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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老爸熊孩纸》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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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几月几号对于丁铭大概已经不重要,他只知道前天那个女人死了。

他不敢直视停尸房。

那天医院的地板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惨白,刺的他的眼睛生疼。

雪下的很大,他把老婆和六个月大的孩子撇到了家里,找了一个他自己都忘了是什么的借口,应该类似于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

他开着车闯了几乎半个市的红灯,还险些撞到路人,焦急的他都忘了抱怨自己的运气。

按喇叭,拐弯,要不要再加速?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

他急刹车时他才听到自己的心跳,汗水在那一瞬间从额头顺着脸夹颊划到下巴。打开车门走出来时还有些汗水滴到雪地上,也许这个时候才他真切的感受到现在是冬天,原来冬天这么冷,冷到窒息。

他不相信他赶到医院时一切都已成了定局。也不敢去停房看一眼那个尸体。

医院几乎所有的医生和护士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们都在逃避责任,但他现在还不想去追究这些,因为这些事在那个女人面前都是次要的。

那在那个女人的孩子面前呢?

还有些虚弱的索艾从某个病房走出来,她要再去拿袋奶粉——照顾两个孩子有些措手不及,刚才泡奶粉时那袋失手进了些热水。

她也没有瞥一眼他,彼此皆为空气一般。

索艾把空调的温度又降了降,有些热,孩子们睡的会有些不安稳,她可忘不了昨晚上自己的小家伙闹成什么样。

照顾孩子原来这么累。

这个小家伙安睡的样子很可爱呢,索艾疲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喜悦。他的旁边躺着丁铭的儿子。

从出生到现在这个孩子都没睁开眼,索艾曾几次都以为这个孩子死了,只能从呼吸来判断中他是在睡觉还是在垂死挣扎。

诚然,他的呼吸一直很平和。

这个孩子长的很像他死去的妈妈,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一定是个美丽的小公主,毕竟那位母亲的容颜连门外的父亲都没有抵挡住诱惑。

以至于有了现在的孩子。

那个女人并没有交待自己要不要把这个孩子交给他的父亲,索艾也并不太敢揣测这位父亲对他的态度,她所想做的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和自己的孩子。

丁铭在病房门口有些犹豫,他在伤心?在难过?在悔恨?还是别的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纷芬打来了电话,丁铭发呆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老婆”二字,他下楼接了电话:“亲爱的,有何贵干?”

他应该能装作平静。

“老公~什么时候能回来?咱儿纸估计又想爹地了,一直哭个不停。”

林纷芬和那个女人一样都很小孩子脾气。

才六个月大一直哭个不停,可丁铭一过去那个小猴子就不闹了,纷芬开玩笑说老公天生就是当奶爸的料。

“抱歉,亲爱的,我现在实在脱不了身,公司这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先想办法哄哄小辉,”丁铭其实完全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丁小辉,这就是他和纷芬孩子的名字,当时纷芬还有些吃惊老公怎么会取一个这个简单的名字,凭老公的才华应该更高大上的名字才对,丁铭说如果是女孩儿他一定会取一个公主一般的名字,男孩儿的话就算了。

因为丁铭不需要有人走他的路。

然而那个女人也生了个男孩儿,他讨厌男孩儿。

纷芬和丁铭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去照顾儿子了,她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又有一个小猴子了,在她眼中,老公是不会背叛她的,永远不会。

丁铭的内心满是痛楚,他开始有些慌了,他该怎样处理这个孩子。

而且他异常清楚,这个孩子的出生必将毁了自己的一切。

虽然他爱过那个女人。

“……小姐她不知道该留什么话给你,她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索艾在病房门口面对着准备进去的丁铭。

无论是谁都清楚这三个字现在毫无价值与意义,丁铭绝不可能从牙缝中挤出来没关系之类的字眼,干脆他什么也没说。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真正向别人道歉,”索艾又解释道。

丁铭知道这三个字在那个女人嘴中说出来意味什么,可这些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意义。

“孩子可以给我吗?”丁铭并不是出于礼貌才说的这句话,而是内心还幻想着那个女人说这并不是自己的骨肉。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这样的奢望自己一定是疯了。

索艾并没有迟疑:“可以。她没有指派我做什么,我没有抚养他的义务。”

丁铭看着索艾抱走她的孩子留下那个女人的孩子安静的睡在病床上。

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躯,好像比小辉出生时还要瘦弱一点,但很多地方和小辉完全不一样,他和那个女人长的更像一些,连稀疏的头发发色都有几分与她相似,就是睡的有些太安静了。

丁铭没有抱过小辉,在儿子出生后他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工作,忙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那个女人除了日常必要的话语也很少打扰他。

在丁铭的世界观里青春与喜欢,喜欢与爱恋,爱恋与婚姻是完全不相关的事,他并没有要与那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之类的打算,就连小辉出生后他也有将近三个月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为人父母了,现在又多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丁铭将这个小东西轻轻抱起,他在父亲的怀中还有些不适应,仿佛这个小家伙觉得睡姿不舒服想要翻个身。

“你……会弄疼他的,”索艾看的出来丁铭并没有当父亲抱孩子的经验。

丁铭很不悦的把他放回床上。

索艾给小家伙盖好被单,他好像还是在睡。

然而索艾的孩子已经开始哭了,这位母亲很温柔的拍打着儿子的背,对于她来说这个孩子已经是自己一生感情的牵绊了。

这位父亲还理解不了为什么她和那个女人都会为了孩子而改变。

“多少钱?你愿意养这个孩子,”丁铭知道这是他目前所所能想最好的方法,来处理那个女人生下来的祸根。

钱对于现在身无分文的索艾固然重要,但她更清楚的是丁铭的责任是用钱推脱不开的:“我不需要。”

丁铭的呼吸变的沉重,甚至有些发抖,他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要生下这个孩子,更不明白为何好像现在所有的错都要归结到自己身上。

死的人死了,活着人更累了。

丁铭还是把小东西抱了回去。

襁褓中的他在父亲的怀中依旧安静的睡着,即使在出院时气温低到让人打寒噤,那小家伙仿佛很依恋他,在丁铭把他放到副驾驶座上后开始哭了。

声音很小,小到可以分不清哪是耳畔的风声还是婴儿的哭声,或者说风声完全盖住了他的哭声。

挡风玻璃旁是纷芬和小辉的照片,漂亮的纷芬抱着她拿着奶瓶的儿子,儿子也在笑,他的眼睛和妈妈长的简直一样,丁铭盯着照片看了好久好久。

他很随意的抱起一直在哭的小东西。

那座房子丁铭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了,自从和那些朋友分散后都各奔东西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他压根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能把他逼回这里。

墙上的挂钟早已没了电停止了走动,外壳的玻璃也裂了缝,可能是因为天气骤冷而冻坏的,白色的表壳上也有些肉眼可见的灰尘。

还好还没有蜘蛛网之类的。

他的导师好像并没有教过他怎么做一名父亲,从来没有教过自己怎么待人接物,除了那些教科书上的东西外丁铭好像什么也没问过他,如果他活着丁铭一定会放下自以为是的性子问问他。

然而他不在了,丁铭逼的他开枪自杀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丁铭把他扔到公文桌上,坐在一边开始沉思,这里的环境至少比医院更容易让自己冷静。

桑榆打来电话时丁铭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人什么时候存的他的号码他都快忘记了,他不会接的。

手机一直在响。

丁铭拿起手机就想往水池里扔,但还是在犹豫中接了电话。

“你也有儿子啦,可喜可贺!”

这种嘲讽的语气还没有人敢对丁铭说出口,除了这个人。

“那个女人怀了你的小畜生是不是很惊喜?”

丁铭忍住怒火,他就知道这件事桑榆一定是知情人之一。

“挺好奇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忍住十月怀胎没把这个小畜生打掉或者炖了煲汤的……”

丁铭摔了手机。

小家伙被摔手机的声音吵醒了,又开始哇哇的哭了。

“哭什么哭!当老子稀罕你!”丁铭大叫道,他不停地挠着头发,有些想哭。

丁铭不敢想象昨天还在和老婆儿子难得的聚在一块儿讨论来年要不要全家人去踏春今天却在这儿头疼这个突然冒出的孩子。

纷芬知道了会怎么办?怎么向娘家交代?无数的可能出现的问题让他几近崩溃。

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一切都笼罩在这片惨白下,他的车在外面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只能凭这个来判断自己坐了多久。

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让这个小东西饿死在这儿貌似很合理,自己才二十几岁,不因该让一生毁在那个女人手中,至于这个孩子,谁让他投胎做了那个女人的孩子?

是那个女人不仁,别怪我不义。

就算有人救你,可身上流淌着那个女人和我的血,活不了多久的……欠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丁铭准备离开。

小东西不哭了。

他不经意间回头,那蓝宝石一般清澈的双眸与他对视。

小东西目不转睛,丁铭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睁开眼。那双眼睛和他的真的好像,或者说比他的还要美丽。

小东西对父亲眨巴眨巴眼睛,那张小脸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挂着微笑。

丁铭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哀伤的麻木,他讨厌这个孩子。

仿佛在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

丁铭走过去俯视着这个小东西,他在努力隐忍自己的不耐烦与愤怒:“别用那双眼睛看着我。”

小东西呆呆的看着这个庞然大物,然后他又眨眨眼睛,也许这还不能表示他的不明白,他又努力动了动身体,可能是想拿出自己的小手表达一些肢体语言吧。

想和一个婴儿沟通?丁铭觉得自己真的疯了,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与口水?

丁铭把裹在小东西身上的被单拉了拉遮住了他的双眸,这样至少让丁铭心里好受点,不至于让他觉得那张脸想让他作呕。

于是开始哭了。

丁铭真的受够了。

丁铭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一分钟,是的,他告诉自己只要一分钟,他紧闭着双眼,尽量控制自己抖的不成样子的手,他真的开始害怕了,自己把自己逼成一个杀人犯。

原谅他做不到。

小家伙不再睡觉,好像长眠过后有了十足的精神,在父亲的怀中很乖,一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也许是丁铭折腾的太久了,小家伙的小手已经露了出来。

丁铭一直在逃避那双眼,遗传自己什么都比这双眼强无数倍吧。

丁铭紧张的有些疲惫了,车速渐渐的慢了些。

天色已经很晚了,夕阳的余晖不知何时已洒到了这茫茫的雪地上,与路边枯瘦干瘪的老树在路灯下宛如恐怖的魔鬼,下一秒仿佛就会爬向自己。

四周很静,丁铭可以听的到自己和这个婴儿的呼吸声以及车轮压过雪地的声音,他从未如此清晰的听到过,这些声音让他耳膜生疼。

“不想养你就杀掉,不然我会杀了他,”丁铭几乎是硬塞到索艾怀中的。

索艾向睁开眼睛的小家伙投以温柔的目光,她整理好包裹他的被褥,用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握住他的小手:“这个孩子是瞒不住的,你不杀他终会有人下手。”

“那那个女人为何还要生下他?”

索艾摇摇头,不紧不慢:“她应该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爱她的人。”

然后会保护这个孩子。

这个理由连丁铭他本人都不相信,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还会有人在乎,更别提爱了,因为就连自己对她的感情都早已快被时光碾磨的一干二净了。

丁铭没有多说什么,他想回家。

“和你一样美丽的双眸,”索艾低下头看着小家伙,可这小家伙却把小脑袋努力朝向远去的父亲,索艾放松紧握掌中有些发凉的小手。

那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的小手想留住父亲。

“看来您喜欢他啊,”索艾看着丁铭远行的车慢慢融入夜色,渐渐分不清车灯与路灯。

“是的,他是您的爸爸,乖,他会接您回家的,您不必着急。”

索艾的这句话兑现了,用了近十六年的时间。

有人问过他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三四岁模样的他习惯用幸福的表情自豪的说:“唔——做一个乖孩子,不惹爸爸生气,再长高一点,为爸爸撑起一片蓝蓝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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