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乔青羽对这个明盛充满了好奇。可直到当天下午所有学生聚集在广场上开大会，明盛仍旧没有现身。

空气闷热地不行。厚重的齐刘海使得乔青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在烈日下坐了十几分钟，乔青羽低下头，左手撩起刘海，右手轻轻地把汗水拭去。高一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时，她已经仔细整理好了刘海，重新抬起了脑袋。

“需要纸巾吗？”坐在她身侧的一个男生说。

转过头，乔青羽看到一张充满笑意的和善的圆脸。

“我叫高驰，”圆脸自我介绍道，“我老家也是顺云的。”

“老家”这两个字让乔青羽产生了异样的不适。不过，高驰说得并没错啊，他们全家都在寰州生活了，顺云理所当然就变成过去的家了。

“那我们就是老乡啦！”乔青羽笑着，接过了高驰手中的纸巾，“谢谢。”

“不客气，”高驰温和地笑着，“我也热死了。”

“是啊……”

“那个，”高驰突然充满同情地看了乔青羽一眼，“明盛坐你后面，你之前在顺云可能没听说过明盛……”

“我听说过的，他很有名，”乔青羽笑道，“他是不是很可怕？”

高驰恢复温和的笑容：“也不算可怕吧……我就是想告诉要是他平时有什么小要求，比如说不准你碰到他的桌子什么的，你尽量配合他，别跟他对着干……”

“我也是这么想的，”乔青羽点点头，“我最怕这种混混了。”

高驰做了个嘘的手势，垂下头低声道：“别肆意评价他。”

他这个举动，使得原本挺放松的乔青羽顿时觉得有点紧张。这个明盛，听起来就是个很可怕的人啊！孙老师为什么要安排他坐在自己身后啊！

寰州二中开大会向来不久，大概半小时后，教导主任黄老师就说了散会。之后是社团介绍暨招新。蒋念是校广播站的，叫上了无所事事的乔青羽过去帮忙搭台。临近三点，台子搭好，乔青羽就站在一边帮广播站发传单给探头探脑的高一新生。

“每周三周四下午上课前，会有十分钟的’我想说’栏目，面向全校广播，”蒋念在乔青羽身后向几个高一学生介绍，“接受投稿，什么内容都可以。如果同学想自己亲自广播，也没问题。”

“表白可以吗？”一个男生问，众人哄笑。

“你敢投，我们就敢播，”蒋念说，“这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毕竟，我们广播站的口号是’聆听你的声音’。”

那几个高一学生似乎很有兴趣，每个人都从乔青羽手中抽走一份广播站的介绍。待他们走远了，蒋念递给乔青羽一瓶矿泉水。

“你以前在顺云参加什么社团啊？”她问乔青羽。

“没有参加社团。”

“啊，你们学校没社团的吗？”

“好像有文学社、英语社什么的，形同虚设啦，去了也没什么活动，老师怕影响学习不会让我们真正开展社团活动的。”

这也是二中让乔青羽新奇的地方。她本以为二中的学习肯定抓得比顺云一中更严、更紧，完全没料到这里还有丰富而活跃的高中社团。在广播站前停留的人算是少的，对面那排的音乐社、摄影社、天文社、文学社、话剧社、电子社等等，每一个摊位前都热闹极了。不过人最多的还属最外围的那几个体育社团，尤其是篮球俱乐部，简直人满为患。

“现在的女生真是越来越肤浅，”蒋念仿佛看到了乔青羽投向篮球俱乐部的目光，不以为然地说，“篮球俱乐部尤其肤浅，也就他们老把队员的照片摆出来供人参观。”

乔青羽收回目光。何恺也是篮球队的，顺云一中校篮球队的前锋。一想到他在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她不禁心驰神往地笑了。

“看你这一脸花痴样，”蒋念眼毒，嘴也不绕弯，“想到谁啦？”

“我……”

乔青羽还没想好怎么回，脸却刷地红了。

“男朋友吗？”蒋念直接问。

乔青羽羞涩地点了点头。

“在老家？”蒋念又问。

“嗯呢。”

“帅不帅？”

乔青羽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几个高一新生走过来了，蒋念赶紧回到摊位。她滔滔不绝介绍的时候，乔青羽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没有新短信。于是她单手托着那叠传单，另一只手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二中开会好短，社团招新好热闹啊……要是我们学校也有这么多社团就好了。”

何恺回得很快：“有没有美女社？”

乔青羽手指飞速：“让你失望了，没有，不过听说我们学校有一个超级校草哦。”

发过去后，她又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刚按下发送，突然一阵风带走了她手上托着的几页传单，于是她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把剩下的传单放回桌上，顺着风追着那几页传单而去。

在隔着两三个摊位的地上，她蹲下身慢慢把传单收集起来。起身，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灵动漂亮的高挑女生。

“同学，愿不愿意来国旗班？”那个女生甜甜地问。

“国旗班？”

女生背后是文学社和英语社的摊位，乔青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们没有摊位，”像是看穿了乔青羽的疑问，女生解释，“因为国旗班有自己的要求，这次也只需要一个人。我是升旗手，正在找一个护旗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国旗班很轻松的，和别的社团活动都不冲突，即使你加了别的社团也没关系。”

“不是，”乔青羽惭愧地笑了，摆手解释，“我不是高一学生，我是高二的。”

“高二也可以啊，”女生笑了，“我还是高三的呢。”

“沐沐。”女生身后快步走来一个高个男生，犹豫着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头发用发夹扣到一边不就得了。”女生不以为意地对男生皱了皱眉，又转头问乔青羽，“就是你的刘海太长了，都快遮住眼睛了，老师可能会有点介意，但你把刘海扣起来就行啦。你觉得呢？”

乔青羽犹豫着。国旗班，而且与这么漂亮的学姐搭档，是非常有颜面的事情吧。相对于别的社团，升旗收旗应该算很简单了。况且——最让她心动的一点是——学姐说国旗班很轻松，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她的学习。

只要额头的青春痘消掉就好了。

她刚想问学姐什么时候开始升旗活动，不远处的篮球俱乐部突然骚动起来，有男生的吆喝，也有女生的尖叫，而且越来越多人开始往篮球俱乐部聚集。

“你考虑一下吧，决定了就来找我，我是高三1班的王沐沐。”学姐笑着留下这句，然后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乔青羽很想去篮球俱乐部探个究竟，但一个人有些气短。她走回广播站的摊位，见暂时无人过来问询，便拉上了蒋念。

“有什么好看的嘛，不就是女生犯花痴嘛。”蒋念嘴上抱怨，双腿却毫无反抗地跟着乔青羽往篮球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我打赌你也喜欢看帅哥，”乔青羽说，“我可记得你说起明盛时的表情。”

“看这架势，八成是明盛回学校了。”蒋念说。

乔青羽太好奇了，对于这个明盛。要是她没有何恺，估计她就是那群犯花痴的女生之一——毕竟，当初她也是这样对何恺犯花痴并幻想着能做他女朋友的。她很想看看传说中的明盛到底长什么样。

“高一的新生怎么也知道明盛呢？今天才第一天啊。”乔青羽问蒋念。

“连你在顺云都听说过，更何况是寰州高一的，”蒋念答，“他可不止在我们学校搞事情。”

到了，只是前面有好几层人头。乔青羽个子算高的，拼命踮起脚，却只看到人群中心几个高个男生的背影。

“哪个是明盛？”她拉了拉蒋念的衣角。

“哎哟我啥都没看到你还问我……”蒋念个矮，知道自己垫脚也没用，只是平常地站着，“头发长的那个。”

刚好有个头发比一般男生略长的大高个转过了脑袋，只是他大鼻头，额头长满青春痘，棱角粗犷——这绝对不是明盛。

“没有头发长的啊，”乔青羽失望地伸着脖子，“是不是没来啊？”

“没来就不会这么骚动了，”蒋念说，“肯定来了。”

还有几个男生不知在干什么一直没有转过脸。看不到脸，乔青羽的视线便被展板上的照片吸引了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最上方一个叫“章云昊”的，歪着嘴笑，头发还上了发胶。

“拽什么拽，以为自己很帅啊。”乔青羽心想，视线往下挪，很快就被一排照片中最中间的那个人吸引住了目光。

这个人看着很面熟。像是运动完后随意拍的照，盖过耳的碎发随意地有些凌乱，看起来倒显得意气风发。鬓角和前额的头发明显被汗浸湿了。眼睛不大却明亮有神，鼻梁挺拔地像刻上去似的，双唇刻意紧抿着，透着一股子不可逾越的高傲。

乔青羽仔细看了好几秒，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在脑海中不断搜索。

明盛。照片下印着这两个字。

是挺帅的。乔青羽心想，而且，看起来没有一年前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了。难不成帅哥都是相似的？所以自己有见过他的错觉？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这时另外几个篮球队员终于陆续转过身来了，人群中发出了欢呼和鼓掌。最后一个缓缓转过身的，是站在正中间的并不是特别高的一个寸头。

“啊——”身边一个女生尖叫起来。

“疯了啊……”蒋念在另一边低声抱怨。她拉了拉乔青羽，却发现乔青羽怔在那里，岿然不动。

“乔青羽你看傻啦？他跟咱一个班，还坐在你后面，有的是机会看……”

乔青羽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已经石化了。

明盛，就是前两天被她推下水的那个男生。

脑海中一片空白。

“帅不帅啊？”蒋念见拉她不动，干脆问她。

怎么可能这么巧呢？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乔青羽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盯着侧着头与同伴讲话的明盛仔细端详了好几秒，努力地想把这张英俊的侧脸和前几天被自己推下水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她记人的本领一向很弱，所以无比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不可能这么巧的，不可能的。

突然明盛转过头，目光嗖地落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