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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地火》第八章 人心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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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黄土高原上的一个小山村,月上中天,已是半夜,零星的灯火也都一一熄灭,偶尔响起的一声犬吠更是突显了这夜阑无人的寂静。就在这个时候,却还有俩方新砌窑洞的灯火还一直亮着,左边窑内的坑上趟着一个面容清瘦,脸色憔悴的年轻人,由起伏的胸腹可见此人正处于昏睡当中,再仔细一看,那人正是朱德培的徒弟谢陪炎。右边窑洞内,或蹲或坐着7个50多岁的老头,4个穿着一身乡间常见的粗布衣服,其中有几个还叼着汉烟袋,不时地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气氛甚是沉闷。还有有三个穿怎穿得比较时髦一点,靠门边蹲着的那个是一件黑色的皮甲克,坐在太师椅的那个则戴着金丝眼镜,蹭亮的脑门上头发一律往后梳,身上更是一套质地柔和的白色休闲服,若再加上一个鸟笼,然后随手那么一拎,慈眉善目,活脱脱一个乡间养老的形象。

可惜他不是,他是北方空门这一代的当家的,名叫刘迟明。迟明者,取大器晚成之意,和他的生平也算是符合,三十八岁接掌空门一脉,五十岁收山,已近十年,老来更是回到故乡隐居。这一次朱德培回去后把情况一说,他就感觉到了问题的辣手,立刻召集了现在尚存的几个师兄弟准备一起合计一下。

“老三,你再想想,确定的是那人出的手?”半响,刘迟明打破了沉默,再一次问朱德培。

“我不会看错的,他刚开始注意陪炎那娃娃,我就开始留意了,绝对是他。”此时的朱德培敲了敲手中老长的老式烟枪回道,然后室内又陷入了沉默,毕竟面对如此高手,再好的技巧,谋略都不可能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在没有应对的策略下也只好沉默以对。

“陪炎那娃娃怎么样了?”在坑首坐着的头发半白的老者问。

“下午身子已经缓过来了,能动了,不过筋脉受创严重,以前打下的真气根基也完全被毁,已经是废人了,我给他配了药,现在正睡着呢,先这么调理吧,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停了一下,刘迟明又开口说:“人在水边走那能不湿鞋啊,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师傅传给我们的东西也算是发扬光大了,南北个大城市里也都有了基础,可是这事物往往都有尽头,如今闹的这么厉害,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啊。”

“师兄,我们不干这行无所谓,毕竟这么几十年下来,也够养老了,可是那些小辈的到时候吃什么,靠什么养家啊?”

刘迟明刚说完,坐在他下首的年纪稍轻的,大约40多岁的中年汉子就急着开口了,他是负责珠江一片的,与香港、台湾、澳门,甚至东南亚、俄罗斯、日本黑帮都有着扯不清的联系,让他收山,实属不愿。况且自己收山容易,整个宗派收山,牵连太大,难啊。

想了想,中年汉子又开口说:“要不这嚒着,我们先探探他的底细再说?”言下之意是老三会不会看错了,更近一步的意思则是谢陪炎那娃的伤是他去偷的那个人近身弄的,如果是那样,虽然也很厉害了,可彼此还是处于同一个级别上,用不着过于害怕。

“也只好这么了,”也许是岁月磨平了棱角,又或人老了考滤得周全了,在又一番各怀心事的沉默后,刘迟明作出了决定:“老三,叫上海那边的人多注意一下,那人既然在那边散步,住的必然不远,先探明他的住处,不要打草惊蛇,明儿我叫东子回趟上海,”然后转身又对他下首的中年汉子说:“老三回来了,上海没人了,老么,你也去一趟吧,顺便上叫上海那边的这段时间收敛一点,该歇的歇,该回家的回家,不要再给我多生事端。”最后语气甚是沉重,多少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

于是就在这么一番合计之后,各自一一散去。

此时已近临辰,正是好梦连绵的时候。

人心不足,猖狂惯了,总是会收不住手的,好听点说呢这叫惯性,难听点呢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小偷也是一样。

当上面把话吩咐下去后,下面就总有那么几个不开壳的,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不把这当回事儿。所以那边人还没到,上海这边就已经动手了,三个小混混,趁着周广陵不在家,在大白天就那么偷偷地摸了进去。说他们偷偷,是因为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轻了,转身腾挪,移动脚步之间没有一丁点声音,跟猫绝对是一个德行。

他们一进屋就被屋里的东西吓住了,象这明代的黄梨木茶几,商代的青铜香炉,宋的景窑瓷器,那羊脂白玉,还有其他他们看不出来历但明显是好东西的,弄得这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惊喜:我们不会进错门了吧。在道上混久了,这古玩玉器见的也不算少了,可还没见过象这样基本满屋子都是的,更没见过这样随便乱摆乱放的,就象这砚,应该是有几百年的古名砚之一,可现在上面放的是什么?是吃剩的桔子皮,这也太夸张了吧。三个人东看看,西摸摸,眼中的惊讶之色渐盛,也渐渐地冒出一种如狼般的目光来,把上头的吩咐,以及来意更是忘了个一干二尽,终于所有的东西在他们的眼里都变了,再也不分那是哪是桌子,哪是椅子,看去全成了一堆堆的钞票,唯一的区别就是哪一堆厚,哪一堆薄而已。

既入宝山,哪能空手而回呢,贪欲一起之下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那么达成一致:拿。

你随便拿几样也是没什么的,看看这些东西摆放的样子,就知道周广陵并没有放在心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寻道之人更与此无多少牵挂,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得,也懒得去找。

可是这几个家伙明显贪心不足,在客厅转了一圈之后就分头往书房卧式去了,在他们的想法里,越好的东西肯定藏在越隐蔽的地方,如果找到了,那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却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人家会是普通人家吗?

周广陵怎么说也是一个修行中人,如今更是金丹大成,于客厅中没作一番布置可能是怕吓到外人,可是如果他在卧室和书房再没有一番布置的话那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于是,瘦瘦的,皮肤黝黑的那个刚进卧房就被吓了一跳,只听见“铮”地一声清鸣,抬头望去一把挂在床头上方的黝黑铁剑正往剑销中插落,就好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曾把它拔出又插回一样。瘦家伙立马一惊,犹如见鬼似的,激出一身冷汗,呆住了一般地喃喃自语:“宝剑自鸣,宝剑自鸣……”这时,铁剑又一次从销中窜出回落,“铮”地一声,声音更见响亮,犹如龙吟。这下,瘦家伙总算清醒了过来,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周身汗毛也根根竖了起来,似呼这室内的温度也一下子变得阴冷了些。

其实在剑对于周广陵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布置,是他为了省事拿来驱避蚊虫的。幽长漆黑的剑身露着森森寒气,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俩个古篆,谓之“不争”,其意到是合了道家与世无争的意思,也甚得周广陵的喜欢,至于来处渊源,则早已不可考了,也懒得去考了。

周广陵在卧房和书房里真正布置的是困了他几百年的大周天阴阳阵的缩略版——两仪阵和五行阵,其实也称不上是阵,是周广陵凭着对阴阳五行的理解而所做的一点小措施而已,象这个卧房,周广陵以本身真元为媒介布下了阴阳俩气,使之处于一种动态的平衡当中,任何外物的闯入扰乱都会打破这种平衡,然后俩气相激下,就会对闯入者造成种种不同的伤害,重者弊命,轻者元气大伤,所以说这一吓到是让那个瘦家伙没有再进一步采取行动,也就躲开了一劫。

隔壁的书房由于摆放了许多他收集来的各种古籍,到没有布下一些厉害的东西,只是在古籍上符了一层青木之气,以此养护一些孤本,免得年久老化风化,但是青木之气多了,那么五行也就失调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若不是体弱多病,那么处于五行失调之地也不过感觉不舒服而已,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如果那人自身也是五行失调的话,那么问题可能就大了。不幸的是,摸向书房的俩位中年长的那个由于常年练习铁沙掌,导致自身五行失调,金气大盛。五行中,金本克木,如果光是这样倒也会相安无事,奈何天地间阴阳五行的转化本就是一件极具玄妙的事情,远不是简简单单的生克所能说明白的,就拿金木来说吧,一般情况下,金克木,但是一旦到了木气大盛,金气相对衰弱的时候,木就反过来克制金了,其间玄妙,远非片言之语能够说清的。

当那位年长的仁兄刚摸进书房的时候,就开始感觉有点气闷,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是房间狭小,空气不流通之故,但是当他手抚上那些孤本的时候,刹那间脸色青白,一阵胸闷,然后以他自己也想不到的速度,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这一口鲜血出来,倒让他感觉上好了很多,只是这一口鲜血却是他本身金气所聚,这一下吐出,苦练二十多年的铁沙掌功力去掉大半不说,自身元气也是亏损许多。

书房本就被周广陵布置的简简单单地,除了一干古籍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年纪小的那位没找到什么值钱东西,又见年长的吐了血,在一番惊疑之下也就扶着吐血的那位退了出来,遇到了在卧室门口发呆的那个瘦子。瘦子本就被剑吟声弄得心神不定,这下又见到年长的这位精神萎靡,浑身无力,嘴角犹挂血迹,犹如大病一场的样子,也就被吓得更是不轻,当下一阵追问发生了什么,然后又把自己所见到的说了出来。三个人面面相觑,犹疑不定,最终还是年纪最小的那个胆子大些,也许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吧,打算走进去去探个究竟。见年纪最小的老三打算进去,另外俩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吐血的那位更是退到了客厅一屁股坐了下来。倒不能说他们胆小,只是在道上混久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多少听说过一些,运气不好的甚至也遇上过一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份心眼与谨慎也就是必然的了。

老三看看俩位大哥的谨慎样,心中不由一阵烦闷,低声念道:“他妈的,什么玩意儿!”然后就象要发泄些什么似的,三步并作俩步向那铁剑冲去。这时铁剑到没出现什么无故自鸣的异状来,只是室内的空气象受力的弹簧一样,一下子变得沉闷无比,然后就在他伸手抓住铁剑的时候,这种紧绷一下子释放出来,“呯”的一声,一阵巨力袭来,被远远地击到了卧室门边,人事不知,只是那手不知是下意识地,还是肌肉抽畜的缘故,牢牢地抓着那浑身漆黑的铁剑,而卧室内则象狂风刮过一样,零乱不堪。

如此巨变,让剩下的俩个脑子短路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立马抱起趟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三就那么落荒而去,铁剑也就被那么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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