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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有刀》第四章 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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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山。

丰源客栈里坐两三个吃酒的客人,伙计刘叔站在门口抬头瞧瞧天色,嘴里嘟哝了一句:“怎么还没回来……”身后有客人使唤,刘叔边应和边转身回屋。

昨个高贤芝受了一番教训,今日还未见其人。刘叔吹着口哨给客人上了一坛酒,门口巷子里小摊贩们已经有人开始收摊,隔壁桌两个客人要了两间房过夜,他心情愉悦,恶少带来的烦恼早已过去。只是柳姑娘一早就和那颜少侠出了门,本来颜钟两人并未想带着她,但是经不住她央求。刘叔在旁边隐约听到些内容,大意是因上次不辞而别,柳姑娘忧心旧事重演,硬要跟去。当时刘叔心想,也许两人好事将近,若是柳姑娘进了这颜家门,这丰源客栈就再也不用看高贤芝的脸色。

刘叔正美滋滋地想着心事,从门外进来两人。外貌上瞧来,两个男子年纪皆在五十多岁,一个高瘦,满面胡须,目若铜铃,身着一件青色长袍,另一个满面红光,身形壮硕,穿着华贵,嘴角上扬,颇有贵人相。

高瘦男子咳了一声,刘叔猛回过神,“哎……客官,里面请,要来点酒水,还是想过夜歇歇脚?”

“两间房,好一点,弄点好酒好菜,送到屋里,”贵人模样的男子,眯着眼说道,“再跟你打听个事,昨儿个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路过这里?或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后面跟着两个壮汉,见过没?”

刘叔一听,打量了下两人,“二位寻人所为何事?”

“自家人,前后脚来此地。”高瘦男子回道。

“哎呀,您二位是想找颜少侠和钟少侠?巧了,昨儿他们就在小店过夜,今天一早,去了什么郊外什么地方,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男子互相交了眼神,其中衣着华贵的男子递上一包银两,示意刘叔准备好酒菜送屋子里。

送完二位进房,刘叔便下楼准备酒菜。门外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一身粗布衣,身后跟着一驼背男子,面色漆黑,穿得又显寒酸。刘叔以为哪里来得叫花子,从身上摸出两个铜板,上前递给男孩,说道:“拿着,饿了话,有点饭菜。”小男孩嘻嘻一笑,将刘叔手一推,笑道:“掌柜的误会了,我们是来住店。”

刘叔瞧了瞧两人,驼背男子从腰间取出钱袋,掏了点银子递给他。

男孩又笑道:“掌柜的,我们这走江湖的,看相打卦混口饭,今天到了贵宝地,天色也晚,望您不嫌弃,留我们方便一宿。”

刘叔见这男孩模样虽小,但一开口,却十足老练。行走江湖,看相打卦,少不了这利索的嘴皮子,得了,天色也不早,人家银子也没少给,这生意拒绝不得。

只不过客栈本就不大,剩一间房,刘叔向男孩说明,对方点头同意,便引二人进了房间。

日落西山,天色暗下。

刘叔敲着算盘,心里嘀咕,这柳姑娘他们,莫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吧。

“想不到遇上这麻烦事……”张彪对着钟奎生,小声说了一句。

王汉凑过脑袋,低声道:“虽不见天色,估摸也该入夜,临行前老爷交代的事,咱们倒照着办,可谁想到甘四爷却命丧此地。少爷,你看会不会真的如颜家老爷说的,都是老麻雀的肮脏诡计?”

钟奎生盯着地上的死尸,又望了望蹲在角落的计术梁,“他看起来粗俗鲁莽,可内里心思却甚是细密。之前他看上去是调戏那个柳姑娘,又是摸手又是抚肩,实则……他在试探,想瞧瞧这姑娘是不是习武之人,功力如何。我想他也试出柳姑娘,并无习武,双手光滑细腻,估计连鸡也没有杀过。他也会去怀疑别人,看来这‘魏有刀’另有其人。老王,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王汉说道:“啊?是魏有刀的事?确实如此,只是当时货没有损失,弟兄们受了轻伤,而且魏有刀虽是一流高手,可十几年前江湖上高手如云,此人也别没有太过突出。那时我只当是普通寻仇,所以都快渐渐忘记此事。”

张彪接话道:“可为何要牵扯陆家灭门之事?这青松派不仅人丁不旺,功夫也稀松平常,陆剑心性情淡泊,也没有听说会跟谁结仇,现在咱们既弄不清楚谁会杀他全家,也弄不清楚谁会为他复仇。”

钟奎生冷冷说道:“谁说这就是复仇?别忘了,计术梁好像一直在陆家找东西,可能十五年以来,一直在陆家找寻。”

王汉点点头说道:“没错没错,难怪老爷提醒我们多多防范老麻雀,大概这老麻雀怀疑东西在老爷手里。”

钟奎生低头沉默一会,抬头说道:“也有可能……可是,为什么隔了十五年才怀疑?那他岂不是像傻子一样,瞎找了十五年……”

张彪说道:“老爷交代过,只是让我们前来查探一下,若是现身的是老麻雀,就好好盯着他,其他事等他到了再议……可不曾想,事情比预料的要复杂得多……”

钟奎生望着在靠前搂着玉娘的颜文仲,疲倦地说道:“我们知道的事太少了……”

“你没有把事情告诉他吧?”

油灯灯火一摇一摆,桌上摆满酒菜,光线照在两个中年男子的脸上,脸型消瘦的男子瞥了一眼门窗,摇摇头。

另一个富态的男子松口气,倒了两杯酒。

“老钟啊,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嘴巴也紧着,仲儿那也只字不提,他只道是来查查看写飞信是何人,其他事情,我都瞒着他。”富态男子递过倒满酒的酒杯。

“不敢提,不敢提,奎生知道这事,对他没有好处,咱俩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他们,为了我钟家,也为了你颜家。”消瘦男子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虽然十多年了,可外面找它的人,不曾见少,陆家为了这东西,连根都没有留下,老麻雀赌上整个戏珍门,结果呢,混在废城,半死不活。”富态男子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消瘦男子夹了口菜,心不在焉地吃着。

“没想你让奎生也跟着来,你们镖局是道上响当当的,钟少镖头带着两个高手,还不怕人起了疑心啊?老钟啊老钟,你这是会害了他啊!”富态男子头摇得更厉害了。

消瘦男子感慨道:“我这不也是担心文仲一读书人,习惯了文房四宝,习惯不了这江湖险恶,奎生长他好几岁,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了不少,也能保得文仲平安啊。”

“平安?就怕一不小心,咱老哥俩都无人送终哦……”富态男子说着,用手捂住了脸。

“颜兄何出此言?”消瘦男子停住手中筷子。

富态男子擦擦眼睛,“这掌柜说小兄弟俩一早就出了门,你看现在都几更天了,还没回来!”

“奎生押镖也有好几年,风浪也经历过,何况张彪王汉都是老把式,该是出不了什么大状况。”

“出不了大状况?老哥呀,你进门没有看见门柱上的孔吗?那迹象就是咱颜家的虎头镖戳上的,孔下面还有一个手掌印,无论大小还是深浅,我想八成是奎生的‘搬山掌’。”

“啊!你当时怎不讲!”消瘦男子甚是激动。

“哎哟哇!老哥,这不是不知情况嘛,若这是家黑店,掳走了他们二人,我要当时说了,难保他们不会惨遭不测,假设这都是老麻雀玩得花招,咱们就更加不能打草惊蛇!”富态男子急得站起身来直跺脚。

消瘦男子愣了一下,随后恢复神色,说道:“颜兄所言极是……”

富态男子又坐下,夹了一口菜,说道:“当务之急,先探探这家店的底细……”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消瘦男子举起筷子,把其中一个盘子的菜迅速挑开,这个举动让富态男子惊讶不已,“怎么!老哥你……”

消瘦男子盯着盘底,然后举起盘子,富态男子一瞧,盘底写了字,“冤仇必报”。

后背上“冤仇必报”四个字刺得极深。

“这伤……好像是戏珍门的功夫‘鬼剃头’……”张彪仔细打量了一下伤口,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一起望向计术梁。

计术梁一下跳起来说道:“都对我生疑!这尸体上又不止一个伤口。”

无人话说。

颜文仲和钟奎生咬耳朵道:“怎么回事,胸前中都两枚暗器确实我颜家的虎头镖,镖确是真的,而且……使得手法能和我爹一比,功力不一般。”

钟奎生一时呆住。

计术梁哼笑道:“瞧瞧腹部那掌印,我倒要少镖头说道说道,是不是钟家的‘搬山掌’!”

不仅钟奎生,连张彪和王汉也默不吭声。

计术梁指着尸体说道:“甘四爷身上中了不止一种武功,别都怀疑我,看这虎头镖和掌印,怕只有钟老贼和颜狗贼才能有此功力!”

颜文仲见玉娘神情害怕不已,安慰道:“莫怕……唉……倒也难为你了,本不必遭这个罪。”玉娘勉强笑了一下,对着文仲摇摇头。

转过身,颜文仲问道:“谁是甘四爷?”

“神医……如帮的人,但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归隐,近些年少有音信。”王汉答道。

张彪不解地问道:“怎么连如帮也牵扯进来,到底十五年前陆家灭门,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钟奎生闭上眼睛,神情十分落寞,“他应是在我们进暗室前没多久,被刀割喉而死,生前差不多也奄奄一息,我们听到墙壁上的声音,大概是他挣扎的时候敲击造成。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其他出口,只能说明凶手……要么是我们中的一个人,要么……他还藏在这里……”

暗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玉娘害怕得抓住颜文仲的手,说道:“文仲,你觉不觉得,这里阴气好重……”

文仲关切地回道:“玉娘你觉得凉?我把外套给你披着。”

玉娘直摇头,说道:“你看。”顺着手指,其他人看着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灯笼。

“刚进来竟然没有察觉,从进密道开始,好像墙上都点着灯笼,”王汉说道,并上前查看,“看样子没点多久。”

张彪看着一面墙,说道:“这墙上好像写了很多人名字。”

计术梁凑上去仔细看,突然喊道:“这……这都是陆家人的名字!难……难道这是个……这灯笼……这灯笼是引魂灯!”

钟奎生不解地看着计术梁,问道:“你说什么引魂灯?”

“有人在这暗室里,供奉着陆家人的冤魂!这引魂灯,是为了引冤魂出来!”

张彪脸色铁青,说道:“少镖头,这是以前江湖上歪门邪道的一种仪式,多是一些不入流的邪教用来迷惑无知之人的下三滥招数,这甘四爷,怕是用来引魂被当成了祭品……”

颜文仲瞧见地面上画着两个符号有些眼熟,忽然一惊,回头看见甘四爷躺着的地方,也画着同样的图案,“这种仪式是不是不止一个祭品?”颜文仲皱眉问道。

张彪说道:“一般三、五、七数,颜少爷怎么知道的?”

颜文仲指指地上。

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玉娘颤颤巍巍地说道:“难道说,我们当中,会有两个人做这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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