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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长歌之嘉靖豪杰》第八章:丁甲大明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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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客少年场,意气何扬扬。

燕尾茨菰箭,柳叶梨花枪。

为吊侯生墓,骑驴入大梁。

蓦然,天地悠悠,沧浪古正,响起了一记余音振荡回寰之钟声,如划破亘古长空朗朗月夜冲入霄汉。

说来也十分古怪,立下顿时之间,那气势如虹毕功一役的五女,竟然好像被这一记钟声当头劈中一般,连绵攻出的招式一迟滞,失去目标茫然无措不知对敌何人,七零八落刀盾坠地,如瓜熟蒂落,不能抗拒。

青衣史宾和老道士四人亦如在梦如幻恍然不明就里任人宰割中猛然清醒,登时心境如黑暗消散云开月明一片乾坤清朗。四人见机不可失,不约而同运集功力,一猛子冲出圈外。

怪船之上再无琵琶和三味线靡靡之音传来,静寂无声,重归死寂。

柳随风和李芸卿五人中了那悠扬钟声一挫,便似提线木偶失去暗线操作指挥,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失了魂落了魄,任是眼睁睁看着四人逃脱一鹤追随远去。

但见那五条黑影之女子渐渐呼吸深重,吃力喘息起来,并且有越来越剧烈之征兆。五女面上用来遮挡“庐山真面目”的轻纱黑布,也被她们粗大急促剧烈的呼吸换气,吹得起伏不定,若不是系带绑紧,怕已经被吹飞脱落而去,要显出五女花容月貌来了。

密林树荫中先后窜出另五个也是与这五女同色打扮的清一色蒙面女子黑影,其中一个语蕴忧愁恐惧,问道:“姊姊们还走得动么?”

“风花雪月衬芸卿”中的柳随风和其余三人仍在急促喘息换气不能言语发声回答,倒是李芸卿似乎略略比四女要轻松一些。

李芸卿应了一声,道:“可以。”

那原先埋伏在密林树荫中的五女迅速来到五女跟前,一人搀扶一人,转身向怪船行去。霎时间诸女都隐没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工夫,怪船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灯光,舱内灯火辉煌,亮光堂堂,不知何故。

这怪船虽然掌点起了无数灯盏,却也不见有起锚启动驶动之迹象,又不见有人影声息,依旧如前静悄悄死寂一片。

江水如旧,明月如旧,虫鸣鸟声如旧,天地间清风来来往往自来自去,仿佛今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仿佛也没有人知道今夜发生过惊心动魄的厮杀和灾祸。

又过了老大一会儿工夫,有一道人影,骑着一匹瘦驴,不紧不慢,晃晃悠悠,优哉游哉,优哉游哉而来,驴蹄子叩击在堤坝石板地面上“的得的得”有声,清脆分明。

“结客少年场,意气何扬扬。燕尾茨菰箭,柳叶梨花枪。为吊侯生墓,骑驴入大梁。嗯,咦……好诗,好诗啊!可是为什么不骑马却偏要骑驴,骑马不比骑驴要威风神气得多吗?败笔,败笔啊,回去要叫老头儿改一改了。”骑着驴的那道人影吟起了诗,边吟边细细品味,纠结于诗中“骑马还是骑驴”更威风神气,喃喃自语。

怪船上突然直直射来一道强烈的灯光,直直照在石头堤坝上的那道人影,登时将石头堤坝上的那道人影照得分毫毕现,秋毫无藏。

但见这道人影,竟是个年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修身净面,眉目俊朗,玉面朱唇,端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不知谁家少年郎,正是年少春衫薄,不在江南花市里,骑马倚斜桥,引来满楼红袖招,却偏偏要跑来这荒郊野外,趁什么月,吹什么风,骑什么驴,读什么书,吟什么诗……跑来作甚啊!不知道江湖危险你快点跑吗?

这俊朗少年郎,身着一袭书生素衣,素衣有些宽大不合身,他也懒得理会修改裁剪,便将衣带随意一系,不至于衣衫沾地污染就了事——我本想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现在都骑了瘦驴了,我都管不着,谁有闲工夫管衣服啊!

这书生少年郎,随意跨在瘦驴背上,也不曾理会驴儿缰绳,随它走哪儿到哪儿算哪儿是哪儿,它要走便走罢要停便停罢要吃草便吃草罢,反正月色这么好清风这般柔天地这般辽阔!

他时而仰头却不赏月,只是微微闭着星目蹙着眉头,像是寻找诗中点睛佳句;时而又低下头来沉吟一二,似是发觉写诗之人实在不太精通文墨,学什么文人骚客写什么狗屁不通的句子!

你且等!怪哉!他为甚骑不成高头大马,骑驴就骑驴,可驴也不好好骑,偏要倒着骑?

唉!又是一个行为怪端放浪不羁的书生!孔融纵酒,祢衡裸衣,不过狂生耳,不足道哉!

他手中捏着书册,书册半卷半摊开,今夜月色甚好,人在月下走,书在月中晒。驴儿脖子边上还斜斜似悬非悬似挂非挂放着一柄古色斑驳的长剑。好你个浪荡不羁的书生,读书不好好读三更半夜四川蹦跶,读诗也要挑写诗人的毛病,配个宝剑也不知爱惜稍稍加以擦拭保养爱护!

这个书生在怪船上直直投来的灯光照射之下,似是十分不适。因此,他一手捏着书册,腾出一只手来,举手遮挡灯光,同时他十分不爽高声喊道:“喂!什么人啊?你们都是瞎子看不见水路吗?这么好的月色还点灯,会不会过日子啊?喂——,你们这么有钱吗?家里是不是贩卖私盐的?贩卖私盐是犯法的官府捉你们起来要杀头的!喂——你们听见我说话没,快把灯关起来,你们瞎我不瞎,驴儿你也不瞎对也不对?哈哈哈!”

怪船上灯光随书生话声灭去,因此,书生也就不必再费力举起手来掩面遮挡刺眼的灯光了,他似是十分满意对方这么听话照做。

他向方才射出灯光的怪船望去,这时他瞧见怪船前舱中,窗边有个女子苗条曼妙的身影,那个女子是倚靠在窗边,背面向着他。

这等似真如幻的景象画面,别有趣味韵致。书生侧身倒跨在瘦驴儿背上,笑吟吟地望着怪船窗边那女子朦胧的身影,等候着回音。

等候了一会儿,那女子仿佛没听到书生喊话,只管自顾自倚靠的窗边,如果不是月夜清风吹动她的裙带,便像极了入了画里的美人儿。

书生见那窗边女子并不回话,又向那边喊话,道:“喂——你们刚才眼睛瞎了看不见,现在耳朵也聋了听不见吗?又瞎又聋身段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啊!喂——你们是不是还是哑巴啊?又瞎又聋又哑就不要贩卖私盐啊,官府不管私盐贩子是不是残障人士都会捉起来杀头的啊!哎,喂——”

看来倚靠在怪船窗边那女子是有意要效仿画里的人物了,石化了一般,依旧不搭理书生喊话,也不曾动一下身子。

“哎,奇怪啊哎!刚才我明明只用了两成功力发钧天广乐钟啊,震死了?不至于吧?这玩意这么厉害?就把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弄死了?哎,失策失策!嗨,失策啊!”书生似是十分懊悔喃喃自语,又似是疑惑不解问他身下那瘦驴儿。

瘦驴儿抬起头一驴脸懵圈望了望怪船窗边那女子,颠了颠驴身子,扭了扭驴屁股。

书生有些愠怒瘦驴儿又是颠身子又是扭屁股,双腿一夹瘦驴儿肚子,埋怨道:“哎哎哎,你别动,我说。你再动宝剑掉下来了怎么办?我的书掉下来了怎么办?我掉下来了怎么办?你掉到江水里被怪物吃掉了怎么办?不是我吓唬你,江水里还有那船上有好多怪物哩!你信也不信?哎哎哎,蠢驴子你怎么不说话?都什么时候了还思春?都怪你,要不是你思春要出来找母驴子,我在家里吹吹好风数数星星喝点小酒再睡个觉不知有多好!”

怪船窗边那女子忍俊不禁,举起手来掩住口面,笑得弯下背影花枝乱颤,嘴中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道:“公子何等超凡入圣的高人,只是一响钟声就破去了我怨灵宫的浮梁琵琶杀阵,却对付不了一头瘦驴儿?公子要不要奴家帮帮你呀?奴家倒是很乐意为公子效劳?”

书生估计是被他的瘦驴儿耍弄不是一次两次,苦恼久了,闻言十分惊喜,道:“好好好!你快来你快来,这蠢驴每年一到春天就思春,难伺候得很!咦,只是不知你有何妙计良策?哈哈哈,你们怨灵宫真是神通广大博采众长无所不精啊,连公驴思春都能治?还是你专门研究这个?”

这书生就不是个正经人,深更半夜大晚上的,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外加一头思春蠢驴,萍水相逢初次见面聊点别的什么不好,何苦一见面就聊起驴子思春的隐晦话题来,实在是埋汰人,由古至今四书五经里都没这一说!

怪船窗边那女子不曾料到这浪荡书生竟然这般无礼,专挑些咸的淡的荤的素的东拉西扯极尽调笑挖苦嘲弄之能事,言语庸俗粗鄙不堪,有些怒了,冷冷道:“驴脖子上不是有剑?一剑杀了便是。”

书生闻言低下头来,皱着眉头,似是十分痛苦思索什么问题。转瞬,书生好像把那个几乎无解的问题给解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卷起手中的书册,解下腰间的小布袋,又慢条斯理地将书册装进布袋里,随意一扎袋口,将布袋挂在瘦驴儿毛茸茸的耳朵上。

书生转过身来,轻轻摘下悬在瘦驴儿脖子上古迹斑驳的旧剑,顺势轻轻滑下驴背,立在堤坝之上,捏着旧剑,面向怪船窗边女子。

书生一改先前嬉皮笑脸,神色一正,道:“釜底抽薪,姑娘好干脆的手段!驴儿只是不听使唤就要杀掉。那么请问,照姑娘逻辑,贵宫频频兴风作浪掳掠百姓,该如何处置呢?”

那窗边女子突然换了一种尖厉可怖的声音道:“你是何人?”

书生道:“大明松江府书生,宋丁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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