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大自然独特的清香和低声的议论夹杂其中，风吹过，缓和了不少紧张的气氛，不过不安的神情依然在他们每个人，或者应该是每头牛的脸上。

宽厚的额头皱纹隆起，眼睛中透着的是疲惫和悲伤，他们经历了很多。头上残缺的犄角，背上的长长伤疤，胸口的几道抓痕，虽然看上去完好无事，但却再也无法动弹的手臂，这都在诉说着他们的遭遇是何其悲惨。

今天是决定性的一天，他们已无力再抵抗凶狠的敌人，他们战斗过，正面迎击过，但都无济于事，敌人一个个击溃了他们，他们被迫一次次退回部落重整旗鼓，回到部落的族人少了大半，敌人的强大震慑住了他们，下次的作战也自然全都已失败而告终，最后，能回来的族人又少了许多，现在的他们已是有心无力，甚至都不知道还能否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还能不能守住他们长久居住的部落了。

“祭祀开始了，都安静下来。”

随着一头毛发花白，弯腰驼背手杵木棒的老牛话完，众牛们纷纷停止了议论，他们瞪大双眼，注视着他们的最前方，也就是族长的身旁，那里也站着一头牛，那就是他们的最后希望，也是今天要献给神灵的祭品，部落里最美丽的瑰宝。

她的毛色同样为白，但她的白与年过古稀的长老截然不同，她的毛发微微晶莹富有光泽，且柔顺光滑，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辉，最重要的是她还是部落的族长，她是部落里的领导者和最强者，身材比一般牛头怪还要大上大概一圈，清晰可见的手臂肌肉和大腿肌，无不都是一种力量的体现。

祭坛是由木头打造，结构极其简约仅是表面涂上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花纹，祭坛高到她的小腿位置，她一抬腿就上到了上面，祭坛嘎吱一声，但也只是发出一声哀嚎后就没了动静，看得出这还是很结实的。

“躺下吧。”长老小声说道，这是他提出的办法。

自更老一代所传承下来的文化，传言那些年经常发生干旱，大地迸裂，草木稀疏，食物极其匮乏，无望的族人们只能寄希望于能降雨的上天，他们一开始跪拜祈求，然后又是摆放所剩不多的食物以希望上天能用它来换取降水，不过这都没有用处，直到他们只能将当时族人中的一位最貌美的女性送上了祭坛，许诺只要下雨，这位女性就将成为上天的妻子，这一次才终于打动了上天。那一段时间，听后来的传言说，一连下了十天的暴雨，期间没有任何停歇，至那以后大地也再也没有陷入过干旱的境地。

而那名女性，虽然上天从没有亲自下来与她见过面，但她却也遵守了诺言，终生再也没有接受过其他男性的求爱。

乍一看，好像这种祭祀对部落本身没有任何损失，但是毕竟是要选出一名最美丽的女性，而部落里已经很久没有女性幼崽诞生了，女性的数量已经严重不足，甚至都影响到了部落的繁衍生息，现在还要让最出众的族长做出牺牲，对于一个身体强壮的女性牛头怪，一生不得生育，这是何其的残忍。

一众牛头怪中，肚子微微隆起，怀有身孕的女性牛头怪都不忍再继续想下去，她们低头闭目，只得在心中痛恨部落外那些丑陋的敌人。

“你确定吗？”长老在耳旁再度低声问道。

族长点点头，目光非常坚定，为了部落的将来，她连生命也可以牺牲，又何况只是无法生育的痛苦呢。

“长老，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一名满身伤痕的牛头怪上前问道，他之前还是族长的众多追求者之一，现在也只剩下了他一个，其他健壮的牛头怪都在战斗中失去了性命。

长老无力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替玛琪惋惜呢。

“不要再说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玛琪神情坚毅，已经不容他再有阻拦，牛头怪只能是颓然退下，看着自己的心爱女性躺在了祭坛之上。

长老暗自一番叹息，说道“那么，仪式开始。”

……

纵使身前是悬崖峭壁，又怎能阻挡我寻找希望的脚步，尽管眼前真的是一座悬崖。

悬崖由泥土和无数石子构成，高约有四十米左右，看上去还十分的陡峭凶险，没有适合的落脚点着力点，顶端还隐约有绿油油的植被风吹动而露头，这对于饥饿难耐的关牛来说，真是极具诱惑。

长长的舌头舔舐了一圈嘴唇，因为过长，还不小心舔到了鼻子，不过这没什么，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事。

将手中的树枝一扔，把最后的一小把草放进嘴里，嚼也不嚼直接咽下，空空的肚子得到点慰藉，拍拍双手，吐出一口热气，退到木筏的尾部，然后一脚跨出，用力一蹬，接近一吨的沉重身子直接飞了起来，离海平面足有的三米高度，木筏不堪重负瞬时支离破碎。

四指插.入悬崖表面，脚上也用力疯狂蹬踏，泥沙哗哗的往海里落，四肢像是老式火车的连接杆一样，咔嚓咔嚓飞速运转，一连串动作下来，关牛一眨眼就已经爬到了十多米的高度，距离成功仿佛已并不遥远。

但是前劲过后，后劲却明显不足了，挂在悬崖的半中央，关牛表面平静如常，心里实则惊慌失措。

一时的激动，真是让自己进退两难。

“我可是有点恐高的啊。”想起儿时坐摩天轮都一动不敢动，坐在铁皮包裹的缆车里目光都不能往外瞟，双腿发软，气息紊乱的自己，到如今也没有多少变化。

脚下空空荡荡，木筏散落的木料全部被海水所冲刷带走，要想从头计议就只有一头扎入大海了，与其那样泡在水里，还不如咬紧牙关继续向上。

收回目光，不再看脚下的风光如何，一心只想要登上顶端，那些鲜嫩可口的牧草正在向自己招手呢。

调整呼吸，左手用力死死扣住悬崖表面，右手微微发着颤向上伸去，然后一阵大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