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没有哪句话比它更适合放在言言身上了。

十年前，jyd娱乐招了一批练习生，其中就有她，自此开始了魔鬼式炼狱训练，几乎每过一年甚至一个季度都会走人，但她就像是钉子一样死死定在留下来的名单里，拔都拔不掉，不是因为有后台可以罩，而是因为她勤奋努力有悟性，低调谦逊不作妖。

可就这样，在终于等到出道舞台前一刻——

公司高中低层还是普遍不看好她。

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是这么说的：

“这姑娘诶，一言难尽……往那一站，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跟我家闺女也差不多嘛，而且不太合群，只能单打独斗，又不像同期其他女孩子一样，出道之前已有无数渠道预热，粉丝数早起来了，我看她怪可怜的，估摸着要凉。”

到底凉不凉，靠实力说话。

舞台下谦虚低调，舞台上霸气全开，说的也是言言。

出道首秀那天，一贯素颜不打扮的她，惊艳亮相，综合颜值完爆百分之八十的女生，对比满大街撒个娇卖个萌扭扭胳膊和大腿的画风，言言的solo街舞以及说唱简直diao炸了，干净利落，率性洒脱，举手投足间尽显爱豆魅力，谁说她可怜？？？

首秀之后，男女通杀，后援团人数直线上升。

自此，成功以黑马姿态强势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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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没想到你竟然能红。”

某食府最隐蔽的一间雅厢，曾凯琳感慨。

她是言言当练习生以前的同桌同学，也是她整个练习生时期唯一保持不断联系的朋友，家里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标准富二代，本人比较上进，目前在大学读金融专业。

出道后两个月以来高强度工作不停，言言终于有了几天休息。

便约着碰面了。

最开始她们能互相看顺眼，完全因为都是追星girl，小学时看到对方各种文具上的明星贴纸，“确认过眼神，是同流合污的人”，立马喜结基情，那会最开心的事，就是老师在台上讲课，俩人在台下写小纸条互诉与爱豆有关的一切话题。

不同的是，曾凯琳只把这当成是生活中的一个调剂。

而言言却入了娱乐圈，放弃正常人的人生轨迹，整整吃了10年的苦头。

现在有时候想想，曾凯琳都觉得后怕，要是言言出道没成功——

那她的整个青春可以说就这么废了。

********

我在地行走，却不达远方。

流困无尽中，慢且慢寻光。

……

刚写下了两句词，突然听到有动静，抬头一看——

“我说你去哪里了，干嘛躲这？”

杨欣洁推开包厢的门，果然看到言言一个人坐在里面，不由得过来拉她。

“今晚可是我们的庆功宴，走走走，出去high~”

jyd此次出道的练习生，有八个人迅速打入了主流市场，一个是唱跳型歌手言言，另外七个是以杨欣洁为队长的实力女团【花火时代】，今晚稍早的时候，她们顺利完成了一场很重要的公演，经纪人觉得这八个女孩子最近挺拼的，带她们来了本地最高档的一间酒吧夜爵，一是开庆功宴，二是让她们放松放松。

开始一群人要了间包厢，后来酒一喝，情绪越来越高涨——

便转场外面的舞池边缘散台。

可就在气氛到达最沸点时，言言却以上洗手间为理由“消失”了，她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独自待一待，悄悄又折回包厢，找到纸笔开始构思歌词。

除了唱跳以外，她自己也进行创作，最近一直有一股创作欲，主题是围绕着出道之前的练习生生涯，已经把曲子做好了，不过歌词部分一直都想不到满意的。

作为认识了十年的同期，杨欣洁很了解言言。

一察觉到她不见了之后，猜测肯定是猫在某个安静地方写歌词了。

“刚才你不在，都没有看到精彩一幕。”

“什么惊悚内容？”

“去你的，薇薇有艳遇啦，对方还是经常上八卦杂志那个跟很多女明星有绯闻的企业小开，袁志峰，他在舞池里主动靠过来的，后来薇薇从舞池离开，如果不是有磊哥在一旁看着，估计对方就上来要联系方式了。”

薇薇，团中年纪最小的成员苏薇，【花火时代】甜美担当。

磊哥则是她们的经纪人石磊。

说着话，她们已经又重新回到了散台。

“看，袁志峰还在一直往这边望。”

言言顺着杨欣洁眼色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除了她也能认得出来的袁志峰以外，还有四五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人，估计身份差不多，只是没他那么高调而已。

看他们时不时看向这边然后耳语几句的样子，应该是认出她们身份了。

虽然只是刚出道的新人，没什么咖位——

可这段时间八个人的曝光很足，除了多场公演以外，还有无数视频占据各大网站点击量榜首，只要是以正常频率关注一下娱乐圈的人，多少都会眼熟。

恰好这时，一个工作电话打到了石磊的手机，他嘱咐杨欣洁看好团员之后，便去到外场接听处理了，没想到“护女老父亲”刚走，就有服务生端来了八杯鸡尾酒：

“几位女士，这是那边那位先生请你们喝的。”

不远处，袁志峰冲言言她们举了举杯示意。

“言言姐，欣洁姐……这？”

苏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言言让服务生把鸡尾酒放下，她不想【花火时代】团员跟这些浪迹情场的公子哥们扯上什么关系，不过别人现在只是请喝杯酒而已，拒绝显得不够大方，杨欣洁亦是同样想法：

“喝吧，难道他们还会在酒里下毒下药不成。”

口感偏甜的果酒一入口，言言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舞池dj开始打碟，周围high过了一轮的男男女女又重新入池踩着乐点狂舞，但奇怪的是，练街舞起步的她，却丝毫没有融入他们的想法。

她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

台上台下，完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正如此刻，对比【花火时代】打扮入时吸睛，言言也就是最简单朴素的行头而已，不仔细盯着她的脸辨认，不会认出是眼下蹿红的娱乐圈新人，助理跟班差不多。

她坐在最旁边位置，充当着刚才类似石磊的“保镖”角色，见同伴们的醉意都有些明显了，便发了条信息给守在酒吧外面车上的助理小白，让他去买点解酒药带进来。

环境太吵，也没法专心想歌词，顿时……

有些无聊。

周围越热闹，言言越觉得空落。

对比出道前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的练习，现在的生活状态天差地别，肯定是有个适应期的，忙起来的时候还好，闲下来，她会有一种飘在空中，脚落不到地的感觉。

偶尔耳旁也会回响起在场上燃爆舞台时，场下粉丝们的尖叫欢呼声。

又好像很真实，又好像很虚幻。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能找到某种平衡。

眼神没有目的地游走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上了一张脸——

瞬间，把言言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是个坐在距离她隔壁五六桌的男生，侧脸线条很完美，可以推算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当他头稍微往这边转过来的时候，一张正面脸颜值也十分耐打，有一种雕塑之感，就算是在圈子里见过无数型男的言言，也忍不住被吸引。

帅，加一点娃娃脸。

这种身材加长相，可以被星探直接递名片问要不要签约了。

但其穿的却是成熟的职场商务套装，再看看同卡座另外几个中年男人，也是商务装扮，从他们对年轻男人的肢体姿态，以及劝酒程度来看，应该是对方的上司或者客户之类，不然也不会这么强势，这个娃娃脸的帅气男生，比较被动。

他一杯一杯的酒喝下去，渐渐迷离。

头已经是完全朝着言言这边了。

看着看着，言言觉得对方醉了的样子……

有点呆萌？

旁边杨欣洁一肩膀搂过来，作势要挠她痒痒，被她躲过后，口中吐着酒气：

“言言……在看什么，来，跟我走一个。”

杨欣洁举起酒杯，要跟言言碰。

“你这是要走去脱粉的路上。”

言言把她的酒杯从手中取了下来，扶正她有些摇摇晃晃的身体，同时见到另外也有几个女孩子状态不佳，而旁边那帮以袁志锋为首的男人大有要走过来“英雄救美”的趋势，言言决定给磊哥打个电话，撤场，刚拿起手机那一刻，石磊与小白一起走了过来。

“言言姐，你要的解酒药。”

小白叫白小宇，才刚刚成年就进入到jyd做实习工，公司把他分配给了言言做助理，人虽小，却比很多同龄人都早熟，做事情也很稳妥可靠。

石磊见【花火时代】成员们醉得不同程度的样子，皱眉。

不过他没说什么责备话，因为很清楚，这帮才二十出头的女生，平时的日子也真的是过得太紧绷了，偶尔放纵一下，他还是默认允许的。

但酒吧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让她们每人都吃了几颗解酒药后，趁着还能自己走动，石磊带着大家离开了散台朝酒吧门口走去，而等都已经上车了，苏薇发现自己一个小包没拿，应该是落在位置了。

小白要去跑腿，被言言拦住：

“那包你没见过，我去吧。”

她返回原来的散台，桌面已经都清理了，座位也是空的，在旁边地上角落找到苏薇的包之后，刚要走，目光不经意间望到一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那个男生还在啊。

对方已经喝得很醉，趴在台面上睡了，原本另外几个中年男人却不见了人影，言言望了一眼周围，发现他们正在舞池中央浪荡，心中顿时对这男生涌起一股同情。

她手插进口袋，碰到一样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刚才小白买的解酒药，还剩了一版。

几乎没有犹豫，便朝那个男生走了过去。

越靠近，看他的脸就越清楚，醉醺发红的面颊，有节奏感的呼吸，甚至微微抖动的长睫毛，这让言言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再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伸手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反复几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罢，两个不认识的人——

真要把他叫醒了，大眼瞪小眼也尴尬。

想了想，她将解酒胶囊轻轻塞进了男生的口袋。

愿他自求多福。

********

两天后，《挑拨离间》录制现场。

“言言，老实说，你们公司是不是掌握着你什么堕胎、劈腿、陪酒女、水军交易、虐待助理、残害同期之类的黑料，才能这么肆无忌惮进行压榨？”

主持人贱贱首轮发问，直接又粗暴。

“好像是有，贱哥帮我把它们买回来？”

贱贱耸肩：

“哥没钱啊，不过jyd给你安排的行程是不是太紧了，据我所知，在参加这场录制之前的白天，你已经拍摄了两组宣传海报，一场公演彩排，结束节目后，还要继续回舞蹈房练舞，估摸着不到凌晨三点不能睡觉，这是不把你当人看了。”

“媒体朋友们都称呼我为“跳舞机器”，不当人也正常。”

“说到这个，我都佩服你，鄙人家里那位好吃懒做，从来都不肯运动一下的猪女儿，竟然在看了你的舞蹈视频之后，跟我嚷嚷着说要报名学舞？？？”

“我的荣幸。”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舞蹈的？”

“练习生第一年。”

“据一位吃瓜群众报料，跟你同期出道的【花火时代】女团队长杨欣洁，曾对你实行过边缘打压，你当时永远无法在白天正常时段使用到练功房，就只能晚上三更半夜练舞，或者在几平米大的杂物间伸展身体，是这样吗？”

言言点头：

“现在每次跟她碰面的时候，我都会在背后画圈圈诅咒，当然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人家现在越来越有人气，顺便一提，【花火时代】团员成长纪录片于后天晚上8点登陆番茄视频，欢迎屏幕前的朋友们到时观看。”

“这么明目张胆在我节目打广告，我要收费的。”

“那贱哥就让女儿跟着我练舞蹈，终生free。”

“行，到时问问我闺女愿不愿意，说回你吧，听说除了舞台表演，你还接了部电影，导演是那位著名的烂片之王谷雨，是高片酬的原因最后让你和你的公司决定加盟？”

又拉人来躺枪了。

作为全网最红的一档纯谈话类节目，《挑拨离间》就是靠着辛辣毒舌风格火起来的，尺度大胆，点名道姓时毫不避讳，涉及的娱乐圈人物不计其数，但谁也没动真格追究过。

毕竟多半是出于调侃，某种程度还能带来实时关注。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喜好，谷导在我心里是鬼才之王，他的电影想象力十分丰富，让人震撼，这次在《异世》我只是个小配角，拿的是正常片酬，但如果公司同意，就算不给钱我也会接的，很喜欢谷导的作品，能参与进去是种荣幸。”

“……果然是不动声色又广告了一波。”

“还是贱哥愿意给机会。”

言言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让上面商标对准镜头，顺便喝了口水。

也是真的渴了。

让她参加《挑拨离间》是公司的主意，高层就是看中了言言的临场应变能力和高情商，通常能在这档节目与主持人平分秋色的嘉宾，观众好感度会直线上升。

能不能继续接着热度走红，看她自己的表现和造化了。

“这么崇拜谷雨导演，那他有没有潜规则你，比如陪个那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休息之后，贱贱继续发挥。

“谷导的严格要求，比潜规则还吓人，他让我在半个月之内考到驾照，训练车技，否则这角色我也是拿不到，贱哥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人开车跑腿的活，可以找我，我练练手。”

在《异世》曝光的首款概念海报里——

言言那张是坐在车上手握方向盘的造型，加上现代感十足的服装和妆容，有一股浓浓的科技冰冷酷劲，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文案信息了，只是现在听话里提到了训练车技，可以猜测她的角色有驾车戏份。

《挑拨离间》当然不是免费帮人做宣传的节目。

贱贱调转枪口：

“这次电影的女主角蒙娜，业界耍大牌no.1，花边新闻也无数，前几天还爆出了地下车库密会同性友人事件，到时跟她演对手戏，压力很大吧。”

言言笑了笑：

“比起跟蒙娜姐演对手戏，更让我有压力的是与贱哥你聊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错，来，说点轻松的。”

贱贱让助手拿上一块应援灯牌，上面写着【霸言】两个字。

“你的粉丝称呼你为霸言，这是个什么梗？”

“他们说我在舞台上跳舞很霸气，就送了这个称号。”

“你的台风确实很有气场，他们称你为霸言，自己为霸粉，而其中又以女生居多，这在娱乐圈比较少见，你会希望自己的男粉多一点吗？”

说希望，得罪女粉，说不希望，得罪男粉。

“我希望有越来越多长得好看，性格又nice的小哥哥加入霸粉行列，到时他们多来现场，看看我女霸粉们到底有多优秀，都是些仙女小姐姐，要是单身的话，不容错过。”

这话戳中霸粉圈的一个热梗了。

在言言第一场公演里，某位男霸粉与女霸粉出于同样对她的喜爱，互相聊了很多，加了联系方式，后来就在一起了，女方发文记载了他们的恋爱过程，那也是言言从出道后一路走来的过程，甜死一大波单身狗。

感觉上，像是粉丝与艺人一起，互相在进行某种成长见证。

“追星还能顺便解决单身问题，不错。”

贱贱将应援灯牌举在自己头上，伪装成是个小粉丝要与言言拍一张合照，言言露出笑容，很配合地将头偏了过去，经过后期制作之后，这个画面便会成为一张经典截图了。

“言言也有自己的偶像？”

“有。”

“看你舞台那么霸气，想象不到追星是什么样子。”

“生活中我就是个普通人，遇见爱豆就是普通小迷妹的样子。”

“对方是谁，能分享出来？”

言言笑着摇头：

“圈中很多前辈都是我爱豆，出于私心，不分享。”

她是有很多喜欢的明星，但不能在这里说出来，一旦有了某个或某些具体的人，就是贱贱绝佳的临时攻击素材了，而且她也不想在这个节目去蹭一些当红前辈的热度。

在接下来的20分钟里，言言与贱贱斗智斗勇。

终于，录制结束。

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贱哥手下留情。”

贱贱摇头：

“造谣。”

“如果您女儿真的对跳舞感兴趣，有机会我跟她交流。”

说完，言言又向其余工作人员表达谢意，离开了录影棚。

贱贱看着她的背影，目送了一会。

节目录制前2小时，后台化妆间进来了一个女生，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压低了帽檐，除此之外，脸上也有个黑口罩，再一身黑衣，既显得酷，又十分低调。

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之后，她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当作桌板，并从衣服宽大的口袋里掏出纸笔，就着膝盖处很认真地在写画着什么东西。

后来贱贱走过去一看——

发现那是关于编舞的一些想法，以及舞台服装的搭配。

见他走到旁边，女生马上脱下帽子口罩，礼貌跟他打招呼自我介绍，贱贱才认出她就是最近爆红网络的新人言言，其素颜略显疲倦，最近的确非常忙，好不容易抽了个空来上节目，也要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进行与工作有关的思考。

贱贱欣赏有野心又谦虚的努力型后辈。

刚才访问，多少放了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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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d娱乐高层会议室。

“晨音的演唱会销售情况怎么样？”

金品森询问活动策划部的下属。

“放票不到一分钟就已经销售一空了。”

“跟进他的状态，用嗓不要过度，控制饮食和健身，彩排的视频我昨晚看过了，跟道具组反应一下，换掉首轮出场的升降台方式，改成骑机车入场，注意好安全问题。”

“知道了金总。”

“还有，公司酒会的地点选址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