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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入》叶浮图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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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时节,龙庭江畔“醉云楼”的周围地界依旧寒气未消,些许冷意混着丝丝湿气透人皮骨,甚至较之冬末更加令人觉得遍体阴寒,诸多人的诸多毛病也一并在这时候发作了起来。

过完年刚刚二八年华的侍女春芽,也是其中之一。

这是少女被卖来此地的第四个年头了,每年的这个时节,她总觉得自己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颈椎上的老毛病又又又又犯了。

不过今年与往年有些不一样的是,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在房间里趴着好好休息,也不用刻意忍着万蚁在骨缝间攀爬噬咬般的酸痛感去服侍那些“姐姐们”了。

这都得归功于去年秋末买下了整座“醉春楼”的新东家,那位沈大公子。

其实小侍女也是没见过几次这位在众多姐妹口中被称为“怪人”的大公子的,只不过在去年年末的集会上远远的打量过几眼,庭院里偶遇过一次罢了。

连招呼都没打过,自然谈不上什么印象不印象的,只是听说这位沈公子对那些颇有姿色的头牌花魁们多有“关注”,喝酒时时不时喜欢动手动脚的吃些豆腐。

若单单如此,倒还谈不上什么怪人,毕竟在这青楼地界里,除了春芽这样地位低贱长相普通的侍女,还有哪个女子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便是那些成天宣称“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头牌们,春芽也多次看见过她们一丝不挂地与男人们交欢媾和的场景了,早已见怪不怪。

无非是银两给的多少的问题。

甚至就春芽自己,如今想来,只要银两给的够多,对得起自己这姿色的话,她估计也会答应了那些瞧着腌臜的事。

这种事情,看似女方吃亏,但实际上想开了的话,无非也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罢了,只要客人不太过分,谁赚谁亏,还真不好说。

想到此处,少女有些吃力的翻转了一下趴着的身子,被床铺摩挲拉扯的衣裙微微绷紧,勾勒出裙下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形,还未被开发过的身姿体态,已然初具风流。

室内暂无一人,少女轻轻取过床头的铜镜,看着镜中少女连清秀都算不得的普通面容,微微叹了口气。

端详片刻,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将敷在后颈处的温湿巾布取下,狠狠地抹了几把脸,拭去了脸上精心描绘过的妆容。

于是镜中出现了另一张充满妖媚气质的稚嫩脸庞,妖娆妩媚与少女清纯融为一体,几乎能够吸引每个男人的眼球。

可惜,此地除了春芽自己,再没有一个能够欣赏到此景的人。

做完这些的少女依旧有些吃力的起了身,强忍着脖颈处的疼痛,取了衣物,去往屋内后堂的沐浴之所。

片刻后,一朵芙蓉戏水,娇艳欲滴。

泡在木桶中的少女微微蜷缩了身子,使得那樱桃红唇被水淹没,然后颇有些孩子气的开始吐起了泡泡。

柔顺的青丝在水面上铺散开来,一如少女发散的愁绪情思,不知飘向何方……

——

虽然接触的不多,春芽直觉沈大公子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

谈不上有多了解,但听闻从“姐姐们”嘴里漏出来的一言两语,说那沈公子沈大老板似乎从未在哪位的闺房里留宿过,至多只不过口花花手花花眼花花,有那色心没色胆……不知为何,春芽总有些小小的高兴。

“醉春楼”自去年被沈公子买下之后,改名“醉云楼”以来,至今没有开门迎过客,沈公子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私宅后宫一般,豢养着一大帮子有用无用之人,不过每月照放甚至更多的例钱,有时喝酒喝高了兴之所至的打赏,也让醉云楼里诸位的生活与之前相差不大,倒没人多去说些什么,最多就是那些个风流女子寂寞了些,每天愈发搔首弄姿企图勾引这楼里最具话语权的那个男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今日。也不知是不是谁昨天在沈公子怀里多语了一句,说这天里生病的姐妹多了,让他留了心,今日便叫那些感觉不舒服的花魁头牌们休息去了,连带着还有春芽这样生病犯病的婢女小厮,也一并被特许了假。

当然大多数的人还是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或忙或闲,就像与春芽同室的另一个侍女秋水,此刻应该还在“姐姐们”身边忙碌着端水送茶,舒筋捶腿之类的活计吧?

泡在水中的少女微微扭了扭自己被阴寒之气侵蚀的脖子,感觉比起刚才要好受了些,于是心满意足地缓缓起身,随手取过放在旁边的长巾,遮住了令人血脉喷张的白嫩娇躯。

她的双目有些微的迷离,脸儿上两朵因为过热而产生的红晕悄悄绽开,若出水芙蓉,清丽绝人。

小侍女清理完身子后,熟练地扯过一长条的裹胸,狠狠的勒紧了自己胸前颇具规模的起伏峰峦,勒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然后长出一口气,才开始穿起了其他衣物。

虽然她心里在刚刚沐浴时早有了决断,但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引人注目,所以打理完一切后,她还是为自己仔仔细细的上完了妆,继续变回到那个姿色平平,既不会好到让人眼前一亮,又不会坏到引起某些人独特兴趣的小小侍女。

小小侍女梳妆完了之后就呆呆的坐在那儿,不言不语。

有些想爷爷、爹娘和姐姐了啊……

小芙今年十六岁了,已经成年了,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托付终身了。

同样,也可以去报仇了。

——

四年前,武安城中有一件本该造成巨大轰动的大事,被高居皇位的那位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下来。

武安城名儒叶韵一家四口,及府上二十三位小厮婢女,外加两位门房,管家一人,合计三十人,二十九人身死。

叶韵之小女——叶芙,活不见人,死亦不见尸。

同年三月,叶韵之父——太师叶合,于武安城门外长跪不起,直至双膝溃烂,血满长街,不治身亡。

同年四月,中廷公元子玉被罢黜官职;其子兵部侍郎元观辞官归隐;其孙元谋,发配边疆。

元家自此退出武周权力角逐的舞台,安分守己地做起了家底殷实的土财主。

同年十二月,武廷军不得不因逾期而撤下寻人令,叶家小女叶芙,依旧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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