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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嫁金枝》第六章 荷包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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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她们为何非要你去,难道还想向上次那样,非要您当着所有人的面作诗。”

陆卿卿道:“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又过半盏茶时辰光景,马车在凤来阁大门口停下,阿姝扶着陆卿卿下车。温真儿和文萱他们都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等她。此时见她来了,便拉着她一齐进入了酒楼内。

店小二们领着她们上了二楼雅间,还没进门去,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之乎者也的读书声,紧跟着的便是众人的喧嚣起哄,夸赞诗词做得好云云。

包厢的门大开着,放眼望去,只见房内正是有五六位公子在里头喝茶吃酒,一边对诗。这几位公子哥之内,有穿戴贵气的贵公子,亦有略显寒酸的穷书生,从头到尾透着一股迂腐气。

此次入京参加乡试的秀才们都齐聚到了燕京,出身高低贫贱各自有之。温凉和顾深身为燕京贵族,此时便坐在了最中间,剩下的秀才们全都簇拥着他们。

温真儿等人进入包厢,随意在角落寻了位置坐下。文萱看着顾深觉得甚是诧异,顾深向来只跟着傅欢的,亦是傅欢唯一的好友,怎么最近却总见他和温凉在一起。

而随着这几位姑娘们进入厢房内,众人的目光便忍不住被他们所吸引。

陆卿卿并不喜欢这种注视,忍不住皱了皱眉,依旧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只当没有看见。

前头这几位公子还在把酒言欢,说着四书五经里的论据,引经据典,据理力争,相互辩驳。她们这几位贵女们听得一知半解,也时不时点头附和,装出一副十分了解的样子。

如是过了小半时辰,秀才们走了三两,只留三四个还在房内。方才外男太多,这下温真儿才笑眯眯地说道:“二哥你好厉害,懂得那么多在治国平天下的道理。”

温凉挑唇一笑:“那是,我可是你二哥。”

身侧的顾深则举起酒杯,对着在场剩下的秀才们举了举,又对着稍远位置的姑娘们举了举,道:“顾某今日所学甚多,醍醐灌顶,多谢各位同僚指点。顾某敬大家一杯。”

说话间,他高举酒杯便喝了一大口。

说也凑巧,竟从他的衣袖中掉出了一个藏青色荷包。

这荷包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傲然盛开的重瓣牡丹,花瓣重重叠叠,娇艳如斯。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这荷包所吸引了,全都发出了略带深意的起哄声。温凉也惊诧道:“顾兄,这荷包……倒像是女子的样式。”

顾深脸色微红,却仍举止大方地将这荷包捡起,重新放入袖中。顾深轻轻看了陆卿卿一眼,这才淡定道:“正是在下的朋友所赠。”

温凉笑道:“荷包乃是私人之物,能将这等私人物件送给你,可见顾兄的朋友对顾兄情深意切得很啊。”

温真儿则睁大了眼睛:“咦,这荷包——”

文萱和常歆极快得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吃惊的气息。文萱试探道:“难道真儿见过这个荷包?”

温真儿十分惊喜地道:“自然!这荷包是卿卿的,特别是上面的那只牡丹,卿卿最擅长的就是绣花了,我定不会认错的。”说及此,又看向陆卿卿,“我说得对不对,卿卿?”

陆卿卿从荷包掉在地上起,心中便是一片空白。此时更是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此时才在嘴边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这个荷包……”

温真儿抢先一步截断她的话,依旧笑眯眯的:“哎呀,卿卿竟然脸红啦!”一边说着一边和文萱挤眼色,“文萱你看,卿卿这是害羞了。”

文萱玩味地看着温真儿和卿卿,顺势附和道:“好像真的红了呢,卿卿。”

而另一边的顾深更是温柔得帮陆卿卿说话:“真儿别闹了,我和卿卿只是朋友而已。”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便相当于是坐实了和卿卿之间的暗昧关系。

陆卿卿更是又气又觉得好笑。她压根就没料到,原来这就是温凉非要她来修补这个荷包的用意。她看了顾深一眼,又看向温真儿,又陷入了沉默。

若是她当场说出这荷包不是自己修补的,而是秀禾坊的王媒婆,顾深自作多情的名声怕是会传遍整个燕京;可若是她不当场拆穿,怕是自己的名声会被传得愈加放肆……陆卿卿陷入了深思和纠结。

温真儿见陆卿卿时而皱眉时而哀叹,十分欢喜。她对着温凉使了个眼色,温凉便适时道:“好了好了,此事乃是顾兄和陆姑娘的私事,真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瞎搅合什么。”

现场剩下的几个秀才一听,便全都皱了皱眉。看向陆卿卿的目光已带上了一层暗昧的嫌弃。温姑娘是未出阁的姑娘,难道陆姑娘就不是了?同样是未出阁的,陆姑娘竟主动给男子送亲自绣的荷包,作风未免太过奔放。

“此处这么热闹,不知大家在讨论什么?”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子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放眼望去,却见入门来的这位男子模样俊俏出众,眉眼温盈,不似凡人。可偏偏他身上只穿了粗布麻衫,头顶发髻以木簪束,最是平平无奇不过。

众人朝他看去,因摸不准他的来历,温凉温声道:“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从哪里来?”

陆卿卿却看着他怔了怔。只因这男子,正是她那日在街上惊鸿一瞥的那位书生。

她从未想过,这书生竟会出现在此处。

似是感受到了陆卿卿的目光,他也侧头过来看向她。猝不及防间,陆卿卿和他四目相对,让她忍不住红了红脸。

他的眼眸幽深又漂亮,让她不敢多看。

书生收回眼去,似笑非笑道:“叶慎。叶慎的叶,叶慎的慎。”

温凉道:“没听说过。”

叶慎道:“不如我多说几遍?”

既然不是燕京世家子弟,温凉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叶公子,不知你有何贵干?”

叶慎道:“方才我听到此处在说荷包的事。”

顾深微凝眉:“方才确实在说荷包,不知叶公子有何高见?”

叶慎道:“能将荷包给我看看吗?”

顾深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即愣了愣:“什么?”

叶慎道:“荷包。”

顾深沉下脸来:“你想干什么?”

叶慎笑道:“你说陆姑娘送了你荷包,拿出来给我瞧瞧也无伤大雅。”

顾深下意识想反驳,可陆卿卿已走到叶慎身旁,说道:“既然顾公子说这荷包是我送的,那不妨就拿出来,给这位叶公子看上则个。”

顾深无法,只好从袖子里重新掏出那只荷包,拿在手中。只是他略带心虚得看了卿卿一眼,又很快别开眼,不敢直视她。

叶慎摸着下巴:“这荷包上的花样,我看着甚是眼熟。”

陆卿卿连忙点头:“此乃最常见的牡丹样式。”

叶慎双眸弯弯地看着陆卿卿:“陆姑娘姿态妍丽,清新脱俗,岂会送这般无趣的荷包。”

陆卿卿从未听过任何一个男子夸奖自己。让她忍不住泛红了耳朵。她手足无措得站在他身边,笑得也变得有些娇憨:“我的刺绣不太好,其实绣不太出这么漂亮的牡丹。”

顾深的脸色变了变。

叶慎则诧异道:“是吗?”

紧接着,叶慎往自己的袖口之中掏啊掏,竟也掏出了一只荷包。只不过他的这只荷包是藕粉色的,上面纹着一团蝴蝶兰,花瓣粉红嫩紫,热烈乖张。

这一刻陆卿卿的脸色竟涨得通红。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慎,又看看叶慎手中的荷包,彻底惊了。

她的反应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众人审视陆卿卿和叶慎之间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叶慎不理众人,依旧笑眯眯的:“你说你这荷包是陆姑娘送的,说来也巧,我这荷包……”

陆卿卿连忙打断叶慎的话:“这荷包明明就是我——”掉的那只啊!

叶慎笑得非常和蔼:“对啊,这荷包明明就是陆姑娘送给我的,陆姑娘不会不记得了罢?”

陆卿卿的脸色已经从深红色过渡成了紫色。她抿进嘴看着叶慎,整个人气鼓鼓。

叶慎复看向顾深:“你手中的这只牡丹荷包,看着不像是陆姑娘绣的。倒有点像是出自街口王媒婆。”

顾深怒道:“姓叶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叶慎道:“我喷人了吗?我明明是喷荷包。”

顾深:“……”摔桌(╯°д°)╯┻━┻!

深呼吸几口让自己镇定下来,顾深温柔地看向陆卿卿:“陆姑娘,你说。这荷包,是不是你亲自绣的?”

在场的人中不乏有秀才和世家子弟。陆卿卿原还担心顾深名声,担心影响他在读书人之间的口碑。可他如此咄咄逼人,她哪有以德报怨的大度。她干脆如实道:“这荷包不是我绣的,是街口王媒婆绣的。”

顾深:“……”

在场众人:“……”

只有叶慎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就说是街口的王媒婆,你还不信。”

温真儿率先站出来,皱着眉头故作疑惑道:“可那日明明是我和二哥亲眼看到,是你将荷包亲自递给了他,还说是你花了两日时间绣好的牡丹……”

陆卿卿目光微冷得看着温真儿,说道:“是吗。可是第一,我讨厌藏青色;第二,我也不喜牡丹;第三,这荷包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想温姑娘心中应该比我更清楚。”

温真儿委屈道:“卿卿怎么这么说话,我反倒听不明白了。”

陆卿卿轻笑道:“你二哥非要递给我一只破损的荷包,让我给他绣补好荷包上的牡丹。我将这活接下了,你却反倒要反咬我一口,非要说这荷包是我要送给顾公子的。”

陆卿卿轻笑不变,只是嘴角多了一丝讥诮:“只是我自认自己手艺不足,唯恐修补不好这荷包,这才花了二两银子,请了接口秀禾坊的王媒婆,帮忙将这牡丹修补妥帖。”

温真儿的脸色已白了白,掩在袖下的手也忍不住紧紧捏紧。

陆卿卿又看向顾深:“顾公子,你觉得呢?还是说,您非要说这荷包是我亲手送给你的?”

顾深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憋了许久,才哑声道:“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

陆卿卿落落大方,笑着看向屋内众人:“许是有误会罢。只是我有些不懂,有话想要问温姑娘一二。”

她看向温真儿,姿态大方:“温姑娘为何一再要为难于我,我自认从未做过对不住你的事。”

温真儿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干脆将双眸挤出通红的泪痕:“卿卿这是生我的气了吗?这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又目光戚戚地看向温凉,“二哥,你帮我说句话,让卿卿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温凉适时站出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陆姑娘,真儿年纪尚小,距及笄还有两月光景。你何苦和她计较太多。”

众人看温真儿这般可怜兮兮,便忍不住也心生同情,纷纷出言相劝,让陆卿卿不要再和温真儿计较。

陆卿卿知晓多说无益,也懒得再多说,只和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便转身走出了这厢房。叶慎见她要走,他亦步亦趋跟在她后头,依旧笑眯眯的样子,脸皮相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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