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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片蔚蓝天空》第四章 袁家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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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老天爷让袁野再次回到1984年,他的生命时钟重新向前拨回了34年,那他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二姐的悲剧再次上演。

按照历史轨迹,她明年就要去南方打工,进入那个该死的电子元件厂,遇见那个该死的无耻男人高风,悲催的命运自此展开。那在此之前,袁野当然尽全力阻止二姐的广guang东之行。

之所以袁芫会背井离乡,南下岭表打工,都是因为她久居家中,委实无法找到一份像样点的工作!

即便是大姐夫肖军给她介绍的那份工作,都是临时性的,根本没有什么稳定性可言。那么袁野就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给二姐找份安稳牢靠的工作就是。倘若一份工作都找不到,这点小事情都磕磕巴巴的话,那重生人氏的袁野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了事。

他暗暗发誓:有他袁野在,绝计不能再让二姐年纪轻轻地枉死黄泉。

袁家的每一个成员都能获得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才是袁野重生的最大意义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袁野彻底认清了现实,他确实重生了,回到了1984年的夏天。十四岁的他刚刚结束初二的学业,今天是放暑假的第二天,6月27日,一个非常平常的日子,然而,于他来说,却又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特殊时刻。

他莫名其妙地回到了34年前,有了一个重新修正自己前世许多过错的机会,他会怎么去做呢?

这些日子,他想了许多。他不想做个出格的人,他不是超人,特立独行,非他所愿,他会像普罗大众一样简简单单的生活,跟他们一样去忙碌,那么摆在他面前的路,便只有一条,求学。

于学业,袁野觉得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前世的他,在学习上没有任何闪光点,他重来不是什么学霸学神一类的人物。

不管小学,还是初中高中,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永远处于十几名开外,二十几名以内的那种学生,成绩并不十分耀眼夺目,然而拿给父母兄弟,却也是尚可一观,叫人说不闲话来,学校的老师肯定也会关注,却又不会特别关注。

这样的成绩要是放在小学初中,倒也罢了,可高中不行啊,前边就是高考的龙门口,千军万马争抢着冲向独木桥,可不是说着玩的,那是要豁出性命相搏的。不拼命,就会被别挤掉下独木桥,成为众多桥下看风景的旁观者。

八十年代的高考,对于新世纪的人来说,显得过于遥远陌生。但从网络中还是可以查到许多的资料,那些资料无一不显示出当年高考战况的残酷和可怕。

没有异常优异的学习成绩,没有千军万马斩上将首级的勇猛毅力,无论如何也是跳不过龙门的。

记得那十多年的高考录取率大致在25%上下浮动,而且这个录取率的最大上限只会出现在北上广等大城市,至于他们江城这样十八线的小城市,那高考的录取率,真的可是百不存一的。

这样的稀有,又从另一方面昭示当年大学生的含金量,完全不是现在四处游走于各大招聘会为找一份如意的工作而不可得的焦虑大学生可比。

那个时代的大学生在所有的政府部门里,都是可以趟着走的,那副神气劲儿,别提多牛比了!

当然能通过层层考验,闯关成功的学生,不可否认,那也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从全国看,作为人口大省、高考大省,湖hu北省的高考录取率不知为什么,每年都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直到新世纪,这一怪象在天天叫嚣教育改革的时代依然无法得到妥善的解决。

综合各种因素作一番考量,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湖hu北这个地方考取大学的难度系数,真的是可以媲美关二爷的本事,没有过五关斩六将的那股狠辣劲儿,还不如早早地缴械投降算了。

袁野也曾有一个大学梦,可惜始终无法做到沉凝静气,心无旁鹜于学业,结果梦断高三,落榜龙门。当时又没有什么扩招之类的东西,假设八十年代开始扩招,十之八九袁野还能搏一搏,上个普通的三类大学。

于今人生重新读档,袁野当然希望自己这辈子不再有任何遗憾。上大学,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得到。

进入清华北大,成为第一流的天之娇子,他或许不敢生出那么大的野望,但迈入象牙塔,一圆大学之梦,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所以,对于学业,他倒是真的不想费太大的心思。

目前,他所虑者,还是家里的经济困境。

袁克成李梅夫妇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三子三女。很厉害吧!

其实那个年代的家庭,基本上家家都生了许多孩子,每一家比着生,赛着生,国家在政策上还鼓励生育,一个个女性争当英雄母亲,至于计划生育,那还是八十年代中后期政府才推出的政策。

袁野的朋友郦飞家一共兄弟四个;袁野大嫂陈秀英的娘家兄妹也是四个;袁野隔壁林大爷家姐弟七个。家庭儿女最少的,也会生两个做个伴儿,例如袁野的好友杨海涛家,就兄弟两个,袁野他们那一代人的家庭基本上都是个大家庭。

五十年代刚建国那会儿,社会民主党的最高领袖东方红不是说过么,人多力量大,从此全国女性,个个抢着生育,倏忽间,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的桂冠便落到了中国的头上,一直戴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摘下来,据说邻国印度正迎头赶上,将在不久的将来赶超中国,成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这是中国的幸事,还是不幸呢?

……………………

因为袁家祖籍辽liao宁省,地处北方,所以按照当地人的风俗习惯,家中男孩和女孩是分开排序的。

大儿子,袁牧,目前在301厂汽车班里上班,属于机修工一枚,1984年和汽车班班长陈冀的女儿陈秀英结为连理,厂里分给他们小夫妻两间不成款的房子。这真是令江城许多青工羡慕嫉妒恨的事情。

要知道,江城市里有哪家单位,无论厂矿企业,还是政府部门,能做得到301厂如此地步,刚结婚的青工,一不看职称,二不看工龄,三不看级别,直接便能领到两居室,这种天大的美事,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也只有301厂能够做到,谁让他们的条件得天独厚呢,他们别的没有,就是地盘大,房子多。

二儿子,袁朝,大排行里行四,十九岁的青年人,现在江城市第二技术学校上学,即将走上工作岗位,成为中国领导阶级中的一分子。

三儿子,袁野,就是重生者本尊,大排行里排第五,人称袁小五是也,十四岁的少年,301厂子弟学校的一枚学生。

大女儿,袁茵,大排行里行二,江城市第一棉纺厂挡车女工,两年前与同厂的供销科员肖军结婚,目前育有一女肖月月,由姥姥李梅抚养。

因为一年多前,袁茵给肖家生了一个姑娘,断了肖家的香火,肖军的母亲刘兰枝非常不满,天天鼓动着袁茵给他们再生一个金孙,袁茵抵死不从。

肖军的父母气极之下,便将小月月甩给了袁茵。袁茵由于工作繁忙,再加上孩子太小,分身乏术,只得不时将月月送到301厂,让妈妈李梅帮忙照看一二,至此袁肖两家闹的很不愉快。

二女儿,袁芫,大排行里行三,前文已说,不再赘述,目前待业青年一枚。

说起这待业青年,八十年代初国家提出改革开放,其中一条取消国有企业子弟高中毕业后的分配问题,直接将他们推向社会,这便有了待业青年。

三女儿,袁莉,大排行里属老幺,最得李梅宠爱,老二袁朝曾戏言,袁家三个儿子还顶不上一个幺姑娘,足见宠溺之深,她现在也在厂子弟学校上学,初一学生一枚。

袁牧和袁茵已经结婚,分家单过,所以现在袁家实际上有八个人,对,没说错,走了两个,又来了两个。

另外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一个月前从老家东北陆南前来探亲的表姐刘玉凤,她是李梅三姐李兰的二女儿。自从袁家1976年南迁江城后,这是老家过来的第一个客人,刘玉凤的到来,受到袁家的盛情接待。

还有一个是小不点肖月月,她奶奶不待见这个孙女,所以她长年扎根于姥姥李梅家。

从前面家里人员的构成,可以看出,袁家的顶梁柱只有袁爸袁克成一人,唯有他一人拿工资,而且拿的是死工资,没有任何灰色收入。

须知八十年代,工人的工资真的是很低的,袁克成也就一百零一块三角,这还是去年前年赶上好时候,连调两级工资,否则,他还拿他的八十七块七角三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涨一点。

就这可怜微薄的一百块钱,要抚养全家八口人,自然捉襟见肘,力有不逮,可以想像这样一大家子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有上顿没下顿,那就说的有点夸张了,但节衣缩食、紧巴过日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那个时代,整个社会,袁野家的周遭都是这一现状,基本上家家都没有余钱挥霍,大哥莫笑二哥,能够像邻居陆工那样轻松过日子的家庭真的没有几户。

身为一个重生者,竟然让自己的家庭一贫如洗,还能安之若素,这真是令人羞愤欲狂的。

这几天,他犹如困兽一般,在他和二哥袁朝共有的小屋里来回踱步,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不需要多少本钱,又能让袁家立刻脱离贫困。

所谓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肚子里倒是藏了许多好货,苦于无法诉诸于外。生财之道确实有的是,却没有一个能当即拿出来用得上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钱,对,就是因为钱。没有第一桶金,怎么生财有道?

所有的金点子,都离不开起动资金啊!没有起动资金,便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根本什么都干不成的。

单说他自己,一个十四岁少年,不是重生前的大叔,天可怜见的,全身上下都摸不出一个钢镚儿。

太可怜了!

说起来,袁家的孩子基本上没有拿过什么零花钱,由于常年的拮据生活,李梅养成了一个影响一生的生活习惯,即对金钱的异常看重,任何牵涉到金钱的事情,都能引起她格外的关注,比如说食盐涨价,隔壁赵大爷家办喜事之类的事情,都能让她的眼光盯在了金钱上面。

自然家庭生活中,她对钱也管的异常严格,对几个孩子,除了学习用的书本笔墨外,多一分钱都不会给孩子们。袁野也是到了五年级时,才从同学们的口中知道原来还有零花钱一说。即便知道了,给他个天胆,他也不也向母亲伸手要零花钱。

二哥袁朝被逼急了,在母亲那里要不到钱,就想着出去扎青蛙,粘知了,养蚕来弄些零花,不过结果好像并不太理想。

家里也就最小的袁莉得宠,才能偶尔得到一两毛钱的零花,这样的待遇直令袁小五眼馋不已,始终虎视耽耽地盯着那个放钱的小荷包。

后来大哥参加工作后,私下里时常给他们两小一人五毛,让他们买些零嘴,如此袁野的境遇才变得不再那么悽惨窘迫。

和八零后九零后,甚至零零后比,七十年代孩子的生活真的是要可怜单纯许多。

单说零花钱一项,条件好的孩子能拿个五毛六毛,差一点的一毛两毛,你还别嫌少,家长能给孩子们这点钱,小伙伴们一个个还乐的屁颠屁颠的。

至少他们还有一两毛钱可乐。

而厂里许多像袁野这样的穷困小孩,根本连一分钱都甭想拿到,那又能怎么着,还不得硬挺着呗。

而且袁野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因为小时候没钱,所以对钱有着极度的渴望,一旦手上有了点小钱,便想尽办法,一分不剩,立马花光,其实也没买什么东西,就是到小卖部,买些乱七八糟的吃食。

参加工作之后,拿到手第一笔工资,心头便有一股冲动,恨不得当天便将这些钱弄干净。如果不是妈妈看的紧,他的工资估计会一分不剩,全部花光光。

现在他真的没钱,那家里呢?

他迟疑了一下,想了想,以袁克成的工资水平,加上一圈吃闲饭的,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样没钱!

他知道母亲李梅善于攒钱,善于能从石头缝里抠出钱来。记得零一年他结婚,母亲一下子拿出一万多块钱,真是惊碎一地眼镜。

袁野这才明白,平日里母亲那么的节俭,扣扣索索,一件新衣服买回家,齐码要穿十年八年;旧衣服旧袜子破了个洞,就想办法打了个补丁再穿,终其一生,袁妈妈不在外面的饭店就餐,她想尽一切办法节约开支,然后慢慢的攒钱。她的钱,可以说,都是从指甲缝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成语里有集腋成裘、聚沙成塔,没有腋,没有沙,哪里来的裘?哪里来的塔?没有钱,李梅又怎么攒啊!

退一万步说,袁野发扬积极的无产阶级乐观精神去揣测,去估摸,去猜想,顶破天,母亲能攒下四五百块钱,就算她攒钱大师了。可这四五百块钱,于他袁野来说,能干什么?杯水车薪啊。

而且这些钱,以李梅的性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给袁野,任他胡造的。

怎么办?

怎么办?

袁野眉头紧锁,不住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一屁股坐下,趴在书桌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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