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总是比外面来得早些。

才刚刚过了戌时，天女峰已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梁雨萱仔细的阅读着手里的纸条，这是调查路一凡身份的弟子用飞鸽传书回来的。事实上，路一凡的身份太好查了，根本没有什么瞒得住人的，从他出生到现在，以及他父亲路天鸣和母亲如月都被查得清清楚楚，实在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

梁雨萱拿着字条找到苏烟，苏烟看过后便道:“这少年倒是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现在父亲也去世了，看来咱们若是不收他入门，他就得流落街头了。”

梁雨萱道:“是呀，师傅，一凡他还那么小，若是没人管他，说不定哪天就得饿死在外面。”

“你呀！”苏烟白了梁雨萱一眼，伸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道:“心眼儿都玩到为师这里来了，你将那少年说的那么可怜，是不是怕为师不同意收留他呀？”

梁雨萱当然不会承认，抿嘴道:“才不是呢，谁不知道师傅你的心肠最好不过，当年小师妹的娘亲也是师傅救的呢。”

苏烟嗔道:“油嘴滑舌！”说罢想起林清舞，不由皱起了眉头，幽幽一叹，道:“你小师妹下午已经下山去了。”

梁雨萱吃了一惊，道:“什么？小师妹下山了？她下山做什么？”

苏烟又叹息了一声，方才把缘由告知梁雨萱，梁雨萱听罢，只能连连叹息，唏嘘不已，想不到跟她们朝夕相处的小师妹，竟还有这般悲惨的身世。

“这么说来，小师妹平时独自练习的剑法便是山河经残卷记载的《月华剑诀》啦？”梁雨萱美目涟漪，惊叹道。

“不错，这套剑法为师也曾练习，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才学会第七剑罢了，你小师妹却已经学会了八剑，若不是她功力不足，就连为师也没有把握胜她了。”

梁雨萱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道:“原来往年那些前来天女峰的刺客，都是为了抢夺这卷剑谱？”

“谁说不是呢？自从为师带着清舞回山之后，每年都有不少亡命之徒前来抢夺秘籍，只是都给你师伯打退了。”

“那此次清舞下山岂不是很危险？”

苏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危险是有的，毕竟江湖险恶，防不胜防。不过清舞的武功高强，只要她不显露身怀月华剑诀之事，山下又没人知道她的相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梁雨萱闻言松了口气，苏烟说的没错，只要不暴露月华剑诀之事引来一些老怪物的追杀，凭着林清舞出色的剑术，江湖虽大，却尽可去得。

雏鹰终究要离开鹰巢去外面闯荡，苏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舍得放林清舞下山，可是放归放了，心中的牵挂却一点没少。

“师傅！”

“娘！”

这时曾婉端着一碗银耳粥带着一蹦一跳的叶玲走了进来，叶玲迫不及待的嚷嚷道:“娘，我跟二师姐给你煮了银耳粥，你快尝尝吧！可好吃了！”

苏烟见到女儿，心中的郁闷去了不少，开怀道:“是吗？快拿过来，娘可是早就饿了，又怕晚上吃多了长胖被你爹嫌弃。”

叶玲哼道:“他敢！爹爹如果敢嫌弃娘，我就偷偷烧光他屋子里的剑谱！”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苏烟满脸笑意地从曾婉手里接过银耳粥吃了起来。

“是谁要烧光我的剑谱啊？”

屋子外面，一身青衫的叶倾云大笑着迈步进来。

“爹！”

“师伯！”

三女连忙喊道，叶倾云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瞪了叶玲一眼。

叶玲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别看叶玲平时胆大包天，其实心里最怕这位爹爹，每次犯了错，只要叶倾云一板着脸，就得乖乖认错，不然就得罚她抄写剑谱一个月，谁求情都不管用！

梁雨萱和曾婉见状，赶紧告退下去，叶玲偷偷瞥了叶倾云一眼，见他没有说话，也跟着溜了出去。

苏烟嗔道:“你看你，吓唬孩子做什么？真是越老越没个正经。”

叶倾云拿过苏烟手里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苏烟嘴边，道:“来，多吃点，再胖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苏烟闻言又忍不住白了叶倾云一眼，知道方才自己的话也被他听了去，自己这丈夫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记仇、小心眼，谁要在背后说他一句坏话，他能记你一辈子。

“师兄……”

吃完粥，苏烟轻声喊了叶倾云一句，虽然成亲十多年了，苏烟跟叶倾云还是用师兄师妹称呼对方。

叶倾云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苏烟一眼，问道:“怎么了？”

苏烟道:“师兄还记得那天我带回山来的那个孩子吗？”

叶倾云道:“当然记得。”

“那孩子的身世甚是可怜，自小就没了母亲，前几日又没了父亲，所以我想让师兄把他收在门下，跟你练武，你看可好？”

叶倾云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师妹发话，师兄一切照办就是！”

苏烟嫣然一笑道:“你不是曾经说过柳惊风是你的关门弟子，以后不再收徒了么？”

叶倾云也想起了这茬，不禁眉头一皱，不过转眼他又笑道:“那又怎么样，收不收徒还不是我说了算？现在师妹都开口了，师兄当然不能让师妹失望。”

苏烟闻言窃喜不已，两人成亲这么多年，孩子都十三岁了，叶倾云却始终对她言听计从，呵护有加，试问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当晚苏烟又与叶倾云聊到深夜，从年少时的懵懂到后来的倾心，再到后来两人成亲生下叶玲，夫妻双双背着婴儿仗剑行走江湖，惩奸除恶、行侠仗义。中间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直到近些年江湖中太平了不少，两人才慢慢鲜在江湖走动。

两人又聊到了此次天魔宗寻找《山河经》残卷之事，他们有预感，这平静了数年的江湖，恐怕又要再起波澜了。

直到天边开始泛白，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