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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矫天子剑》第四章:和平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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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星河刚一开门,从门外鱼贯而入两队官兵,看装束尽是御林军打扮,杨星河初见百十个御林军开进家来,哪见过这等阵势,斗胆向他们叫道:“你们干什么闯到我家来?”。

走在御林军前的一个头目待军兵们在杨府之内把守停当,听到杨星河所问,虎声虎气的说道:“小娃娃,站一边别动”。

杨星河听他言语不善,心中不快,哼道:“脚生在我身上,又是在我家,我偏要动”说完转身就跑,到了前厅却未寻得师父。

头目见杨星河怒气鼓鼓的跑开,料想他跑不出去,倒不再管他。

不一时,门外又进来了三个人,中间一人面目沮丧,粗布长袍的胸襟处有两三处已经被扯破,显得灰头土脸。“何大叔,你怎么这个模样?我爹爹呢?”杨星河因未寻到李擎苍的踪迹,又折回到了大门边,这时恰好遇到了进门的何平三人。

站在何平左右两边的人,杨星河均未见过。杨星河看那左边是个头戴狮吼亮银盔,身穿八面玲珑锁子甲的长脸武官,满面精悍之气,脸上仿佛写着密密麻麻的‘生人勿近’四个字。右边那人却是个文官模样,头戴四方帽,身穿官常服,看不出是几品官,但看他瘦小的身材,脸庞倒是大的出奇,倒像是脸庞大一些,好让人清楚的看到他颐指气使的神情。

杨星河看这二人的特点各有千秋,但于他而言,对他二人均感讨厌。他见何平欲言又止的不说话,冲着旁边的武官怒道:“你带那么多人闯到我家里来,是奉了谁的命?我爹爹好歹是朝廷命官,哪容你们在此放肆”。

那武官显然威风惯了,哪容一个黄口小儿对他不敬,对着身边的两个御林军喝道:“先拿下这个小鬼,他再乱呱噪就割了他的舌头”。

两个御林军奉令而动,摁过杨星河将他架到一边,嘴里塞了块布,其中一个御林军悄然在他耳边附声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鬼,一会儿循着机会赶紧逃命去,你年纪还小不要逞能”,杨星河听他言语之中关怀倍切,倒听了他的话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长脸武官这时对何平说道:“识相的你就快快招来,杨家谋逆与你何关?你要这样护着他”。

“食君之禄,替君分忧,别说老爷没有任何谋逆之事,纵然有,我随他这么多年岂能落井下石”何平义正言辞的说道。

长脸武官恼怒道:“好,既然你冥顽不灵,等会儿我们要搜出证据来,先拿你来祭刀”。

何平冷笑不语。

“季统领,你又何必与一个下人计较,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拿了杨慎矜的证据,还跑得了他吗?事不宜迟,进去搜吧”。长脸文官说道。原来他所称的季统领正是御林军左统领季奉先,作为北衙禁军中嫡系,他也是奉了北衙巡察使樊烈奇的手令,前来协助殿中侍御史卢铉卢大人前来杨府彻查杨慎矜意图谋逆之事。

季奉先指使御林军先将府内全部的家眷、下人们集中在了前厅,然后率同众御林军在各个房内翻箱倒柜的搜寻着。

“何大叔,他们在找什么?”杨星河悄然挪步到何平跟前问道。

何平叹息道:“他们在找寻你爹爹的谋逆证据,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完又俯下身来,附在杨星河耳边耳语了一番,直到杨星河的一双大眼睛满噙热泪的点头同意后,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将杨星河遮掩在他身后。

杨星河默然无语的躲在老管家何平身后,心中想道:他杨家满门自弘农郡公杨崇礼到爹爹杨慎矜、大伯父杨慎馀、三伯父杨慎名,皆为恪为政清廉的典范,怎会谋逆犯上?

尤其是杨慎矜兼任诸道铸钱使时,承祖父杨崇礼的管理才学,执掌太府近十年,恪尽职守,时刻把握着国家财政平衡,特别是京城长安的财政收支平衡,极大的保证了战乱之前通货流态的平稳运行。但杨慎矜对当朝的这些贡献,直到六七年后杨星河才真正明白内中的道理。

殿中侍御史卢铉拽着瘦小的身子,东游西逛的看着众御林军有条不紊的搜寻着。这时,他环视周围,见无人留意于他,脚步闪过,推门直进书房。

卢铉循着偌大的书房信步而走,伸手沿着书架扫过,另一只手却伸向怀里,将一包羊皮包裹藏在了书的侧后。

正当卢铉志得意满的转过身准备出去叫御林军进来搜查时,突然一个面白如玉,剑眉直插发梢的魁梧汉子站在了他面前,正是北衙禁军三等校尉李擎苍。

在此突见李擎苍着实让他一惊,让他受惊的,一是他心中有鬼,害怕刚才手中的小动作已经被他发现。二是吃惊在此地见到李擎苍,毕竟李擎苍身为北衙禁军擅离职守与当朝御史私会于家,其心必异。

“是你?李校尉不在宫中驻守北门,到此地有何贵干?”卢铉率先发问道。

“卢御史私下里到书房又有何贵干?应该是到这里又干着什么栽赃嫁祸的勾当?”李擎苍反唇相讥道,随后晃动脚步,奔到卢铉藏书的地方,伸手一摸,摸出羊皮包裹。

“哎呀”,李擎苍正当打开包裹,只听卢铉一声叫道。原来李擎苍奔向他身后书架时,他也狼奔豕突的要跑出门外,可还未奔出去,却与门外的来人撞个满怀。

“卢大人,是你?你怎么心急火燎的?”门外那人无巧不巧正是御林军左统领季奉先带着几个头目前来。

“季统领救命!杨慎矜勾结北衙门禁军李擎苍意图销毁谋逆犯上的罪证,统领快快将他拿下”卢铉说道。

房内李擎苍听此话怒道:“卢老贼害我!”

而已跨步进来的季奉先也怒道:“岂有此理,杨慎矜勾结圣上左右守卫,罪加一等。李校尉,我敬与你同僚之谊,快快束手就擒,还能留得一条生路”。

李擎苍义愤填膺道:“卢老贼在此放屁,你还信他?杨使君满门忠义,岂能受他陷害,我手里的东西正是他刚才塞在这里意图陷害杨家的证据”李擎苍掂掂手中的包裹。

卢铉此刻不敢站在房内,他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万一被李擎苍发起狠来扭断了脖子那就不值得了。所以站在门外叫道:“季统领别听他的一派胡言,快捉了他。北衙禁军私结内臣,已是死罪,何况又潜入这里意图销毁证据,如果我们不抓住他,到时候被问罪的就是我们,喏,你们几个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季统领”卢铉指了指门外的几个头目,又吩咐道。

“李校尉,你先将手中的东西给我,我自会呈到大理寺,个中曲直依法论断”季奉先说道。

“给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大理寺还不是由你们这般趋炎附势之徒把持,纲纪尽毁,谈何论断”李擎苍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刀下无情,拿下他”季奉先怒道。

刚进来的几个头目得令蜂拥而上,将李擎苍围在垓心。

“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休想”李擎苍配刀已失在诏狱,将包裹往胸中一揣,脚步前移,右手一招“分花拂柳”,打在两个头目的脸上,两个头目各挨了一巴掌,不是致命所在,所以只退了两步,又发足来攻。

李擎苍被颜厷义所伤,虽有师父所传的独门金疮药,但终究外伤未愈,再加与颜厷义一战内力尽失,尚未恢复完全。所以在与这几个头目相斗时,尤有些力不从心。不禁想道:当下寡不敌众,我若在此与他们缠斗,终是落败,如果被他们灭了口,那是非曲直真就如他们说了算。那杨家满门这不白之冤岂不是千万年也洗不清了?

李擎苍思虑周详后,缓缓的向着左侧窗台边移动,那季奉先身为武学之人,岂能看不出李擎苍的脱身之意?只听他叫道:“这厮要跑”,同时踏着‘天罡七十二步’的步法,攻向李擎苍的左侧。

李擎苍见他向左侧攻来,情知不敌,荡过一个头目劈过的一刀,右臂一抄,捏过头目的手腕,周身一转,手腕顿折,接着凝聚全身之力,一招‘扭转乾坤’,举着头目的手腕四下旋转过顶,既挡开了其他头目的攻击,又循着了空隙正对季奉先砸去。

其他几个头目听半空中腕骨折断的头目哀嚎惨叫声直透耳鼓,俱是心中一凛,只呆了一瞬,李擎苍已从窗子飞身而走。

季奉先一脚踢开半空中飞来的‘肉盾’,可怜这个头目还未摸清方向,就被踢的昏死在地。

“快追!传令下去,全力缉拿北衙禁军三等校尉李擎苍!”季奉先跑到外面气急败坏的对身边头目道。

待众御林军遣散出去后,卢铉踱着小步过来说道:“现在追不追都不打紧,最好追到的是一具死尸,那样死无对证,杨慎矜与他勾结之事,那就是板上钉钉了。如果只将他拿住了,将来当庭对供倒会节外生枝,还望季统领明察”。

看着卢铉一脸献媚,季奉先冷哼道:“我自有主张,何劳你费心”,说完头也不回的率步而走。

季奉先来到前厅,正当布置众御林军将杨府家眷带回收监时,突然,老管家何平手持一炳短刀从他后面猛的刺来,亏得季奉先突觉身后疾风不善,斜身一转,避开了老管家何平的突袭,再看突袭他的竟是此前自己要拿他祭刀的下人,不禁勃然怒道:“老东西,何必要逼我,给我拿下”。

众御林军一拥而上,将老管家何平捆个结实按在地上。

“老匹夫,我敬你忠义之心,死到临头,你可有甚话说?”季奉先站在一个长刀高举的头目身边,说道。

老管家何平双手被反缚,跪在地上,侧脸看过刚才他所站的地方,已没了杨星河的踪迹,释然笑道:“老爷忠义如此,必不为你们这些狗贼所辱,我老家奴孑然一具皮囊,有死而已,何惧之有?来吧!”

随着杨府女眷“啊”的惊恐声,老管家何平颈中热血横洒,其中点点滴滴溅在众御林军的脸上,滚滚而烫。再看老管家何平滚落在旁的头颅,脸色自始释然无惧,细看之下嘴角却像抿着一抹快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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