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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梦春秋》第一章 故事从一场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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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月亮镶在天上,极大的一轮,发着惨烈的红光。如果不是因为穹顶几近紫红色的夜幕,很容易将它看作是

月亮镶在天上,极大的一轮,发着惨烈的红光。如果不是因为穹顶几近紫红色的夜幕,很容易将它看作是落日。

夜色是很美的,有点现代派美术的味道。如果是在平时的李半生见到此等美景,必定会狂歌纵情,赋词吟诗,然后再煮上一壶小酒,抚弄琴弦。

可是现在,李半生全然没有那雅兴。他瘫在大地上,浑身无力。脸颊贴着湿乎乎的泥土,那温热粘稠的液体应该是血,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在周围,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在紫红色的夜色下,这一切都如此荒诞、诡异又恐怖!

李半生很想支起身子,但四肢却像被锁住一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从猩红色的巨大圆月下,升起了一团团诡异的黑雾。雾团之中藏有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那眼睛没有眼仁,尽是黑红色,很像大地上四处流淌的血液。李半生盯着那对眼睛,瞳孔不断放大,像着魔了一般。

一个令人骨颤的恐怖声音从穹顶之下响起——“李半生,你终将背弃道法,魔性毕露!”

那声音,不是恐吓,倒像是阎王在阴曹地府中对亡魂的宣判。

“不……”李半生浑身颤抖,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虾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你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竟还敢妄想解救苍生,真是笑话!”

声音再度传来。这次,李半生听出了奸邪的嘲讽。

“道法自然,阴阳合一。道法自然,阴阳合一……”李半生艰难地念着咒语。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浑身上下皆是运转不出一丝力量。

你经历过鬼压身么,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这时,黑雾逐渐逼近,那双眼睛也愈发清晰。散射出的血色光线刺穿浓浓黑雾,与李半生无助且恐惧的眼神对接。恐惧?他李半生这一世都未曾恐惧过什么,但在此刻,他目光中那躲闪与怯懦,证实了,的确是——恐惧!

黑雾离自己越来越近,李半生隐约地看到,藏在黑雾之中的是一个巨大的人形魔鬼。他甚至能感受到魔鬼身上散发的邪恶气息。

而就在李半生想透过黑雾,看清魔鬼的真实面目时,他突然从这恐怖的,诡异的梦中醒了过来。

放眼四周,典雅的装饰,亮堂的屋室,是在自己的素心居无疑了。阳光一大束一大束地闯入屋。素心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多亏了如梦这个丫头勤快。否则自己的屋子肯定会像猪窝一样乱。墙上新挂了一幅诗作。李半生定睛一看,原来是昨天与友人喝酒时的即兴之作。这丫头不知何时替他裱了起来,挂在墙上。有个这样的暖心小妹妹真好,李半生不由感叹。

“大懒猪,赶紧起床了!”

李如梦河东狮吼般的呼喊,仿佛能把李府的屋顶掀开。

李半生轻叹一口气,揉着太阳穴,一副生无可恋状。哎,有个妹妹挺好,就是妹妹脾气不太好。

刚才好像做个梦。奇怪,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时,在李府大门外,站着一个黑袍男人,男人面露惊色。刚才如梦突然的一开嗓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如梦侧着小脑袋,问道:“您找我哥有何事?”

男人微微一笑:“恕不能相告,还是等令兄醒来,再与他详谈吧。”

真是个奇怪的大叔!

如梦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三四十岁的光景,温和眉宇中透着一股逼人的威严。即使身穿宽松的长袍,也难挡其魁梧的身材。这应该是个习武之人。他倒是没有给人什么不好的印象,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看他的举止,八成是什么达官贵人身边的人。

如梦不知道,就在自己短暂思索的空隙,男人也将自己打量了一遍。只是,后者的观察要更为精简、细致。与得到的资料基本相符——年纪轻轻,面容姣好,性格比较活泼,看她的样子,应该和她哥哥李半生一样,都修炼法术。这女孩看上去样样都好,只是不太有礼貌。自己站在大门口,像个木桩似得杵了半天了,也不知道让自己先进屋坐会儿。腿都有点麻了……

一刻钟过去了,李半生却还没有出来。如梦等得急了,烦躁地踢着门槛。

“哥!赶快出来,有客人找你!”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又是将那男人吓了一跳。

如梦发现男人的脸色微变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不觉吐了吐舌头,双手作辑状:“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哥就是这样磨蹭……”

“这不来了么,急什么?”自素心居里传来了李半生慵懒的声音。李半生推开木门,笑着,就迈着步子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男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脑中浮现出一个“美”字。素白色的上衫,墨黑色的长裤,腰间仅束有一古典腰带,既无容臭,也无佩玉。明明是很简洁的装饰,他偏偏能穿出一股仙气来。即使穿着色系素淡,仍难挡其周身散发的妖艳。为什么要用“妖艳”一词来描述这位道门门主呢?只因为其容颜与身姿皆是举世无双的美。皓齿红唇,瓷白肌肤。桃花眼眸呈阴柔之美,浓黑剑眉透阳刚之毅。阴柔与阳刚在一张脸上完美交融,如同一张太极图,令人难辨雌雄。此人若身披战甲必定英姿飒爽,若略施粉黛也必当倾国倾城。世人所言完美面庞,莫过于此吧。

也许是宿醉,也许是因为那场忘记的噩梦,头还有些隐隐作痛。李半生轻揉着太阳穴,微瞑双眸,似乎并没有将来者放在眼里。

男人倒对李半生这副慵散的模样有所预料。道门门主李半生之傲慢,他可是早有耳闻。

男人开口道:“李门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圣诞老人?”李半生一副茫然的模样。

“是皇……”男人干咽了咽,继续道:“是黄公子让在下来的。”

“黄公子?”李半生一挑眉,笑道:“在下绿公子,请多指教。”

男人被气得老血都要吐了出来,这个李半生实在鬼怪。看来,不尽早亮出身份,李门主恐怕是连门都不会让自己进去喽。

男人拱拱手,将身子弯至恰当的程度,使其看上去尊敬而不谦卑。

他重复道:“李门主,黄公子托我向您问好。”说罢,他看似不经意地抖了一下袖口,露出藏在里面的虎面令牌,但只是一闪,就又藏回袖中。

这一切细小的举动皆是被李半生收入眼中,李半生是聪明人,来者的身份、目的他已猜得八九不离十。李半生还礼,展开手臂将来人请入屋中。随后他柔声向如梦斥道:“你这丫头实在无礼,客人远道而来,怎么能让客人在外面等这么久,也不知道请进屋来歇息。”

如梦听后杏目怒瞪,心想明明是你定下规矩,不让外人进屋门,现在反而怪我?自己喝酒醉得像个死猪一样,还怪我怠慢。她想骂他,却发现张不开嘴——李半生这个混蛋居然用法术把自己的嘴封住了!

如梦幽怨地盯着人模狗样的李半生,心里将他骂了不止一万遍。

李半生与黑袍男人坐在檀木桌前边,如梦像个乖巧的女仆,为两人倒上茶水。她先为客人倒茶,客人点头致谢。又转身背对二人,将一包白色晶状粉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入茶壶,轻晃两下后便将茶水倒入李半生的杯中。

“先生怎么称呼?”李半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脸色既是阴沉下来。

一旁的如梦幸灾乐祸,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李半生面无表情地咽下盐与茶水的混合物,稍一歪头,向如梦飞去数把眼刀——小兔崽子,敢戏弄你哥。等客人走了,看我不收拾你!

如梦白了他一眼,意思是——活该,谁让你封我嘴来着。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嘴被封住,她一定会朝他做一个鬼脸,再吐舌头挑衅!

“咳。”男人一声轻咳打断兄妹二人的“交谈”。清过嗓子后,他以很低厚的男中音回应道:“穆忠。”

李半生轻笑道:“原来是穆江军,怠慢了。”

一旁的如梦瞪大了眼——将军?!

穆忠也不感到意外,聪明人谈话,可以省去很多琐碎流程。但他还是问道:“李门主见过在下?”

李半生又是笑笑:“未曾谋面,只是在下认识将军的虎面令牌。况且,黄公子身边的习武之人,不是将军,又是何人?”

穆忠微微颔首,他也不客套,横刀直入道:“事态紧急,黄公子想请李门主伸出援手。”

“哦?何事还要劳驾将军亲自来寒舍求助?”李半生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事关天下,望李门主即刻奔赴滨阳城与黄公子细谈。”

李半生听着挑起了眉,本是请求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命令。唉,一介莽夫,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穆忠从内衫里摸出一块金色令牌,上面刻有古文“通”字。这是御用通行令牌,在全国各地关卡出示均可畅行无阻。

“待危机解除,黄公子必有重谢!”穆忠盯着李半生,生怕这位性格乖僻的门主会拒绝自己的求助。

可没想到,李半生只是摆摆手,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黄公子的命令,在所不辞,至于犒赏,黄公子随意便是。”

待送走穆将军之后,李半生坐在椅子上,随手解开了如梦嘴上的封印。

嘴巴自由后,如梦并没有责备李半生封自己的嘴,而是先好奇地问:“哥哥,这个黄公子是谁,还能请的动你出山?”

李半生白她一眼,不耐烦地答道:“大将军侍奉的主儿,除了皇帝,还能是谁?这都看不出来。”随后他又恨铁不成钢地补道:“笨呐!”

滨阳城,华夏宫内,穆忠将军与一年轻男子席地而坐,房间里的装饰雍容华贵,且正焚着一炉迷幻的香料。

男子缓缓睁开眸子,听完穆将军的汇报后,他的脸色仍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你是说,道门门主李半生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是,而且没有提任何条件。”穆忠跪直身子,盯着男子漆黑的眸,又道:“陛下,臣总感觉,李门主似乎早已知道我们会去找他。”

此男子便是当今国君——齐皇。

齐皇听后,微微抬头,问:“穆将军何以见得。”

“臣说不出,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齐皇起身,背手走了两步,盯着屋内袅袅升起的香烟。片刻后,他若有所思道:“在当今修法门派中,唯道门最为诡异,道门又以其门主李半生之神秘最为出名。传闻道,李半生出身豪门,家父是稻城首富。此人俊美无比,早年常流连于青楼戏院,却没有传出与任何一名歌女有染。终日纵酒弹琴,吟诗作画,放浪形骸,性格怪癖。可就是这样一位浪荡到极致的纨绔子弟,却能够一手将道门打理地井井有条。实在是让朕捉摸不透。”

“那陛下的意思是?”穆忠问。

“李半生此人实在是不简单,与他打交道,必须要绝对的谨慎。”

穆忠疑惑问道:“既然和李半生打交道有风险,陛下又何必……”

齐皇摆摆手,回头笑道:“早就听闻李半生美如邪魅,连男人都难挡其魅力,朕也想瞧上几眼呢。”

穆忠愣住,显然他将玩笑话当了真,他低声道:“大长老那边的风声又开始兴了。此事必定会被大长老利用,朝廷上,恐怕会对陛下不利。”

齐皇垂了垂眼,沉着气道:“无妨,大长老谋反已不是一朝一夕,现在想制止怕也有些迟了。暂且稳住朝廷,当务之急,并非争夺王位!”

穆忠颔首,起身告退。

“穆将军等一下,”齐皇叫住他,道:“把田丞相传来,朕有事情和他商议。”

“是!”穆忠离开。

齐皇扭头盯着窗外的繁花,大雨马上就要来了,不知道,这花儿能不能挺过这一夜。他陷入了沉思,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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