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鸢快步离开休息室，重重关上了门。

进了电梯，她怔怔地看着虚空一处，心情像是坠入了深海。

她感到自己在漂浮，她很想责怪谁，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被全然责怪，至少她觉得是如此。

就像是对比色会带来强烈的反差，有时不协调，有时又是一种表现手法。

人也拥有两面性，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扩大影响，最终形成了连锁反应，将如今的一切串联在一起。

她垂头走出电梯，抬眼就见郑泽同一个女性站在一起。女性身上挂着员工牌，是香奈儿五号的味道。

“鸢儿。”郑泽叫了她的名字，接着沉默了，又笑了笑：“来见你姐姐？”

绀鸢在酒吧中点破了他，当日算是不欢而散。他之后发了道歉短信，她也没回。

“你知道吗？”绀鸢深深地看着他：“还是不知道......”

“什么？”郑泽问道。

“是郑逸北让你接近我的吗？”绀鸢问道。

绀鸢的眼中并没有怒火，而是全然的平静，让他完全无法吐出一个字。

郑泽忽然想到中学时候的事。

冬季的时候学校组织学生去滑雪。郑泽常去雪场，能滑红道，绀鸢还在绿道。

两家父母熟悉，但郑泽从小就在外读书，与绀鸢走的得并不近，只是父亲让他照顾一下绀鸢。

这个女孩有着人偶般漂亮的面庞，深受同学喜爱，却不怎么和人打交道。

开学刚三个月，郑泽和她说过的话不多，但还是会多留意几眼。

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滑了一轮回来，绀鸢才穿好装备，结果刚上雪道没几分钟就摔了，还差点儿撞到旁边的树。

郑泽用雪杖熟练地转了个弯，在老师之前赶了过去。

“没事吧？”他停在绀鸢身旁，朝她伸出了手。

这个他并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刚翻身坐了起来，摘下雪镜，甩了甩头。

她看着郑泽，抬手抓住他的手站起来，接着拍了拍身上的雪。

“是郑叔叔让你多关照我的？”她用那双几乎同琥珀般的褐眼看着郑泽，对他说道：“谢谢。”

此刻她的目光就像那日，像是被纯白掩去的阴影，像是无人见过的深海，带着凉薄与疏离。

无论自己如何回答，她其实都已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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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泽回国进入烨翱后不久，就隐隐察觉到了派系斗争，他并不想被卷入。

起初是郑派更有实力，但一直保持中立的林松风忽然掀起了烨翱的人事变动，隶属郑派的许多人都离开了公司，两派一下站在了同等位置。

随即他从父亲那儿得知。绀茗一直想掌握整个烨翱，父亲让他帮自己。

“和我有关系？这是你的事。”他和父亲的关系还是疏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随着林松风加入绀派，保持中立的郑泽开始被两派人排斥，在公司中不大得志。

绀茗宣布她要和林松风订婚的隔日，父亲将他叫到和福会。

“除了我和绀茗，其他人的股份都是小头。”

“董事会里我和她的人是对半分，林松风是她最大的帮手，但他没有股份。”

“绀茗订婚，小鸢肯定会回来，她已经安排了小股东，要转股给小鸢，让小鸢从股份上牵制我。”

“现在有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你和小鸢在一起，站在我这边。稳固我在公司的地位，这里迟早是你的。这样对你也好。”

郑泽没有同意也没拒绝，但听到父亲要他利用绀鸢，他有些怒气冲冲地下了楼。然后他就在楼梯上见到了绀鸢，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还喜欢着她。

面对自己的告白，她像从前般游刃有余地对待，但从她的神情与态度中，郑泽觉得她的心里已经住着其他人了。

绀茗并没有在订婚时将股份转给绀鸢，绀鸢很快离开海城，并在之后几年也未回来，这让郑泽稍稍松了口气。

但得知她毕业了要回海城，父亲又旧事重提。

“要不接近绀鸢，要不就换一个秘书。”郑逸北对他说。

秘书是比他大五岁的成熟女性，两人瞒着所有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公司里应是无人知道的。

父亲不肯放过他，恋人说理解他、不排斥他和绀鸢走近。

郑逸北对烨翱投入了很多，这几年郑泽也看在眼里。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只能继续保持和绀鸢的联系，勉强应付。

在酒吧被绀鸢道破时他实是松了口气，而如今他却感到了深深的罪恶感。

“......对不起，鸢儿。”郑泽张了张唇，却不知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绀鸢看着他，随即移开视线，同他擦肩离去，话语飘散在他耳旁：“郑泽，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