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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滩上的龙》第六章:情 债 难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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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一年佛诞日,妙缘寺人潮逐日渐增,无论是帝王将相或是民间百姓势必不忘拜佛许愿,上香祈福。寺院一众比丘尼们都较为忙碌,前来祈福的香客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这日,一位失魂落魄的少年神情恍惚,跌跌撞撞闯进庵堂,一入佛门随即跪地嚎哭。

“佛菩萨呀!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的心里好苦啊!天呀!我的心里真的好苦啊!……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突如其来的大男人,忽然发出了如此悲伤的嚎哭声,瞬间惊扰了别的香客,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住持。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所谓何故在此嚎哭呢?”老比丘尼双手合十,慈目微悯。

那男子自顾自哭,也无暇抬头回话:“不要管我!我哭一阵儿就会走!”

“阿弥陀佛!如果施主只想哭的话请随老生到内堂。”

男子闻言,收起哽咽的嚎哭声,一言不发起身跟随住持前往禅堂。

进得禅堂,住持坐定后也示意他坐下。

“明慧,你去问问宽莲的茶煮好了没有?让她送壶茶过来!”

“好的,师父!”

一旁的年轻比丘尼恭敬合十,推门前去。

“不知施主佛门重地,如此嚎哭所为何故?”

“唉……一言难尽……”少年带着哭腔,哀伤地叹息道。

“阿弥陀佛!……尘世原是一场大梦,一切难以承负的悲欢离合只因沉睡太深!……”

“老师父!我的心事您根本不懂!”

“………………”

席地对座,一尼一俗,沉默片刻,住持蓦然长叹

“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手捻佛珠,慈目微睁,起身推门,蹒跚而去。

她略微佝偻的影子路过禅堂的纸窗边时稍微逗留了一下。

“本为菩提一衲子,奈何坠落红尘间。何曾放下回头看,得失实在自心间!”

纸窗前的影子陡然不见了,他眨了眨眼睛,又使劲儿揉了揉再看纸窗,还是什么都没有。由于心里突然纳闷儿了,反而没了先前那么浓烈的悲伤感。

“奇怪!……”他正想着,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了。

“施主,您的茶煮好了!”

“噢!多谢师……”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落在对方脸上舌头忽然打了结。

“啊?!!怎么是你?!!……”

“啊?!!原来是你!……”

“雨潇!你不是来这里为爹抄经祈福吗?为何削发为尼了?”

“大哥,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啊?”

他们俩儿愕然相对,面面相觑。

“那好!正好!你过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我想要寻找答案,最近发生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究竟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他歇斯底里嚎问……

“呃……哥……你没事吧?!!”她摆好茶壶并斟上两杯。

“自爹殁后,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一直不知到底是所谓何故?你也不打一声招呼就失踪了,倒是落得一身清闲!”

“哥!看你说的什么啊!我最近经历的事也是够惊心动魄的了,并且完全是以前连想都想不到的,我还没怪你呢!”

“怪我?!!!”

“是呀!”

“怪我什么呀?”

“哥,难道大夫人对我们做的事你不知道?”

“我娘对你们做了什么事啊?不要胡说八道呀!”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唉……那就让我来慢慢告诉你吧!”

“嗳……我娘这些年在府里任劳任怨,鞍前马后操持着府里所有的事情,几十年来,她每天面对着好几个共侍一夫的女人也从来没有过怨言。你可别对我说我她如何刻薄之类的话啊!”

“唉……那好吧……”她目光暗淡下来随即失望的长叹了一声。

“雨潇你知道吗?我最近遇到的事简直荒唐至极!”

“你遇到什么事了?”

“赵桂雄纳妾明明嫁过去的是秋棠,最后我才知道秋棠只是陪嫁的,新娘却成了香巧儿。”

“哥…………”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你说这是为什么?你懂不懂我肝肠寸断的感觉?”他抱着头,一脸悲痛,手指深深揪着发根。

“这是为什么你应该去找大夫人问问啊……”

“我娘说新娘原本是秋棠,哪儿知道自愿去做陪嫁丫头的香巧儿更年轻,她也没料到会这么意外。”他深红臃肿的眼睛望向她,痛苦地问着:“你说香巧儿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就是因为爹过世了,众人眼见咱们秦府地位日薄西山吗?你说为什么这个从小青梅竹马的女人会如此薄情?为什么那么多年的感情说变就变?”

“哥……………”

“在我心里我从来没有当过她是下人看待,为什么她心里就没有为我想想?为什么她不辞而别说走就走?”

“哥……………”

“你说为什么……………”

“宽莲,该走了!”此时,一位比丘尼轻推禅房的门提醒。

“好了哥,我要去做晚课了……你看你是……”

“你去吧!去吧!没人管我死活,没人在意我感受,没人懂我苦心!都滚吧!”

“那……哥,你要保重你自己……”

说着,她起身轻拉上门离开了。

“狼心狗肺的女人,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弃我而去?难道说我一个堂堂少爷还不如一个糟老头儿吗?薄情寡义的女人……”他一边自言自语数落一边倒茶猛喝,不一会儿就打嗝儿了。

“不行,我要去喝酒!”…………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的天气,处处繁花绚烂,鸟语花香的景致令阴郁沉寂了多时的秦府略添了几分和煦。

这日,一个多月前回老家走亲戚的何婆满脸欣喜,摇摇摆摆进了府门,只见她肩挎褡裢,手里七袋八袋提满了沉甸甸的东西。

“哎哟喂!孙佬儿!赶紧出来帮帮忙!”她吆喝着她那一贯尖厉的嗓门儿。

“我来!我来!哎呦喂!您老带来了啥好东西呀?”只见李铁子欢喜地应和着迎了上去。

“哟!李铁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勤快啦?”

“看你说的,好像我来帮你帮错了似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贫猴子!真欠揍!哈哈哈哈哈……”

“我哪次看到何婆不是老样子的呀!好像是才认识我似的!”

“欠揍的贫猴子……”何婆咬牙切齿故作威严。

“哈哈哈哈哈哈………”

“咦?一进门吆喝那么响亮却怎的不见孙佬儿呢?”

“噢!孙佬儿最近可动弹不得啦!回了老家门去卧病养伤呢!”

“啥?!”何婆闻言略显惊讶,并收住了摇摆的步态。

“是呀!噢!对啦!你这一个多月都没在府上当然不清楚怎么回事,嗨!其实也没多大点儿事儿!就是赵桂雄纳妾那天,不知少公子为何突然从厢房里冲出来在走廊里把孙佬儿撞飞了。”

“啊?!!……………………”何婆更惊讶了。

“所以呀!大夫人给了些奉银外加一些衣帛绸匹准了他回老家去安养。唉……其实呀这人年事一高在哪儿都不方便。”

李铁子挠了挠脑袋,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忽然猛烈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咦?何婆,你怎么呆住了?难道孙佬儿走了你受刺激啦?噢!哈哈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孙佬儿欠钱没还吧!哈哈哈哈哈……”李铁子果断一拍脑袋:“哎哟喂!我真是太聪明啦!竟然猜到何婆的心事啦!好开心啦!哈哈哈哈哈哈……”

“傻猴子!”何婆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我问你,赵桂雄纳妾那天娶的新娘是不是少小姐?”

“呃……这个嘛……”他又挠着脑袋略显苦恼起来了,“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知道事实是怎的一回事儿!”

“你说说看!”

“何婆你是知道的,秦府上至夫人下至丫鬟,我们一律不会过问那些闲事的,即使偶尔听谁神神秘秘的样子我们也只是打着哈哈凑凑热闹劲儿!呵呵呵呵……”

“那你凑热闹劲儿的时候听说了些啥?”

“这个嘛,其实要仔细琢磨还挺玄乎!听说呀,本来夫人安排要嫁给赵桂雄的是少小姐,可是少小姐不从,于是母女俩都被关进了废弃的厢房里,也不知道为啥厢房门锁未开,少小姐和六夫人凭空消失了,查了很久都没查出原由,到了娶亲那天,又说少小姐被找回来了。可是,过了几天又听说嫁过去的人是秋棠,等再过几天又有人说嫁过去的其实是香巧儿。哎呀……这个听起来就挺费劲儿的了,何婆你年纪大了,少打听这些伤脑筋的事儿,再说主子的事儿咱们根本搞不懂!有口饭吃就好,呵呵……”

“你把东西给我拿到厨院儿里去吧!……”何婆挪了挪肩上的褡裢,摇摆着蹒跚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疾走起来,留下一旁的李铁子瞋目结舌……

“嗳…………………………”

………………………………………………

刚走到厨院儿拐角处的走廊时,只见一小丫鬟从后厢房走廊蹿出来急急忙忙叫住了何婆:“何婆婆!何婆婆!有人找你已经等候多时啦!”

“嗯?等我吗?谁呢?”何婆停下回头看向丫鬟,呼哧哧地小喘着。

“我也不知道是谁,就说是找你的!此人就在后厢房的后院花园儿里等你!”

“噢!那好!”说着,她放下了肩头上的褡裢递给丫鬟:“你给我把这个东西拿到厨院儿里去!不要莽莽撞撞哟!小心扒了你这块丫鬟皮!”

“噢!好的,何婆婆!”小丫鬟脸上兀自升腾起一丝不悦……

来到后厢房的花园里,何婆东看看西瞧瞧,看见有个人背对着她坐在荷塘边凉亭里面。她一边向着那人走过去一边问着:“你是找我吗?”

“老姐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那人转过身的一刹那,何婆惊诧到目瞪口呆……

“苦……苦……苦妹!”

“看来老姐姐还认得我!”

“你怎么来找我了?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

“承蒙老姐姐挂念,一切尚好!”

“你有什么事?”

“你过来,我必须要跟你说件事,这件事你也必须要知情!”

“噢!”

何婆把耳朵凑近之后,只见两个老太婆咕哩咕哩耳语了一阵儿,忽然何婆扶着头倒退几步,差点儿跌倒。

“老姐姐……”苦婆连忙伸手拉住了何婆的膀子,并把她扶到木椅上靠着,半晌,她才渐渐缓和过来。

“那接下来是要怎么办?我看当年的一念之错,只怕今日终将是报应来了!只可怜了那年方二八的娇嫩丫头啊!”

何婆惋惜地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无可奈何了,我看只能够是将错就错,听天由命了吧!”

“你我同为奴仆几十载,想来这些照应还是不为过的。”

“呵呵……老姐姐,即使真是报应也不全是咱造成的,你都不想想,碰上这样的女人不管是换成谁生的丫头都准被祸祸了!”

“嗯!的确是!只能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是呀!这也不能够怪咱……”

“嗯!…………………”

“咱们鞍前马后了一辈子已经够情义了,即使真是前生欠了,也还齐了活儿了!”

“…………………………………”

西垂地夕阳,余辉又透过天幕的云层散落在荷塘那一片阴郁死寂里,波光粼粼地塘面升腾起一圈圈儿诡异地雾霭,血红地霞光染透了秦府的大半个天空,盘旋于梧桐树枝头上的乌鸦又隐隐玄荡着另一个夜的神秘诡谲……

是夜,大夫人的厢房前,那些摇曳的灯笼在呼哧哧地夜风中飘零,犹如鲜红欲滴的鬼眼一般晃荡着……

“夫人,感觉今天的泡脚药水舒服吗?”铃铛正给大夫人一寸寸揉捏着脚上的老皮。

“嗯!今天的泡脚水还不错,下次就要这种感觉的,唉!我这多年落下的老寒腿哟……”

“夫人呀!您就是闷气生太多了,多年积攒了太多寒气!”

“唉!眼看着一切好不容易好点儿了,反倒是身体日渐衰退。”

“哪里啦夫人,其实有些事情您不必太过劳心也是可以的呀!比如说赶紧寻思个代劳的主儿!您说是不?”

“嗯嗯!这话的确是很对!我得好好给秦倌儿娶房媳妇儿了,现在开始调教还来得及!这些年上门来提亲的人还真是不计其数,可媳妇儿这事儿是不得不慎重考虑的呀!再说了咱这府里虽然老爷不在了,但是皇帝当年的圣宠余恩还在,等少公子再秋试及第岂不是锦上添花了吗?”

“夫人,您可真厉害!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贴!”

她抱起一条腿反复揉捏着,并细致地擦拭干净水之后慢条斯理修剪着指甲。

“唉!其实呀最得我心的丫头一直是你呀!只可惜了……”说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铃铛原本笑着了的脸忽然僵住了,她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夫人尖叫一声缩回了脚,可是殷红的血却滴滴答答流进了泡脚盆里。

“铃铛,你怎么回事呀?”夫人一边揉着脚一边训斥。

“啊!夫人恕罪!铃铛是无心的,铃铛这就去给您拿金创药去!”

说着,她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丝绢儿,一圈圈把脚上破皮的伤口裹起来。

“铃铛呀!你是有多久没有犯过这样的错了呀!你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有心事?”

“哦,没有没有了!纯粹是无心的啦!……我……哦!刚刚我正给您剪着指甲的时候,忽然……忽然鼻子很痒,很想打喷嚏!所以手不小心抖了一下……夫人,求您恕罪吧!”铃铛噗通跪下了。

“唉!算了,我又没怪你。要么这样,你去给我把春茵叫过来,顺便去拿金创药去吧!”

“噢!好的,奴婢这就去……”

她低头转身的一刹那,不知从哪儿刮过来一阵冷风,仿佛是从地底下蹿出来似的,正好刮过她的耳畔又掀起了她鬓角的一绺发丝,随着她略微逆风走远的飘逸身影,几缕发丝被风裹挟着攀上了大夫人的脸,她顿感不适,伸手往脸上摸了摸,心里犯嘀咕了。

“嗯?这是打哪儿飞来的头发?……”

门外起风了,枝叶纷飞的树木花草被摧折的四处摇摆,呼呼地风声扫过房檐屋宇时刮飞了几盏灯笼,在夜色里随风飘舞,忽上忽下,远远地看上去仿佛是有谁在天上提着灯笼闲逛似的……

大夫人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睨了睨红木雕栏的纸窗前显现出的一片肆虐凌乱的影子,鲜少亲力亲为地熄灯拉下床边的帷幔……

眼见秋试将近,每日借酒浇愁的秦少爷也杳无音讯,去府外一晃就是一个多月……

这日,他独自拎着酒壶坐在湖边喝闷酒,衣衫褴褛,俊俏的脸上爬满了乱胡茬子,凌乱的头发被风刮的有点儿像疯子,令他原本英俊潇洒的帅气感打了很大一截折扣。他喝着酒突然打了个喷嚏,停了停,他抬头望望万里无云的晴空。

“唉……死鸟儿啊死鸟儿,你俩儿成双成对飞个屁飞!扰爷心情!信不信我把你弹下来!”正自言自语着,他倒头侧身躺在黄灿灿的油菜花地里一块布满了苔藓的青石头上,翻个身眯着眼懒洋洋晒着太阳……

这时,离他不远处一阵笛声悠扬而悲伤,在空旷的山谷里清脆柔婉地回荡了起来……

“哪个疯病腿子,吹啥破笛子吹!扰爷心情!”

他随意骂了一声,话音刚落,笛声骤停。

“你是在骂我吗?”

他微微翕合着布满眼屎的眼皮,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也懒得看清楚眼前是谁。

“就骂你了怎么吧?”

说着继续翻身闭眼晒太阳。

“嘿!仁兄!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你别是来找揍的吧?”

“得了!不错!这话我爱听!”说着他腾地一翻身坐了起来,刺眼的阳光下他抬手猛揉了揉眼,站起身仔细端详出现在眼前的人。只见此人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的颀长身形映衬着深邃眉眼里那一潭波光粼粼的眸子烁烁流转。

“看仁兄生得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囊,怕把你打毁了!”

“少废话,看你一身酒臭,破衣烂衫,一定是个落魄地流浪鬼,懒得打你,你还是留点儿力气去讨几块活命钱吧!唉!真可怜……”

说着,他向着青石上丢下一个元宝。

“拿去吃个饭吧!不要饿死在路边了。”

看着他转身要走的意思,他冲上前飞起一脚踹过去。

“死贼!送你上西天!让你看不起我!”

虽然背对着他,但对方仿佛是脑后有眼,只淡定侧身一躲,他那一脚飞毛腿踹了个空。

“流浪鬼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下两人倒是真打了起来……

不知不觉太阳偏沉了许多,布谷鸟儿尖锐地声音来回荡悠着……不远处茂密的树荫遮盖了一部分波光粼粼的湖面,沼泽里浮动着一双一动不动地眼睛……

“唉……算了,不打了,我要回家了,打饿了……没力气打了……”

秦少爷抬起了死死架在对方腰间的腿,松开了掐住对方脖子的手。

“流浪鬼认输了!要是不服吃过饭再来打一遍啊!”

两人站起身来各自整理着狼狈不堪的衣衫。

“好啊!仁兄好气魄!要不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填饱肚子再来打!”

“好!这顿饭我请!”

“呵呵!看你那副死样子你拿你身上那套破衣服请吗?”

“我告诉你,你别看不起人你!老子比你有钱!”

“呦呵!……………………”

“……………………………”

两人排着肩你一言我一语怼着,互相伤害地走进了心缘大酒楼。

“老板,什么最贵给我来什么!”

“好嘞……”

秦少爷躬着腿斜坐在凳子上,抹了抹嘴边的胡茬子。

“小白脸儿我告诉你!你可别看不起人,从今以后我把你包养了也不是不可以的!”

此言一出,食客们纷纷扫过来一片惊讶地唏嘘声……

“你们看什么看!简直是讨厌!你们桌上的饭还不能够塞得住嘴吗?!”

“呃……请大家不要误会,我们俩儿其实是……是……唉!……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是!”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是了!我们是对手啊!”

“对手?!!……对手为什么要坐在一起吃饭?!”

“是啊!对手为什么坐一起吃饭呢?……”

“呵呵!俩儿傻子!”

“……………………………”

“我看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

“小白脸儿我告诉你,只要我俩儿对胃口又何必管旁人瞎叨叨呢?来,敬你一杯!”

“算了!这饭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这顿我来付!”

“嗳……你不能走!”

说着他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口。

“今天你不能走!必须一醉方休!”

“好吧!”

说着说着,热气腾腾地酒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桌来了。

“来吧!先吃再说!”说着他先给他斟上了一杯酒。

“这样吧!我也不能够总称呼你小白脸儿,虽然你真的很像小白脸儿。呵呵!我们来互相介绍一下吧!也不能够总是一开口就老让人瞎想!”

“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儿,等吃饱了饭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

“嗨!你跟我瞎扯吧你,不是我饿了你根本不是我对手!哈哈……”

“胡说八道的流浪鬼!”

“咱们不瞎扯了,咱们必须一醉方休!我先介绍下,在下姓秦,名如麟!”

“好吧!看在我其实也饿了的份儿上,暂且与你同吃一餐,但酒足饭饱之后分道扬镳,各走各的呀!我姓施,名讳馥荣!”

“嗯,馥荣不错,寓意腹中芬芳,锦绣华荣!哈哈哈……你老娘厉害!就连给你起的名儿也如此有威力!”

“你个疯子!算了!我不吃了,我走了!”

“嗳……你不能走!好不容易找着个让我说话感觉到如此爽的人,反正是无论如何你就是不能走!”

“你别纠缠我了,好吧?你要是这样去纠缠一个女人的话说不定早就就娶回家了!还有闲工夫在这儿流浪?”

“我偏要纠缠你!”他已经自顾自说地喝了好几杯酒了:“别跟我提女人!上个月,一个我苦爱多年的女人忽然抛弃我嫁给一个死老头儿了,今天你休想要离我而去!信不信我跟你没完没了!难道我做人真有那么失败吗?”

“唉……看不出来原来仁兄还是个有故事的人!也罢,我这姑且把酒奉陪一餐吧!”

“来来来!坐下!边吃边听我说……”

“…………………………………”

“…………………………………”

…………………………………………………………

酒过三巡,店小二过来盘算来了,只见桌上一片杯碗狼藉,两人东倒西歪,各自抱着一壶酒正胡言乱语。

“两位小哥,请问你俩儿今晚住店吗?”

“住店啊!…”

“好!住店吧!再给我拿两坛酒!”

说着,施少爷啪啦一掷,往桌上又放了一锭元宝。

“好嘞!两位小哥随我来……”

店小二边说边引领着带路上楼,他俩儿摇摇晃晃在后面正跟着。

“咦?那不是少爷吗?少爷!少爷!哎呀!少爷你居然在这里呀!”

此时,杜管家带着几个人正在酒楼楼下和老板盘点年底酒楼分红的帐目。

“哎呀!你们看,那人不是少爷吗?府上找他找了一个多月了!”

“恐怕不是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疑问道:“看起来好像是,但又不像是哦……”

“馥荣兄!……我……我跟你说啊!受……受过了情伤以后……从此……从此我秦麟就不会再喜欢女人了!我就喜欢像你这么体贴我的大男人!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大男人!哈哈哈哈哈……”

“秦麟兄!我……我的……我的情况也不比你好多少……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年少时候遇到的一个小女孩儿,可是……可是我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府第,满心期待地上门去提亲,后来却听说她失踪了!人海茫茫,我去哪儿寻她去呀我!现在却要被迫娶一个并不中意的人,我……我才是不想活了!你还比我好,至少你和你苦爱的女人一起朝夕相处过啊!……可是我就……”

“哈哈哈……你……你看你……看你那副死样子!一……一个大男人只要你自己不愿意娶,谁还能把你和其他女人绑在一起生孩子不成吗?……哈哈哈哈哈……”

“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哦……我知道了……除非你小子甜言蜜语把人家糟蹋了……哈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被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

“……………………”

杜管家捋着胡子仔细端详着正在上楼的两个人,只见自称秦如麟的人蓬头垢面到只剩下两只白眼仁儿了,浑身酒气,衣服也破的不成体统,整个儿犹如一只王八蛋……

“嗳……不对!你们听他刚才自称秦如海,或许,他真是咱们府里的少爷!你们几个赶紧跟上去问问看!”

“好的!”

同行的几个人一溜烟儿跟着追上了楼……

“几位爷!本店今日客满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店小二们热情招呼着楼下零零落落地来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嗳……”

更夫那几十年来一成不变地梆磬声应时回荡了起来……

虽然这几日以来,秦府里处处繁花似锦,风和日丽,景致怡人,一派欣欣向荣。但秦少爷的日子却极为难过了,他每日被锁在厢房里,吃喝拉撒睡都由祥宝伺候。其实他现在倒是自己也不愿意踏出房门见人了,因为外面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说秦府竟然出了一个“龙阳、断袖”之癖好的公子爷。

这天,祥宝又提了一藤篮儿吃的进了厢房门,看他靠在床沿上一脸落寞。

“少爷!您还是吃点儿吧!他们乱编排你,祥宝相信你!”

他目光呆滞,揪着头发深深哀叹:“祥宝啊!你说为什么活着那么累?”

“啊?!!少爷,您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啊!眼下夫人哭晕过去了才刚刚醒过来,您要是再折腾我们可真的吃不消了啊!”

祥宝噗通一声放下了臂弯儿里挎着的藤篮儿。

“祥宝你说为什么香巧儿要弃我而去?为什么她宁愿嫁给一个糟老头?是不是我真的很没用?”他竟然开始涕泪齐下。

“这……这……这……”祥宝手足无措,张口结舌起来了……

“呜呜呜呜呜……祥宝!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呜……呜呜呜……祥宝,你知不知道我这心里好苦啊……祥宝……我这心里好苦啊……呜呜呜呜呜……”他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揪心……

“少爷!要不这样吧!祥宝去给你跑一趟,去帮你问问香巧儿,看她有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话?”

“祥宝!人家现在已经是丞相家的妾室了,你要见她何其之难,再说人家现在已经是达官贵人的夫人了,你再贸贸然长驱直入去寻她,就不怕被乱棍打出来,再放狗伺候吗?呜呜呜呜呜……”

“可是,少爷……”祥宝叹息着挠了挠头:“那祥宝还能有什么可以帮你啊?”

“祥宝!你说女人的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啊?”

“少爷!这个……这个祥宝也不知道啊!”他又挠了挠头。

“祥宝!你说她为何会如此狠心啊?……”

“少爷!这个祥宝还是不知道啊!”

“祥宝!你说在她心里,少爷我难道还不如一个糟老头儿吗?”

“少爷!这个祥宝更是不知道啊!”

“祥宝!你说难道少爷我配不上她吗?”

“少爷!这个祥宝……”他忽然一拍脑袋:“嘿!少爷这个祥宝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傻鸟儿!”

“少爷!你也不想想,或许是香巧儿姐姐觉得自己是个丫鬟配不上你呀!其实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终身大事本来都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呀!你看,不但是你包括任何达官贵人或是贫民百姓家的婚事都不能够自己做主呀!更何况,你可是府里唯一能掌事儿的公子,虽然还有一个二少爷,可惜二少爷又是个傻子,即使二少爷不是傻子,以夫人的心气儿也不会让丫鬟高攀你的啊!夫人对你寄予了多么深地厚望啊?你也不想想看,即使是你愿意了,香巧儿姐姐也不可能不考虑这些啊!还有啊,如果说香巧儿姐姐愿意了,夫人也不会愿意呀!另外呀!比如说女人的心思吧,我想大不了,也就是想要给自己一生寻点儿安全感嘛!祥宝以为,可能是香巧儿姐姐觉得她只是一个丫鬟,虽然是嫁给一个糟老头儿,毕竟那糟老头儿已经老了,就算是位高权重也得瑟不来几年了吧!等老头儿死翘翘的话,她还可以分点儿家产,岂不是解脱了呀!你想啊!她要是嫁给你的话,你又年轻英俊,又知书识礼,又风流倜傥,她要再陪着你熬多少年月不说,而且还不晓得要流着泪看你一辈子娶回多少房来呢!依我看,可能是香巧儿姐姐怕你今后负了她……”

“你这死鸟儿!死鸟儿!死鸟儿!……”

“哎呦喂!少爷,祥宝错了!你别打我呀少爷!……”

主仆俩儿追打着,绕着厢房跑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华城繁盛,长街喧腾。施府里今日一派喜庆热闹,张灯结彩,大红喜字贴满了府里府外。施公子心有不甘地披上了喜服,长吁短叹一脸落寞地坐在书房里。

“公子爷!都快要拜堂了,您就看在少夫人肚子里那孩子的份儿上,行行好!给个笑脸儿吧!”书童在一旁安慰道。

“你不懂……”他哽咽地叹着气,酸涩朦胧地泪雾顷刻间爬上了眸底。

“少爷!……”

“唉!没事了!”他故作轻松,强颜欢笑地抬起袖子拭了拭眼:“或许等以后我习惯了就好吧!”

“可是……可是少爷!你仔细想过了没有?你苦寻多年的那个秦姑娘现在说不定也已是罗敷有夫了呢?即使是她没有嫁人,她没有消失不见,你又怎么清楚她会不会也看得上你,愿意与你共结连理呢?还有,说不定她故意玩儿消失就是想要委婉地回绝你呢?”书童叹息着挠挠头。

“乔哥!你不懂!你是不会懂从我那年惊鸿一瞥,她把一个小手镯递给我的时候,那种一见如故地感觉……后来我越来越觉得她与我定是有前缘牵绊……唉!算了……说了你也体会不到!反正,你根本不懂!……”

说着,他又抹了一把泪。

“少公子……”

“算了……咱们不说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他低头正要自己穿鞋,:“公子爷!这个可不行!必须让乔哥给你穿啊!……”

“公子爷!您书读的多,您说的我都不清楚,但是乔哥知道,这姻缘嫁娶之事可真是由不得自己啊!也许是这世间上真有因缘注定这回事吧!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强求不得!唉!……”

“我知道了……乔哥!你可以……可以不用再说这些了……“

说着,他又哽咽着抹了一把泪。

“少公子……”乔哥从后面为他系着帽子的手微微颤抖,默默地侧过头也悄悄抹了一把泪……

“少公子……从今天起,您就忘了吧!……”

“也罢!忘了吧!忘了……”

一闭眼,一行心酸泪滚滚而下,他哽咽地声音不安分地冲出了喉咙……

“唉!今生无缘了!来世定要于奈何桥畔拉住她的手,无论如何也要一同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决不松开……”

“少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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