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姨姨你一言我一语，有鼻子有眼，说得佳琳都有点动心了：难道真有这事？旋即她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伟光一没薛鑫的长相和气派，二没彭涛的学识和家道，这么长时间了，钟嫣正眼瞧都没瞧过……对了，彭涛？孩子是不是钟嫣跟彭涛的？一定是，那为啥又说是伟光的？噢，肯定是钟嫣叫伟光帮她打掩护的。

想到这里，她竟忍不住想笑。这肯定是钟嫣的主意，以此要挟彭涛。

佳琳宽慰大家：“好了，这不是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

钟学芳不解：“那是咋回事？”

“这是人家的私事，咱就别操心了。”

“谁的私事？钟嫣的私事？她跟伟光的私事？与你无关？你这娃心咋这么大呢？”

一提起伟光，佳琳觉得不对劲儿。对呀。为啥钟嫣要叫伟光帮忙打掩护，为啥不直接说是彭涛的？他家里人知道了，不也就认命了？再是，既然叫伟光帮这样的忙，为啥要瞒着自己？钟嫣只要提出，她肯定不会阻拦，而且还会帮着出主意想办法。尤其让她想不通的是，伟光可不是轻易会帮钟嫣忙的人。即便钟嫣提出，他也会先跟她商量，他可不会为了钟嫣搁她跟前弄虚作假，让她不快。当初他妈和他姐说她不是处女，他转身就告诉了她。这样的话他都如实禀告，难道会为了一个钟嫣，一个不相干的，而且没有好感的人去守口如瓶，两肋插刀？他为了她连他姐，他妈，他爸的话都不听，会听钟嫣的？为了巴结她，获得她的信任，伟光把他爸的再三交代都抛诸脑后，眼睛眨都不眨，二话不说就把门面产权人的名字写成她佳琳的名字。今天怎么会不经她的同意，就去当别人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小事他都不隐瞒，何况这么大的事情。这都不合常理呀。伟光是村里公认的犟驴，能驯服他的只她佳琳一个。钟嫣不是，绝对不是。钟嫣就是把金山银山搬到伟光跟前都无济于事。唯一能解释通这一切的，就是他俩确有其事，伟光被人揪住了尾巴，这才会一反常态，忍气吞声，任其驱使……

可他俩咋到的一起？

难道她把伟光跟钟嫣都看错了？

伟光跟钟嫣？不，不会的，绝对不会。她头一摇，怎么都不相信。

可家里人说的又不象是假的……

佳琳想不出个所以然。

佳琳借口上厕所，到后院拨通伟光电话，她不想猜来猜去，只想弄清咋回事，好把家里人应付过去：“伟光。”

“佳，佳琳，啥事？”伟光说话的声音跟平常都不一样。他哄不了人，也不会哄人。佳琳的心揪了一下：“你在哪？”

“我，我在家，在家呢。”

“我问你个事儿。”

“你，你说。”

“你跟钟嫣咋回事呀？”

“……啥，啥事？”伟光怯声怯气地说。

“就是你跟钟嫣的事。”

“钟，钟嫣？啥，啥事呀？”伟光舌头都不利索了。

“有啥事你告诉我。我在我家。我爸把我叫回来，都在这问我呢。”佳琳催促道。

“啥，啥事？没，没啥事呀？”

“咋？学会瞒哄了？学会跟外人一起瞒哄我了。”这本是一句揶揄的话，可伟光却着了慌。

佳琳想，钟嫣之所以要瞒着她，肯定是担心她会说出去。她忍不住“埋怨”道，这鬼丫头连我都不相信了，看我咋收拾你。再者，她心里也有些好奇，想知道钟嫣是怎么买通伟光的。她给伟光打电话，如果伟光告诉她了，她当然会守口如瓶，装作不知道；如果伟光说钟嫣不让告诉她，她也会一笑置之，不再强人所难。还有，这俩人竟然背着她密谋，这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

伟光慌了，牙齿在打颤：“没，没有。真，真的没有。”

“是不是钟嫣不让你说？”

“没，没有……”

“你说不说？”

“……”伟光六神无主了。

“不说是吧？”佳琳了解伟光，在她面前他坚持不了多久，“行，那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以后永远都不要说了！”

“佳琳，晚上回去我再跟你说行不行……”这下伟光害怕了。

佳琳心里一阵得意，语气反而更加“愤怒”：“我最后问你，你说不说？”

“说说，你问你问。”伟光彻底乱了阵脚。

“你和钟嫣咋回事？”

“啥，啥事呀？”伟光做最后的挣扎。

“钟嫣都给我说了，你还嘴硬是吧！”

伟光立马急了：“钟嫣都跟你说了？她咋说的？佳琳，你少听她胡说。是她勾引的我……”

佳琳腿一软，身子一歪，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佳琳，佳琳。”伟光在手机里喊着她。

她扶住猪圈墙，机械地把手机放回耳朵上，嘴唇哆嗦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啪地把手机一关。手机紧接着就叮铃铃地作响。佳琳又给关上。后来干脆不再理会，最后，手机终于不再响了……

佳琳胀头胀脑，她想打电话质问钟嫣，可随既就对自个的没出息懊恼了起来：人家做都做了，你还上赶着问啥问……

小姨来了，满脸担心。佳琳装着没事的样子。她本来打电话想把事情问清，消除大家的疑虑，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虽然她依然想不明白，可伟光嘴里的勾引二字，已不容许她再多此一举了。

她跟小姨去回屋，走到门口就听见姑姑在数落父亲：“哥，你一辈辈只交了这俩好朋友。正忙没帮过，倒忙倒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把你房拆了，一个把你女婿拐跑了。这朋友还不如没朋友……”

佳琳挑门帘进去，依然装得若无其事：“我回去弄清了再说。我回去了。”她不想折磨家人。

除了耳背，想听但听不清人家说什么的爷爷，其它人齐刷刷抬起头朝向她。

佳琳在尽力掩饰，可是工夫不到家，糊在脸上的是张透明的纸，内里的情绪一览无余。钟学芳和杨淑敏几乎异口同声：“你，你回哪？”

“饭馆。”

“还回饭馆做啥？”

“工人还要吃饭。”

杨淑敏气得：“你这娃！二十万都要叫人家拿去了，你还在乎那几块块钱！”

钟学芳气不打一处来：“不干了！没黑了没白日，一人当十人的用，到头来他还这样谢承！狗日的心叫狗吃了，做这没良心的事。不去！生意不做了，也不回去，在屋好好呆着。”

佳琳说：“就是不干了，人家缴了定钱，也得退给人家。”

钟学芳和杨淑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杨淑绒捏了下鼻子，掏出手巾把鼻子擦了擦，依然把头扭向一边：“把人家钱退了撵黑回来。”

佳琳抬脚刚要走，奶奶忍不住：“叶儿。”佳琳转过身。奶奶眼巴巴地望着孙女，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心想，这娃的命咋这么苦，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摊上这事儿。一想到此，老泪纵横，说不出话。佳琳慌忙上前拿手替奶奶擦拭着脸颊，强装笑脸：“奶奶你不要操心，以后甭听门前人说闲话，没事没事。好了，甭再哭了……”佳琳劝奶奶甭哭，自个眼泪却哗哗流个不住。

奶奶止住泪：“听你妈话，黑了早早回来。”

“嗯。”

杨淑敏钟学芳跟着佳琳出来，一左一右，你叮咛完她安顿。佳琳推车走到门套子：“姑，以后有啥事别叫我奶知道。”

钟学芳一错愕，旋即双目圆睁：“这贼女子，你意思是我给你奶说的？她是你奶，还是我妈。”

杨淑敏说：“娃不是那意思。”她跟外甥女解释，“你奶早上到门前，巷里人一见就给说了。我今早跟你姑一来，你奶就挡住问个不停。我再哄都哄不过去。还说她连续好几晚上做的梦都不好……”。

佳琳不信：“巷里人咋知道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