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笙心里明白不说，陛下便会失了颜面，最后起身解答。殿上两个侍卫一个手中拿着战书，一个手中拿着议和书，只能问他们其中一个人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把议和书找出来。

这个难题的关键在于，他们不一定都会说真话，虽然彼此知道自己和对方手里拿的是什么，可是当别人问起，他们会说出和事实相反的回答。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让众人觉得犯难。

寒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丝毫不担心的喝着酒。众人只见牧云笙直接走到一个侍卫面前，看着另外一个侍卫问。

“如果我问他，他手里的盒子装的是议和书还是战书，你认为他会怎么回答。”

那侍卫回答。

“是议和书。”

牧云笙听后笑了，当着面前侍卫的面，从他手中的盒子里拿出了议和书，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其实道理很简单，既然知道他撒谎，按他说的答案反着来就是。

那侍卫明知道对方拿的是战书，回答会是议和书，那么自然他就会说假话，表明是议和书。然而事实却非如此，真正的议和书正是在他自己手中。

这个问题的答案，牧云笙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和盼兮学秘术的时候，盼兮就曾问过类似的问题。盼兮看着牧云笙也想到了那时的情景笑了出来。同样的道理，就和一个旅人要去真理国，遇到岔路口一样。

一个是真理国，一个是谎言国，分别从两条路上走来两个人，真理国人说真话，谎言国人说假话，只问一个问题，如何找出去真理国的路。

这两个问题，其基本性质是一样的，所以牧云笙可以胸有成竹的上前回答出来。听到牧云笙所举出的例子，不少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第一题是过了，紧接着还有第二道题。一个士兵写了两张纸条，上面都写着死字。对俘虏说一张写着活，一张写着死，如果他选中活字，那便可以不用死。要用什么样的办法，那个俘虏才能活下来。

众人再次因牧云栾的话看向牧云笙，牧云笙皱了皱眉，看向寒江。寒江明白牧云笙不知道答案，那他就要帮牧云笙一把。牧云笙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上，不可过盛，寒江帮着回答第二题是必然。

无论牧云笙知不知道答案，寒江也可以通过眼神了解，并适时帮他，这就是他们两兄弟远超常人的默契。

“这个我知道，今日谁也不许和我抢啊，牧云笙你也是。”

既然是讨教，自然谁都可以答，寒江表示他也来凑个热闹。牧云栾意外寒江会站出来，但随即明白他和牧云笙是一边的。还不是要维护牧云笙，这次的挑衅原本是陛下与安王之争，寒江一插手，穆如便也搅了进来。

“寒江，莫要胡闹。”

在寒江眼中穆如槊越不让他做的事，他就偏要做。何况寒江有把握。于是拿起桌上一个枣子吃进嘴里，之后道。

“就像这样，既然是想用欺诈的方式夺取别人的性命，就该用同样的方式还击。我这个人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答案很容易，选择其中一张纸条吃了或撕掉，剩下那张写着死字，那么自己选的那张就是活字了。寒江的话在警醒牧云栾，再敢针对牧云笙寒江绝不会轻饶了她他。

他的回答让众人明了，问题都解答完了，安王却没有任何反应。一会儿他才命人拿出一副字画，让所有人一起鉴赏，这是南境这边送上的礼物。只有四个字，天心取米，意思是上天的旨意要我来拿你土地。

众人这时便知，什么两道难题，这最后一道才是重头戏。那副字的寓意如此明显，挑衅与威胁毫不掩饰。为解围牧云笙用秘术读取牧云德的内心，却被他身边的秘术师挡住干扰了。

见牧云笙也没能想出，寒江遂看向语凝，语凝也正好看到他。视线交汇后，语凝知道寒江在问自己想没想到办法。语凝用唇语告诉寒江答案，寒江再用同样的方式转述给牧云笙。

明白答案后，牧云笙在那副字上加了几笔，将天心取米改为未必敢来。并表示。

“大伯父，你这幅字有问题，侄儿给你改了过来，不谢。”

平日里牧云笙难得如此嚣张，定是受了寒江影响，这时寒江也起哄。

“是啊，写错的字可以改过来，长歪了的心可掰不回来。”

他的话更让安王难堪，这两人要是合起伙来欺负人，那可不是好玩的。寒江之前见安王拜访知道有问题，想借姻亲关系拉拢是表面，实际不过是为了让陛下对穆如世家生疑罢了。寒江很清楚这一点，也不会让牧云德的诡计得逞。

陛下因此龙心大悦，表示南境这难题问的有意思，他也有个问题要人解惑。

“朕的价值是多少？”

问题一出，举座皆惊，有谁会知道皇帝值多少钱啊？

见牧云陆脸上也面露难色，这个问题看来实在不好答。语凝心想答案自己是明白的，只是怕会触怒陛下就是。更加未想到这满朝文武大殿群臣，竟无一人知晓。

寒江见语凝心中已有答案，开口道。

“陛下。”

所有人听到寒江的声音，都看向了他，陛下问寒江这么快便想出来了。寒江回答不是啊，他是想说他知道谁想出来了。

“哦？是谁？”

用手指向正坐在牧云陆身边的语凝，语凝就知道不该告诉他的，现在可好要完了，用眼神表示自己记住了。寒江侧头不看她，笑着说。

“就是她。”

恭帝看向语凝，让她心里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先低下了头，牧云陆见此回禀道。

“回父皇，寒江所指乃是儿臣的侍女苏语凝。”

听到苏语凝这个名字，恭帝陷入思考，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牧云笙看向寒江，不知道他要干嘛，寒江让他放心，以语凝的聪明不会不知道。

坐在王公女眷席位的南枯月漓见此，心中只希望语凝答不出来，最好被陛下治罪。本就讨厌语凝的她，再听说语凝成了牧云陆的侍女之后，更是不能忍受。

恭帝想起来后，表示。

“苏语凝，不就是先前为了太妃来求见朕的宫女吗？上前回话。”

语凝叹口气走上前跪地行礼。

“奴婢苏语凝参见陛下。”

命语凝抬起头来，一看语凝的长相，恭帝向身边皇后表示，就是这个孩子，他见过的，是个不错的孩子，对太妃也有孝心。而且恭帝也听说了，那日牧云寒办的蹴鞠比赛上之事，语凝可是被牧云寒说成拼命三妹呢。

对于这些语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恭帝让语凝说出她所想的答案，若答出来便有重赏。语凝想了想道。

“陛下，需得先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说。”

南枯月漓坐不住了，开口训斥语凝。

“区区一个宫女，也敢跟陛下提要求，简直大胆。”

因为她是皇后的侄女，地位自然是高，但在恭帝面前还是别想放肆。恭帝答应了语凝的要求，让她直说便可。

“陛下您的价值是一颗银毫，也就是一千铜锱。”

在九州连小孩子都知道，一千铜锱等于一银毫，十银毫等于一金铢。这是九州六族自人族煜朝起，通行九州的货币制度。而语凝的回答，意思却是陛下连一颗金铢都值不上。

席间有大臣闻此，都说语凝小小宫女竟大言不惭，胆敢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恭帝脸上并无怒色，挥手让那人住嘴。语凝这才继续说道。

“奴婢自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因为您是天子，是要放在心里尊敬的。”

这话是对那出言不逊的臣子说的，先反驳了他，语凝才解释自己这个答案的原因。恭帝来了兴趣，想听听语凝要如何说。

“你到说说为何只值一颗银毫？”

语凝抬眼看向陛下，正色道。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是天下臣民的表率，根本无法用任何价值来进行衡量。身为帝王，存在于这世上的真正价值，不是为看他为黎民苍生做了多少好事，而是能够由心出发，知道并了解百姓们最渴望和需要的是什么。”

这番话不由引人深思，连牧云陆都为语凝这样的见解而赞叹。语凝深吸了口气表示。

“一颗银毫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已是他们维持日常生活的必需。所以，他们也像需要那颗银毫一样，迫切的需要陛下。”

她的话让人意外不已，可是恭帝听后却笑了，说语凝答得太好了。让她尽管说出心中想要之物，定会满足她。语凝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想要的，如果陛下一定要赏赐，就赏赐近日来为了国宴日夜操劳的宫人一碗红豆粥就好。

红豆利脾助消化，还可以帮助治失眠，能喝到陛下亲赐的粥，大家一定都很开心，也会很感激陛下恩典。恭帝觉得难为语凝有心，还知道惦记别人，便答应了，但说了是重赏，语凝还是要说样什么东西出来才行。

“啊？这样啊。”

这可让语凝犯难了，不经意看向寒江，心想寒江刚才干嘛要让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怕自己没想出来。脑中灵光一闪，寒江的意思是给自己机会讨要出宫令牌。有了这个以后出宫便方便多了，于是回道。

“那就请陛下赐奴婢出宫令牌吧。”

不愧是皇帝，果然说到做到，立马便让内侍总管秦明把令牌交给了语凝。就这样国宴终于是结束了。

正要回去未平斋，寒江看到语凝，想着毕竟是没经过人家同意，就让她去答题。是有那么点不对，向语凝表示。

“我只是看你那么有自信的样子，就擅自做主跟陛下提起你，是我不对，不好意思啊。”

本是打算要回希晨殿去的语凝，听到寒江这么说，告诉他自己知道他的用意，不管怎么样，现在出宫令牌已经拿到了，以后语凝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看在你这么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我就宽宏大量原谅你吧。”

寒江心想她该谢谢自己还差不多，不过寒江宁愿语凝这样，也不想听她说那句让人感觉距离的谢谢。语凝背对寒江手里拿着出宫令牌端详，笑着笑着突然就开始害怕起来，因为她看到了南枯月漓。

“惨了，女魔头又来了。”

“什么女魔头？”

正一脸不解的寒江，站在语凝身后，见原来是南枯家的人，又看到语凝这样，心里知道她是被人欺负的怕了，害怕南枯月漓这次又要怎么对付她。语凝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不小心踩到寒江的脚，重心一失向后倒了下去。

好在寒江反应快，及时用手搂住语凝的腰，才没让她摔倒。语凝和寒江这样相互看着对方，一时忘了说话。把语凝扶起来后，寒江松开手，没有看语凝问。

“你没事吧？”

语凝紧张的表示。

“那个，我想起来藏书阁还在向日葵需要浇……”

话没说完，语凝意识到自己语无伦次了，马上改口。

“不对，反正我有事，先走了。”

此时南枯月漓见到牧云陆来了，便迎了过去，牧云陆告诉她牧云合戈正找她，让她快去。没有理会南枯月漓说了什么，也并不在意。看到语凝和牧云陆回去了之后，寒江才回想起刚刚又是那样，心跳的特别快，到底怎么回事。

这之后，宫里便有人传语凝意图攀附皇子，能让大皇子称赞，二皇子青睐，六皇子赏识的宫女，语凝怕还是第一个。不仅是太监这么说，妒忌语凝的其他宫女们更是如此。

虽然是假的，但是被人说成这样语凝心里还是会有点不好受。也大概猜到是谁故意这么说自己，这个宫里看到语凝倒霉会高兴的，莫过于南枯月漓一人。

未平斋里，寒江待在里面喝酒，牧云笙则在梅林中画画。就国宴上发生的事，牧云笙让寒江务必小心，要对付穆如，寒江这个世子便是首要目标。

寒江回答不用管那么多，如果不用秘术，能打赢他的人也没多少。提及秘术，盼兮想到安王身边的手下，表示这个时候，寒江真的不能自大。被两个人这么一说，寒江只好点头答应，一定会当心，让他们放心。

想起一开始自己与牧云笙初识，好像还没有这个未平斋，如今却赖在人家地盘上不走了。寒江心想，多亏之前认识了牧云笙这个朋友，让他可以有地方去。

牧云笙却告诉寒江，在他心里一直很羡慕寒江，希望可以变成寒江这样，不受拘束自由自在随性而活。可惜自己身为皇子，注定没有自由，看着寒江能自由就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