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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之火》第二章 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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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他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床上的木板分割的不是很整齐,身下的棉被却是崭新的,躺在上面,十分舒服。不远处的桌凳也是十分的简陋,只是随随便便的用几块木头拼凑而成。但是桌子上的几个茶杯却是晶莹剔透,隐隐泛着绿光。看起来不像是凡品。他再转头看了看,这座小屋子的墙壁也是和这几样家具一样,是用几根木头随随便便拼成的。墙上有一个正正方方的洞,算作是窗户,透过这个窗户刚好可以看见望见树梢和蓝天。

他看了几遍这间小屋子,然后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他记得自己再大鹏镖局遇袭后就拼命的跑,然后在晚上终于走进这一片森林,爬到树上后忽然闻到有女人的香味,接着他就看见一张像是地狱中恶魔般的脸,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他很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带他来的人显然是不希望他现在死的,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可是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救他,不知道救他只是处于好意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昨天夜里他遇到的人就只有那个恶魔,倘若是他将自己带到这里来,那么...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开始着急起来,他想要下床出门去看看,但是发现自己右脚一阵疼痛,想是昨晚摔下树的时候摔伤的。他拖着右脚走到门前,刚一打开门,便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人正在朝着这边走来,这人身材比他还要矮小一些。身长穿着墨绿色的长裙,只是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脚踝;脚上也踏着一双墨绿色的绣花鞋,十分秀气。只是看她的穿着,也知道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可是她的脸上偏偏带着一个面具,白白的脸,暗红色的眼睛,长长的舌头,正是古冲昨夜里见到的那个恶魔。

他不禁摇了摇头,若是在白天看到这张脸而不是在半夜,他怎么也不会被吓得半死。他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这个绿裙姑娘咯咯笑道:“是呀。你怎么不害怕了?”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好听的不得了。

古冲本来还想问她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可是看到她这样姣好的身姿,动听的声音,什么也不想问了,岩石般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道:“要是昨天见你这个样子,我又怎么会害怕。”

绿裙姑娘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古冲听她刚才还笑嘻嘻的,转眼之间就声音就冷了下来,一时之间也是摸不着头脑,只好答道:“我们镖局在外面遇到了强盗,我们打不过他们,所有人都四散逃开了,我跑着跑着就了这片树林。”

绿裙姑娘又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古冲心道:“这不就是一片树林吗,难不成还有什么特殊之处?”摇头道:“不知道。”

绿裙姑娘默然半晌,才叹道:“哎,这里是武林禁地。未经同意闯进来的人本应该...”说到这里,她又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看着古冲。

古冲道:“本应该怎样?”

绿裙姑娘低声道:“本应该格杀勿论。”

古冲以前在镖局中听说过江湖中有几个地方,极难寻找,而且不许别人进去,只是属于某个家族或者帮派的势力。这些地方,一旦有外人进去,基本上就是有死无生。

但是他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少女会是一个杀人的人。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前面,她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可爱,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动听,脸上的面具也给她添加了一层神秘感。他问道:“你要找人来杀我?”

绿裙姑娘摇摇头道:“是我把你带进来的,并不是你自己进来的。所以这不能怪你,只不过你若是让别人看到,恐怕还是会没命。你要离开吗?”

“我要离开吗?”他心中问自己,可是他又能去那里,他十三岁父母都死了后,就成了浪子。后来他虽然到了大鹏镖局,李小鹏和镖局的人对他也十分不错,有时候他也会十分开心的大笑,可是那时候他的感觉并没有比在流浪的时候好多少,还是那么的寂寞。现在大鹏镖局已经完了,他还能去哪里。他看了看广袤无边的天空,问道:“我能留下吗?”

绿裙少女听他开口,像是变得开心起来,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不能离开这屋子太远。你的食物还有衣物之类的我会给你带过来。”她一说完就觉得不对,果然古冲已经在盯着她看,他问道:“你希望我留在这里?”

绿裙少女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道:“你留在这里陪我玩好不好?”

她声音中的纯真和期待让人心疼,古冲只发现他自己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她刚才问了什么问题也似乎忘记了,但是嘴巴却自动的张开,说道:“好。”

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女,她也不认识古冲,可是他现在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就像是天上软软的白云或者是初绽的玫瑰一样,是世界赐予人类的一种美,干净单纯的美,让他不由的想要去靠近。他突然开口道:“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

绿裙少女笑道:“不行,出门必须要戴面具,这是规矩。”

古冲只觉得一阵惋惜,既为自己不能看看她的面庞而惋惜,也为她拒绝自己而惋惜。虽然他心中明白,她有权力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绿裙少女指着左边的一条小路道:“那边有一条小溪,水很甜。”她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古冲道:“古冲。”

绿裙少女听到后笑道:“古冲?你的胆子那么小,我看你还是叫古虫吧,你就是这片林子里的一条小虫子。”说着,她自己便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声就像是会传染一样,古冲一听到这声音,竟然也开心的有些想要笑。他微笑道:“你的芳名是?”

绿裙少女咯咯笑道:“你是虫子,我就是蝴蝶吧。”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趣,说完又不住的笑。

古冲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了大鹏来,他想起了李小鹏,那个倔强、浑身带着劲的中年男人。他只希望他也像自己一样逃走,重新找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也知道李小鹏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只是看他身上的那种冲劲,你就会知道软弱、逃避这种行为在他身上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你就会知道,你可以把他折断,却无法折弯。

古冲不知道他这样好不好,他有时候也不喜欢他的倔强和暴躁。可是无论李小鹏说什么,他都会由衷的去做,因为他知道,李小鹏让他做的事情,绝不会是害他的事情。

蝴蝶见他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古冲道:“我是在想鹏大叔现在怎么样了?”接着他把这次的意外告诉了她。

她听完后,叹了口气,道:“我有种感觉,要么就是你鹏大叔被骗了,来抢劫的人和你们这次的雇主有关系,要么就是你们镖局内部有内鬼。”

古冲听她说镖局可能说有内鬼,立即道:“这不可能。”想到从一开始那些人找到李小鹏的时候,就是在算计李小鹏,算计这个镖局,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怒火,至少到脸上。

蝴蝶道:“你很生气?”

古冲道:“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算计他。”

蝴蝶道:“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让人理解的。”她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吧,我教你武功,过几年自己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是找不到这些人,我也可以帮你找。”

古冲道:“你会......你武功很高?”

蝴蝶傲然道:“嗯。”只是听她的语气,就可以想象的到此时她的脸上一定是带着那种骄傲的神气。看古冲一副根本就不相信又不忍心反驳的样子,她说道:“这种事情最容易证明,我让你向我出招只怕你也不会用全力,这样吧,我来打你,你小心了。”

古冲听她的意思是要向自己出手,心里也不以为意,心想一个小姑娘会有多么高明的武功,但是怕她不高兴还是做了招架的准备。

蝴蝶冲他微微一笑,便伸出右掌,直直的拍向他的胸口,古冲心想你要是想要这样击中的话,想的也太简单了吧,便伸出左臂去格挡,同时防着她一击不中而发出的变招。

“噗”的一声,蝴蝶的手掌已经击中了他的胸口,但是他不觉怎么疼痛,显是蝴蝶没有用力。他皱了皱眉,刚才他看到一只白皙的小手击来,然后自己伸出手臂去挡,这样的情况下,她要么碰到自己的手臂,要么把自己手掌收回去,无论怎样,是不会被她击中胸膛的。可是他却没有碰到她的手臂,而且还被她击中。

他惊异道:“这是什么回事?你是怎么躲开我的左手的。”

蝴蝶道:“再来一次,你就知道了。”说着她又举起自己的右掌。

古冲知道她的意思是她还和刚才一样只会用这一掌,不会别的招式。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手,他实在是不相信自己会再次被这么简单的击中胸膛。

当人遇到超出常理的事情时,往往就会露出这种惊讶、认真的表情。

蝴蝶只是看着他脸上这种认真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是不相信。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一掌推出。

古冲还是在紧紧的盯着她纤细的手掌,只待她手掌一东,就立刻护住胸前要害,但是当她的手掌开始动的时候,竟突然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然后他只觉得一股不弱的力量击在胸口,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蝴蝶道:“这次你信了么?”

古冲不信,但是又不能信,这是钢铁一般的事实。胸口的疼痛还未消散。他只能问道:“世上真有这样神奇的武功?”

蝴蝶摇摇头道:“世上的确有很多这种武功,但这并不神奇。比这高深的功夫数不胜数。”接着,她的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道:“这些武功你要学吗?我都可以教你。”

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那么真诚,没有一丝虚假和企图。古冲已经在镖局中混了两年,自然知道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要代价的,越是价值大的东西,代价越大。这个少女年纪应该不大,可是武功已经是高深莫测,可见她所练的绝不是一般的武功,这么珍贵的东西在江湖上可是人人都想要的。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功夫,她又为什么会把这种功夫教给他这个刚刚认识还不熟悉的的人,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心怀恶意。要是换了别人,难免要好好想一想这些问题,古冲也有一些江湖经验了,当蝴蝶说要教他武功的时候,这些问题一下子就慢慢的浮现在他的脑中,只不过看着她姣好的体态,听着她真诚的声音,这些问题还未完全浮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一个念头全部抹去,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道:“好,我学,你教我。”

他虽然已经在江湖中混迹多年,但是他仍然是个孩子,仍然具有孩子的一个特点,当遇见一件漂亮的东西时,就认为它是美好的,就认为它是没有危险的,就算想到它可能有危险,也情愿去接近它。等到他们被这些漂亮的东西伤害的次数多了的时候,他们再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不会那样欢快的去靠近。所以古冲现在明明知道可能有危险,还是愿意选择她是美好的,是善良的。

蝴蝶咯咯笑道:“你真肯学啊,学武功可是很辛苦的。”

古冲微笑道:“说实话,我连死都不怕。”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在前一天还被人追的埋头乱跑,吓的心惊胆颤,现在就在笑着说自己不怕死。这让蝴蝶感觉很好笑,不过她并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怕死,更不怕辛苦。”她虽然知道这只是古冲的虚荣心让他这样说,但她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嘲讽或者敷衍,只是那么的亲切。

她接着说道:“我先和你说说这个地方。这片森林叫做迷雾森林,这里一般没有人会意外闯入,”说到这里,她看了古冲一眼,古冲苦笑道:“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意外闯入的人也是有死无生。”

蝴蝶点头道:“这是因为这片森林现在只属于一个家族,这个家族现在不想在这里看到外人。”

古冲感觉她说的这个家族一直隐藏在这片森林中,显然是很神秘的,他们随意的杀掉无意中闯入这里的人,显然又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他隐约觉得这个家族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也感觉蝴蝶就是这个家族的人,所以他没有问这个家族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家族,也没有问蝴蝶和这个家族是什么关系。

“这个房子周围是我的私人地方,是没有人会过来的。房子右边三里有一条小溪。你可以去那里取水。”说到这里,她突然问道:“你会想出去吗?”

古冲摇摇头道:“不。”

蝴蝶道:“那就好,我就不带你去认出去的路啦。”

古冲问道:“这里离外面很远吗?,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太深入。”

蝴蝶轻哼了一声,道:“当然远了,从这里出去要走半个时辰呢,你那天吓晕了,是我把你带过来的。”她指着房子的后方道:“那个方向你千万别过去,那里是这片森林的中心,这个家族的人就住在那里,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白衣服。你万一要是遇到他们,一定要躲开,实在躲不掉的话,就说是我让你住在这里的,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

“要是你遇到从外面进来的人的话,也要小心一些,若是像你一样无意中闯进来的话,倒也没什么,要是他们是故意找进来的,那他们的武功必定不是你能抵挡的,那你就和他们说你不是这个家族的人,你穿着这身衣服,他们应该也会相信。”

“这片林子里经常会有山鸡野兔,但是没有毒虫之类的,不过事无绝对,你也要小心一点。”

古冲听得出她的话中处处透着关怀之意,生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她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我已经在这里两年了,实在是......无聊的很。”

“无聊”这两个字,古冲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也曾在半夜不睡觉,跑到溪边去呆呆的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是呆呆的坐着。

古冲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画面中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被家人带到这片阴森凄冷的森林,然后她的家人就开始神秘的进行某项活动,没有人陪伴这个小女孩,也没有人和她一起玩耍,夜晚她自己在空空的房间守着孤灯,白天她带着面具在森林中游荡,家人们不理她,她就自己在森林里玩,她几乎踏遍了森林中的每一片土地,触摸过每一棵树。有时她也会飞跃上一颗高树的枝头,怔怔的的向森林外的方向眺望着。紧接着他又看到了另外的一副画面,一个漆黑的夜晚,她向往常一样在林间玩耍,突然听到安静了两年的这里突然有了一阵动静,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发现是一个笨拙疲惫的年轻人,她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会儿才确认他是无意中闯进来的,他的出现让她感到欣喜,她十分渴望能有人能陪她一起玩耍,但是心里又十分清楚,这个少年即使不是敌人,他的心也可能是坏的。可是她心中还是抱有希望,还是期待他是一个好人,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杀死他,他就能陪她一起玩了。于是她带着期待,将他带到她的领地,这个小木屋。

他看着蝴蝶小小的身躯,目光中忍不住露出了痛惜之色,她的长辈虽然教给了她绝世的武功,但是显然没有能够让她开心。

他问道:“你的家人呢?”

蝴蝶踢了脚下的一片叶子,幽怨地说道:“他们都不陪我。”

古冲又问道“这里的其他人呢?”

蝴蝶道抬头望了他一眼,还是说道:“这里的人都在忙。”

古冲没有问她他们在忙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她不用和他们一起去忙,他隐隐觉得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她所在的家族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仿佛他一旦她回答出来,他就会丧失和她这样平等说话的勇气和权力。

所以他只是微笑道:“我会陪你。”

蝴蝶问道:“一直陪着我?”

古冲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点点头,道:“是。”

蝴蝶笑了,笑得很甜,道:“好,我相信你。”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下,发出一种耀眼的金色,蝴蝶抬头望了望,道:“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屋子里有吃的。”

古冲一听她要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舍之情,但是想到她明还会再来,只是微笑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在金黄色的夕阳中,他看着蝴蝶精灵一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到小屋内,屋子里果然有肉干和馒头,馒头还是很软,显然是最近刚出炉的,肉干味道也很好,显然是经过精心制作的。他去溪边取了水,吃饱喝足后就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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