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乐之僵在原地，心里懊恼不已，嘴巴却不认输。

“我只是在测试手机转屏功能修复了没。”

似有若无的嗤笑声，让她忍不住抬头。

男人立在入口的白炽灯底，五官虽有些阴影，但足以辨认。

表情严肃，脸似刀削，眉若利剑。

咦，好像在哪里见过？

凌斐再度开口：“今晚的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

南乐之：……

他以为她是谁？娱记狗仔？

莫名有些愤怒，正想开口杠回去，被人打断——

“凌斐？你来我店里，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凌……斐？！

南乐之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低头用手遮脸。

凌斐瞥了一眼黑暗中的人影，转身和餐厅老板寒暄，渐渐走远。

南乐之没多停留，踩着有些酸软的脚步，跑出去找李晶。

在门口找到东张西望的李晶后，没做停留，拉着她的手就下了扶梯。

等上了车，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李晶奇怪，问：“干嘛？做贼心虚的。”

“撞见表白翻车现场。”简单粗暴地概括，当事人身份太敏感，就略过了。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李晶也没兴趣八。接起吃饭时的话题：“面试的事可别忘了。明天早上，去面试。地点在凌远置业的写字楼，去到大堂，有人接待的。”

南乐之一怔：“好像很正式？”

李晶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趁着等灯的空档，她侧过头，表情神秘，“你知道我从洗手间出来听到什么吗？”

“什么？”

“两个鬼祟的男人，边走边讨论，这回发了，发了。似乎还提到一个姓林的明星，不过后面听不清了。”

姓林？

南乐之心立刻提了起来。该不会这么巧吧？

“守口如瓶”四个字跟魔音似的，在脑海中回荡。

看见她满脸苦相，李晶讶异：“想什么呢？”

南乐之摇头，催她踩油门，“转灯了。”直到回到家，眉头还一直皱着，旁人嘴里在念叨什么听不清，手里不断刷热搜，就怕看见林静姝三个字。

守了两三个小时，风平浪静，她放心地洗澡睡觉。

沉入梦乡前，她忽然想起，明天面试，自己是不是该做点功课？可惜，想完就睡着了。

导致她第二天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有点慌乱。

具体时间，没问。

要不要自带食材，不知道。

凌斐的禁忌，零了解。

最重要的是，醒来已经是九点半多。

匆忙洗漱，把昨天摊好的鸡蛋饼叮热装袋，硬着头皮去到凌远置业大楼前台报到，拿到了最后一个号码牌。

“这里是我们可以提供的食材。有自带食材吗？需要交给我们去检测。”

南乐之摇头，在惊讶的目光中接过表格，粗略扫过。

种类挺全的，就是很家常。不过，够用了。

跟着指示来到应聘者等候区，她开始有点慌。

她前面只有19个人，可房间里的人数快朝百人逼近。

仔细一瞧，一堆一堆地围拢起来，吱吱喳喳讨论，却又警惕地四周巡视。

孤身一人的她，站在门口，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蔑视。

嚯，坐在靠窗位置，被三四个人围着的，那个胖乎乎的男人，她看过他的报导，出品也尝过。

曾经是阳城最有名餐厅的主厨，实力配得上名气，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是一流的。

看来，竞争相当激烈。

垂头丧气之际，被人搭话：“嗳，小妹，你怎么只有一个人？”

南乐之抬头。

哦，是他。

这位大叔，她刚进来就发现了。手里拿着抹布，往各个小团体里头凑，被人白眼或不搭理也不在意，继续进击下一个。

这行为在这个场合……

蹩脚间谍了解一下！

近了才发现，这大叔年纪跟她爸应该差不多，长得挺好看的，就气质是艺术家那种抽象的颓废，跟凌斐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奇怪，怎么会突然想起凌斐？

南乐之暗斥自己胡思乱想，专心回应：“家里没矿，也没人呗。”

说完，把鸡蛋饼从袋里拿出来垫肚子。

艺术大叔手持抹布随意擦擦，做个样子，自来熟地坐下来，“正好，咱们同病相怜，我比你大一点，你可以叫我景哥。你吃什么，好香。”

……叔叔，你“一点”的范围很大啊！

不过这无伤大雅，顺着话：“景哥。鸡蛋饼，要来点吗？”

她只是出于礼貌问问，没想过得到肯定的答复。

瞧着对方一脸馋相，忍痛分一半出去。

他好像很饿，三两下就塞进肚子，连屑都没留下。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饼了。”竖起大拇指。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意找个话题，问：“你也是来应聘的？”

“是，也不是。”

……噢，聊不下去了。

南乐之抿嘴一笑，低头边吃边看手机。

景哥很懂得找话题，“你手机壳真特别，哪买的？我也想要。”说完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水果机最新款，市价五位数。看来他是来体验民间疾苦的。

“十几块钱的壳，图案是自己买材料拼的。”

“哇，独一无二。是夜光材料？”景哥兴致勃勃。

南乐之点头，景哥就接着问到哪买吧啦吧啦的，求知欲十分旺盛。

虽然平时没什么社交，不过她也不排斥和陌生人聊天。所以有问必答，气氛也算融洽。

话题渐渐转回今天的面试上。

“听说，第一批的，被刷了。”景哥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

南乐之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没有面试经验，不过按照常理，面试不是比试，一般不会当面宣布结果。不是内部人员，最多就是猜猜，像他这么信誓旦旦的，难道他是凌远的人？

“我有个亲戚在凌远工作。”目光热切，“你准备做什么菜？”

南乐之很诚实：“牛乳白粥，姜丝菜沫拌鸡胸肉松。”

“就这些？别人可是满汉全席，你很吃亏。”

听出他语气里的着急，莫名一暖，慢慢解释：“我之前考大学时，精神紧张导致有一段挺长的时间食欲不振，我爸爸就是这么做给我吃的。太精致的反而加重心理负担，而且不利于消化。”

搬出她爸爸那句——“食物是为食用的人而做的，无关厨师的意志。”

景哥很捧场，“金句。”

南乐之眼睛笑得像月牙，“我爸爸会很高兴听到有人认同。”

传来门打开的声音，进来一个人，念了号码之后，房间里一下子空了很多。

一回神，景哥不见了。抬头四处寻找，他已经在走廊外面，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南乐之笑笑点头，随即低头打开手机看食谱。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终于轮到她了。

穿上厨师服，仔细整理好手套，将头发藏进帽子里后，开始处理食材。

面试是一组5个人，分别在5个隔间。隔间是半封闭的，抬头能看到彼此脸上的表情。

南乐之时不时能感受到目光扫视，不过她没理会，全神贯注操刀剁菜。

可能是太专注，等差不多做好，瞅空抬头，却发现里面只剩自己一个人。

墙上的钟表显示，离规定的时间，只剩5分钟。

虽然心里着急，但提勺的手却不慌不忙，粥一定得熬足一个小时才会香浓可口，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都准备好后，端给守在门外的小哥。

小哥按下对讲机，“头——”

“超时了10秒！咱总经理的脾气你不知道？最痛恨不守时的。你别端过来找骂了。”

南乐之沮丧极了，小哥脸上也是为难。

她无意为难别人，“迟了就是迟了。”

手里忽然一轻，她愕然，“景哥……”

他劈手夺过，“我帮……我找亲戚帮你端过去。”

小哥忽然面容一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没开口。

南乐之见人已走远，只好朝着小哥的指示走出厨房，绕了几次，才找到电梯。

刚好是中午休息时间，电梯基本满人，等了几趟，好不容易来了一部还能站人的，她毫不犹豫就进了。

后面陆续来了两人，她往电梯按钮的角落挤，空了位置出来。

不过奇怪的是，那两人举步又止，表情尊敬地微笑，各自接起电话。

电梯里有人在讲话，南乐之饿得有点晕眩，听不太清。恍惚间听到有人报菜名，突然精神大振。

一男人说：“最后一个厨师做的是牛乳白粥和菜沫拌鸡胸肉松，凌董很坚持——”

等等，这说的是不是她？

有人回复，声音很冷，“倒胃口。”

这声音……

南乐之不敢抬头，捂着半张脸，从按钮处的金属镜面里寻找，终于找到站在最角落里的凌斐！

没想到是在这样情况下，得知面试结果。

心情跟吃了屎一样。

下一秒，心猛地一缩——

“去东望二楼找霍东，调监控。找出造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