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母后。”顾子沨同顾忱瑾一道进殿，向沈月明行了个礼。

沈月明摆了摆手，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两个儿子。

顾子沨一袭玄色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还配上了一条朱红腰带。

明明是这样一身正经的衣裳，配上顾子沨那玩世不恭的脸却平白多了几分不羁的味道。

反观顾忱瑾，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好似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

虽说顾子沨长了顾忱瑾四岁，两人身高差了那么些，但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气度翩翩。

在他们刚进门时，容姑姑便吩咐人又端了两张软垫上来，两人动作十分优雅一致的坐了上去，温瑶书见了今日打扮的极为好看的顾忱瑾，咽了口口水。

温瑶书又想起方才自己同姨妈说的话，想必他们俩也是都听到了的，于是温瑶书的小脸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慢变红，最后竟是将小脑袋一偏，不去看顾忱瑾了。

顾忱瑾眉目不禁染上几分笑意。

这小丫头平日里见他怎不见得害羞。

顾子沨见状，眸中笑意更甚：“刚才本殿好像听到有人毛遂自荐说要给忱瑾当童养媳？”

“瑶瑶你看本殿如何？可比忱瑾这个木头有趣多了。”顾子沨笑眯眯的看着温瑶书，好似希望自己能得到她的认同一般。

温瑶书娇声“哼”了一下，便坐回了沈露白的身边。

沈露白看着温瑶书因为害羞而涨红的小脸，慈爱的摸了摸温瑶书的脑袋，对顾子沨道：“四殿下还是莫要拿小女打趣儿了，这孩子还害羞了。”

沈月明只面带微笑，静静地在旁看了一会，将自己儿子的神色都收进眼底。

虽说顾忱瑾神色很是细微，可她到底也是个皇后，这些细节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沈月明同沈露白本就不是亲生姐妹，两个孩子若是日后看对眼儿了在一起，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儿。

沈月明瞥了眼顾忱瑾，然后转过头对温瑶书道：“瑶书，若是你以后还喜欢忱瑾，姨妈就让姨父给你们赐婚好不好？”

她此话是带着些玩笑的语气说的，还未等温瑶书有什么反应，顾忱瑾却忽然开口了：“母后，您也不问问儿臣的意愿么。”

“你还有异议不成，若是你以后同瑶书成亲了，占到便宜的还不是你？”沈月明调侃了一句顾忱瑾，面上浅浅的的笑着。

顾忱瑾也不言语，轻飘飘的看了红着小脸的温瑶书一眼。

平日里最爱闹腾的温瑶书现在最是安静不过，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沈露白身边，若不是他们晓得温瑶书的性子，倒还真要把温瑶书当成一个淑女了。

按理说，今日太后生辰理应吃的是晚宴，只是沈月明想沈露白想念的紧，正巧顺元帝也同温知恒有要事相商，便早早的召了他们进宫。

“子沨，忱瑾，你们带着瑶书到御花园里逛逛，母后同你们小姨有话要说。”沈月明不紧不慢的开口，虽说她的声音还是柔柔的，但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温瑶书看了沈露白一眼，却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去吧。”温瑶书向来是个听话的，见母亲同意了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乖巧的同沈月明行了个礼：“那瑶书先告退了。”

顾子沨同顾忱瑾对视一眼“儿臣领命。”此时，温瑶书扭扭捏捏地走上前去，往顾忱瑾身边一站。

顾子沨见状，嘴角不禁意的一勾：“忱瑾，你这个小童养媳还真黏你。”

顾忱瑾也不作回答，极为自然的前起温瑶书的手，并且给了顾子沨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你知道就好。”

冉冉也就静静的跟在后头，不声不响的。

待三个孩子走后，沈月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严肃。

“姐姐，发生了何事，你怎的如此神色？”沈露白见沈月明脸色不太对，轻声开口问道。

沈月明摇了摇头，眸中尽是无奈之色：“近日边关屡受蛮夷侵扰，陛下有让爹爹驻守边关的打算。”

沈露白闻言，脸色微变：“爹爹年事已高，驻守边关虽不是问题，可边疆环境恶劣，怕是要吃那许多苦了。”

沈氏两姐妹的父亲是当朝太尉沈越，顺元帝登基也少不了沈越的帮助。

再加上温家同沈家关系亲近，所以顺元帝对两家一向是极为看重的，但自古以来，又有哪个帝王允许臣子功高震主？

若不是因为在沈温两家立功不少，又一向忠于朝廷没有二心，怕是顺元帝早将两家料理了。但前朝之事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莽撞行事。

现下顺元帝有这个意思，一方面是为了架空沈越的实权，另一方面也是怕两家勾结，产生异心。

如此看来，沈越此次边关之行是势在必行的。若是沈越向顺元帝说自己不愿去，那才是触了逆鳞。

沈月明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道：“按现在的情势来看，去边关是爹爹最好的选择。”她顿了一顿，又道“只是，陛下的意思是要让忱瑾同去，想要磨炼磨炼他。”

沈露白思考良久，同沈月明对视一眼：“姐姐，你是怕...”

“不错。”沈月明从沈露白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意思：“陛下对忱瑾的期望极高，让他跟着去边关的确能磨炼他。”

沈月明抿了抿唇，又道：“可他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了解他，这孩子向来都是不爱名利，也不爱去争抢什么。”

沈月明眸光落在桌上的茶盏上，食指轻叩桌面：“本宫从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平安康健便好。”

“姐姐，可子沨和忱瑾两个孩子是嫡子，他们有他们背负的责任。”

沈月明笑了笑：“本宫自然晓得，生在皇家，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本宫也只是闲话几句，这宫里待久了，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沈月明长舒一口气，笑了起来：“走吧，妹妹，去御花园看看那些孩子。”

现下正值五月里，御花园春光正好。

沈月明同沈露白走在这风景如画的御花园中，心情却不似这般美好。

“皇后娘娘倒是难得有这番雅兴。”一句娇软的女声从她们后方传来。

沈月明回头一看，神色不禁冷了几分：“刘贵妃身体不适就应该好好在你的朝华殿休息，若是将病气过给他人那可怎么好？”

刘贵妃身着浅绿色烟云蝴蝶裙，一个双刀髻更衬得她媚态撩人，同沈月明端庄华贵的样子大相径庭。

刘贵妃听了沈月明这话，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常态：“多谢皇后娘娘挂心，臣妾身子已经好了，出来走走也是无碍的。”

说罢，刘贵妃的目光转向了沈露白：“咦？臣妾刚才还未注意，原来皇后娘娘是同姐妹一道来的，倒是臣妾眼拙，失了礼数。”

“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责怪才好。”刘贵妃朝沈月明行了个礼，可面上却还是笑意吟吟的，好似挑衅一般，毫无敬意。

容姑姑刚想出言训诫她，沈月明却向容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用管。

沈月明早早就看惯了刘贵妃这种做派，仰仗着家世进宫，姿色又是女眷中的上等，得了陛下的宠爱又有了皇长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她算是有了。

“无妨，妹妹深得陛下宠爱，不拘着礼是最正常不过的了。”沈月明风轻云淡的开口，好似完全不在意刘贵妃的失礼。

刘贵妃暗暗捏紧了袖口之下的拳头，这不是明摆着说她不知礼数么。

刘贵妃抬头，同沈月明对视：“皇上还要来臣妾处用午膳呢，臣妾就不在此处叨扰娘娘了，臣妾先行告退。”

留下这些话后，刘贵妃一拂衣袖，头也不回的便离去了。

沈露白看着刘贵妃离去的身影，开口道：“姐姐，刘氏如此跋扈，陛下竟也容忍着？”

沈月明冷笑一声，掩去眸中情绪：“有一个当丞相的爹，又是大皇子的生母，自然是了不得的，她只盼着什么时候能坐上我这后位才好。”

沈露白沉默，现在这朝廷上，丞相刘巍风头正盛，连皇帝都要忌讳三分，可想而知刘贵妃在后宫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再加上刘贵妃有一个长子顾留言，在这宫中更是没有谁敢得罪她，性子跋扈骄横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高一点！子沨哥哥再高一点！”沈月明同沈露白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前方温瑶书的声音。

两人悄悄走近，却见三个人在一颗树下，温瑶书骑在顾子沨的脖子上，温瑶书伸出小手去够那树枝。

再定睛一看，那树杈上赫然趴着一只小猫，那猫儿看上去好似受到了惊吓，连叫声的微弱的可怜。

而顾忱瑾则在一旁看着，还一边指点着方位，满脸大写的担忧，俨然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好了好了，抱到它了，子沨哥哥放我下来。”温瑶书一把抱起小猫，将它小心的护在怀中，对自已骑着的顾子沨发号施令。

沈月明见了不禁失笑，同沈露白一道走上前去：“你们本事还真是大，不过日后这种事儿叫下人做便好了。”

沈露白也在一旁附和道：“瑶书，若你再这么折腾两位殿下，可当心惹得他们嫌弃你。”

温瑶书怀里抱着猫儿，俏皮的朝沈露白吐了吐舌头：“才不会呢。”

现下正直午时，日头也烈了些许。沈月明笑眼看着她们，道：“本宫已叫人备好膳食了，今日就到本宫宫中用膳吧。”

一行人还未走出御花园，迎面便跑上来一个女子，直直的撞上了沈月明。容姑姑呵斥一声：“大胆，哪儿来的奴婢，走路竟也是不长眼的么，冲撞了皇后娘娘，你该当何罪？”

那女子慌忙抬起头来，待看清沈月明之后心下也是一惊，朝她一跪：“皇后娘娘，臣妾也是一时疏忽才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沈月明半眯着凤眸，审视的看着这地上跪着的女子，只觉得十分面熟。好像是顺元帝昨日新宠幸的一个嫔妃，唤做林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