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甄志武的低吼声铿锵有力，动作也非常果断，几乎是钱小德惊叫出声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甚至主动往侧面跨了一步绕开钱小德的身形，给了他往自己身后躲的便利。章止烯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一幕，双手环胸，倒是冷静得不行。

手电筒在地面已经滚了好几圈，光束随着它的滚动也摇晃了好几次，直到它停下来那个人也没有回应甄志武的意思。甄志武刚要再开口，却听章止烯笑了笑：“你们两个看清楚一点。这可不是人！”

“啊？不是人难道是鬼？”钱小德微微一愣，朝刚才照到人脸的地方看过去，不过那里此时正一片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楚。

“小德，手电筒捡起来帮我照亮一下！”甄志武虽然知道章止烯说话还算靠谱，但谨慎一些总是好的，指着那个方向的枪还是没有收起来。

“啊？我捡？”钱小德看了一眼掉落在甄志武和人脸方向中间位置的手电筒，有些怂。

章止烯倒是不等钱小德有所动作，径直走到中间弯腰捡起了手电筒，然后将光束照了过去。光束直接照出一张毫无血色的人脸，那人瞳孔微缩，似乎受到了惊吓，但是面部表情却空洞无比。甄志武蹙眉，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女人的等身人偶！

章止烯走近两步，开始端详着那个人偶的脸，笑道：“我说不是人吧……呃？！！”话说到一半，章止烯猛地顿住了，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脸色也险些没维持住原来的冷静。

“怎么了？”甄志武察觉到章止烯一瞬间的停顿和不自然。

章止烯淡淡地笑了声：“没事！”

甄志武虽然感觉章止烯的反应应该不是“没事”那么简单，但知道自己想从这人嘴里追问出点什么还是不太可能的，便默不作声地走近人偶，神色严峻地看向章止烯：“你能看出来，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么？”甄志武的话意思很明显，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人偶是仿真物？还是是由真正的人类所做成的标本？

“少校阁下难道看不出来？为什么问我？”章止烯挑了挑眉，眼角上扬几分，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甄志武。

甄志武语塞，因为他打从心底还没将这个人从杀人凶手的范畴里拎出来，自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可能会比较清楚。当然，其实他自己也已经隐约猜到了，眼前这个人偶，不是普通的仿真物。

果然，章止烯下一秒就伸手摸了摸人偶的脸，然后冷冷地笑了笑：“看来是真家伙。”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都觉得一阵寒意再次从后背滑过，钱小德更是两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收回之前吐槽这个游戏气氛渲染不够的话……”看到章止烯的动作，他总觉得这玩意儿会突然暴起咬掉章止烯的手指。

顿了顿，钱小德又想起了什么，皱眉：“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偶？难道童话书里的并不准确？”他们才刚到这个鬼地方，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制成人偶，而且眼前这个女人偶既不是曹莉也不是童善。

“不，这个人偶本身就证明了童话书里的内容……”甄志武摇了摇头，心底已经有了另一个想法。

章止烯笑得意义不明：“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还有另一批‘小矮人’闯进来。而那批‘小矮人’已经成为了人偶。”

钱小德眼皮都开始狂跳：“你们还记得……这个游戏的内测玩家，我们并不是第一批么？难道……”

甄志武心中猛地一跳，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打断了钱小德的话：“不会的！你别多想！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服钱小德，还是在安慰自己。甄志武的脑海如今正闪现出甄尚馨的那个笑脸，此时那个笑容越来越让他觉得诡异和寒毛倒立。他的心底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他却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

人，就是一种不愿意接受对自己不利的事实的生物，甄志武也不外乎。

钱小德猛地被甄志武打断，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也明智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旁的章止烯还在仔细研究那具人偶，脸上挂着兴致勃勃的神色，仿佛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一具死人标本，还开始自言自语：“我倒是比较好奇，这人偶究竟是怎么制作出来的。能保存得这么完好，甚至还能看出生前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啊！”钱小德简直被这个人的举动闹得心慌慌：“你是变态吗？”

章止烯不在乎地笑了笑，冲钱小德挑了挑眉：“只是好奇而已，人嘛，总是要有些求知欲的！”

钱小德表示心累：“对不起，对于这种东西，我完全不想了解！而且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寻找真实感的人是sb！”

“你确定这是二次元？”章止烯撇了撇嘴角，转头却发现甄志武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怎么，看样子少校大人又要怼我？”

甄志武没有理会他，将目光移开，只淡淡地说了句：“没有，你想多了。”本来他就没对章止烯完全放下过警惕，后者方才又对人偶标本表现得那么热衷，完全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反应。还有，钱小德手电筒照到人偶的一瞬间就被他丢到了地上，就连自己都没能一下子看清这是个人偶，他却在短短的一次呼吸时间里看穿了全部。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究竟咖啡店里的命案是不是他干的？

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甄志武只觉得章止烯的身份越来越令人起疑，可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直觉，毫无依据，这让他不免有些泄气。

章止烯似乎也察觉到了甄志武本来隐隐退散的敌意再次有兴起的念头，耸了耸肩，识相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钱小德倒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诶，你们说，按照童话书里写的，城堡里的人偶应该不止这一个吧？”

这话倒是让其他两人想了起来，如果童话书里所说正确，城堡里的人偶确实应该不止一个。

甄志武对上人偶那空洞却真实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瞳，还是忍不住移开了目光：“这个杂物室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扫过了，童话书里说‘巨人’是为了让‘小矮人’永远留下来才将他们制成人偶。但为什么都制完了却还要尘封起来呢？”

“说不定是他看腻了呢，你看这个人偶样貌并不出众，生前肯定也不是什么大美人。”钱小德随口说了一句。

“死者为大，别说了！”甄志武扫了一眼钱小德。后者暗地里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行了，这个房间也差不多就这样了。是不是该去另一个地方了？”章止烯指了指门外，走廊对面还有另一扇门，既然这里是杂物室，那么很可能对面就是囚禁“小矮人”的房间以及制作人偶的地方了。他还挺想去观摩一番的。

对面的房间果然如章止烯所料，是一间阴暗而又潮湿的地牢，三人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并没有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但在这样一座光鲜亮丽的城堡里出现这样的地方，还是非常不和谐的。准确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房间，因为大门推开后还有一条短小的通道，通道最后是一扇铁栅栏制成的门，那扇铁栅栏后才是真正的地牢所在地。

看着阴森森的地牢大门，钱小德有些犹豫：“现在距离集合不到半小时了，要不我们先跟其他人汇合之后再探索这个鬼地方吧！”

“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巨人究竟躲在城堡的哪个角落，要抓紧一切机会调查。”甄志武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万一在我们等下集合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就完了。”

“少校大人说得对，说不定那巨人现在正在追杀着我们哪一个同伴呢？谁也说不准的，对吧！”章止烯毫无诚意地“安慰”钱小德：“如果是真的，那我们的同伴就相当于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怎么能白费他们的苦心呢！”说着，章止烯还一脸激情昂扬地拍了拍钱小德肩膀，状似激励。

钱小德只觉得要被他这做作的演技气得眼白一翻：“你为什么戏这么多啊？而且这怎么听像flag啊！其他队友要是知道你在帮他们插旗，估计第一个先弄死你！”

只有甄志武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了章止烯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处境？”

章止烯耸了耸肩：“怎么可能，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甄志武吸了口气，认真道：“请你不要再举这种例子！”

凭心而论，甄志武这也算是上纲上线了，但他的内心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游戏保有着巨大的怀疑，同时潜意识里又对章止烯抱着敌意，态度自然也跟对待钱小德不一样。钱小德看两人似乎又有要吵起来的征兆，内心哀叹一声，在想着要怎么救场。

然而章止烯却也不恼，他早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相处里知道甄志武的性格有时候就是太认真，自己就稍微好脾气一点也无所谓。他随和地点了点头，也认真地回应道：“行！你说了算！”

钱小德：……

怎么感觉章同学你对老武的回应越来越顺口了？

章止烯的坦荡反而让甄志武有些不自然了，他转身朝铁栅栏走去，刚要伸手，却猛地发现，铁栅栏后方居然有微弱的火光，并在随后一闪而灭。而且面前的铁栅栏居然已经是打开的状态，并留有一条足以一人通过的缝隙。甄志武眉头微微一皱，刚要示意身后的两个人停下，却听到里面传来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