走到桌前,先看了傅君绰一眼,目中不掩赞美之色,然后向杨浩一拱手道:“适听兄台高论,着实感触良多,不知可否赏面共作一叙!”

杨浩谨慎的起身还礼道:“不敢,我夫妻二人闲来说话,倒惊扰贵客,甚是得罪!”

既猜测知此人就是那宋师道,杨浩当然把要话说在前头,要知道此刻傅君绰身系杨公宝藏,于公于私,都被杨浩视为禁脔,岂容他人横插一杠,傅君绰也站起身,面含微笑,微微一福,却是十足以杨浩妻子自居了,所以说高丽女人并不全像电影中那么有性格,其实三从四德的教育还是接受的很不错的说。而之所以原书中没看出来,当是因为寇徐年纪太小,而高丽女人对下一代的教育,一般都是很严格的。

那公子果然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掩拭的很好,令杨浩有点纳闷的是,看他的神情举止,似乎对杨浩的兴趣来得更大一些。

傅君绰侧身让座,那公子又与杨浩谦逊一番,两下坐定,那公子笑道:“兄台非常人也,在下岭南宋师道,此间叨饶,多有冒昧!”

杨浩心道:“果然是你小子!”答道:“在下杨浩,这是舍妻傅氏,幸会宋兄,倒不知宋兄有何见教!”

宋师道笑道:“见教却是不敢,只是适才听兄所言,弟心颇有一桩疑惑未明,因此想请兄台略为点拨!”

杨浩淡淡微笑:“但讲无妨!”高人派头,却是摆的十足。

宋师道道:“听兄所言,对瓦岗密公多有不屑,弟之不明也在于此,须知密公自当年杨玄感兵变,便以智谋闻名天下,后孤身入瓦岗,得大龙头推心置腹,独领蒲山公营,败张须陀,占洛口仓,兵围洛阳,声势中天,又得民心所向,将士用命,为何兄台有鼠困笼中之喻?”

“哈哈!’杨浩一笑道:“不知师道兄读过三国演……志否?”差点说成三国演义了。

宋师道自然点头,杨浩道:“汉相诸葛孔明隆中对,尝言三分天下,曹操占天时,孙权得地利,他刘备自家占人和,想刘备当年,身为汉室宗亲,仁义盖世,那可真是民心所向,将士用命,却落得东逃西窜,十数年寄人篱下,最后勉强吞了同宗兄弟的巴蜀,苟延残喘,无力北图,可见欲图天下,人和二字,是不中用地!”

宋师道缓缓点首,若有所思,杨浩续道:“再看李密,昔年杨玄感兴兵,他曾献有三策,上策取榆关,阻杨广大军归路,中策取关中,扼潼关天险,下策才是取洛阳,与杨广分庭抗战,杨玄感从其下策,兵败身死,前车不远,今日李密重来,又是兵困洛阳,自家的下策自家取,你道他是傻是笨?”

宋师道一呆,正要开口,杨浩已一挥手道:“当然以李密的才智,自是看得出来孰优孰劣,但所谓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一者瓦岗缺粮,只能就近取之洛阳,再者瓦岗地势恶劣,不破江淮不能下岭南,不取洛阳不能进河北,而伐江淮师出无名,欲进长安重关复壁,除却洛阳,实无第二者可取,那洛阳城中原重镇,四战之地,城墙何等坚固高大,又有王世充这等老狐狸在,转着洛阳边打打秋风尚可,想进洛阳,恐非他李密所能呢!”

宋师道暗暗点头称是。

“而第三者……”杨浩喝了口酒,淡淡的道:“李密根基不稳,似安实危!”

宋师道目光一动,谨慎的道:“兄台是说大龙头翟让?可据在下所知,翟让有勇无谋,对李密信任有加,待如手足,而且李密名声不坏……”

杨浩嘿然一乐道:“昔年刘备入蜀,又何尝不是名声不坏,所谓一山岂容二虎,只看李密入瓦岗以来,每战必捷,锋芒颖露,便知他所谋非小,又岂是翟让一介莽夫可以驱使了的?”

宋师道想了想道:“就算李密也学刘备夺蜀,占了瓦岗基业,以他的名望才能,岂不更有作为么?”

杨浩举起空酒杯,傅君绰识趣的给他斟满,往口中抿了一口,道:“坏就坏在时不我与,李密欲有作为,便不能忍受翟让长期牵制,而翟让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胜在资格老,名头大,一旦李密冒险夺位,势必离散瓦岗军心,到时只凭他一枝蒲山公营,小胜难掩大窘,想在这强敌四面之下,求存都已不易,还能有何作为?”

宋师道暗暗心惊,只觉得此人话语缜密,毫无破绽,这般推算下去,李密当真是进退两难,走投无路,真应了一句鼠困笼中,疲于奔命。

“那依兄台之见,李密此后有何发展?”宋师道心下早已被说服,话中也不在尊称密公,要知道宋缺本有与李密联合之意,甚至有意将四女宋玉致嫁给李密之子李天凡,一旦被此人说中,那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杨浩笑道:“李密此人,错就错在自命不凡,以他的才能,当个谋士天下去得,偏要不自量力与群雄逐鹿,上了瓦岗这条贼船,想下来都难啊,所以说,人要知足,而后才可长乐!”

最后一句却是故意说给傅君绰听的,傅君绰翻了他一眼,佯作不闻。

宋师道忙道:“请兄台提点!”杨浩已有五六分醉意,斜睨着他笑道:“要依我看,李密火并翟让势在必行,而后瓦岗分裂,各奔前程,他李密这辈子也就注定了,好的话带着手下投靠李渊或王世充,还能落个封候拜相,差的话就是降而复叛,死无葬身之地,若有那不长眼的人,硬要压宝在他身上,那可得万万小心,别被他连累才好!”

宋师道一听这话,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起身一拱手道:“兄台金玉良言,感激万分,小弟有事先行一步,些许饭酬,就有小弟代付了!”

杨浩知道他要赶回去与自己人商议,此刻酒意上涌,一挥手道:“去吧去吧!”人已趴在桌上,沉沉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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