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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遗之珏》第一章 星夜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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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总是星辰斑驳闪耀着,稍有云朵交相掩映试图遮蔽天空。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珣此刻内心就只有如此想法。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知道的自己也了解,不清楚的想必身后的追兵也不会回答。问也白问。

眼下也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身后的士兵不同于苏珣平日里上学时看到的守城士兵,他们身上稀松零散又泛着污渍印记的盔甲,可根本就是与后面这几只猎狗版的士兵不一样。为什么说是猎狗版?因为让苏珣不得不注意的是他们正胸前的位置上突兀的突出了一块辨不清是狼还是狗的胸甲。这突出的胸甲在很大限度的情况下影响了他们们在丛林里拨开身前的植物。

所以苏珣一个十七岁少年才能凭借尚为敏捷的身手在丛林中跟他们斡旋到了日落时分。苏珣的体力怎么可以跟他们比,苏珣只是一个学生,虽然说也是个小樵夫小猎人,但是这也不能为他提升体能到可以甩开追兵的地步啊。

已经是点灯时间了,苏珣的脚步早就已经变得沉重,身上本就偏大的外衫更是被挂烂,胸口被挂了一道彻彻底底的口子,直至下摆。

从刚开始的慌不择路,一路乱钻,却每每被发现踪迹追溯而来,现在的苏珣学精了。直到偷偷摸摸做点动作,比如伪造假的足迹,比如尽力掩藏自己的足迹,亦或者是悄摸的往回跑。可是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身后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从最开始的被骗了之后也逐渐细心分辨假足迹,不过随着苏珣的假足迹越发难辨,还有一路上的勾心斗角,当遇到这些假足迹的时候也需要少许的时间辨认。可是假足迹不会很远,但是追兵倒是有好几个,分路追成了最简单的办法,假路线上赶回来也无需多久。抓到苏珣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珣想用衣袖擦一擦汗,只是一抬起右手发现衣袖早就是挂在手肘上左摇右晃的了。再一看左手更甚,左肩位置被开了道口子,内衬也被划破露出小块肩膀。苏珣无奈只得偏头向左右肩上擦了擦汗。由不得苏珣心疼。

“今日又怎的偏偏是满月!”苏珣低声叹道。望了望四周,身前身侧约莫八步都是空地,只有一方草地。背后是一块三人高的巨石,巨石上方突出。如果恰逢下雨,此处倒是这片山林的绝佳避雨处。

可是苏珣还在跑路……

“怕是跑不了了,那我干脆不跑了….”苏珣似有什么安排。月光此时斜斜地照在苏珣的头上,看不清苏珣的脸,能看到的是苏珣脸早就花了,不知是血污还是汗渍混着灰土,兴许二者都有。

苏珣束手束脚地四处找了些干柴简单的搭了个柴架,再弄了些柴抱在怀中站在柴架边上突然松手散落,之后故意踩了草伪造了一条离开的足迹……

接着苏珣就向着方才寻木柴时发现的一处废弃陷阱走去。

陷阱半人深约莫苏珣一臂宽,里面的杀伤器具也已经拆除。陷阱口子被几株矮灌木遮住了大半,乍一看去也不会注意到陷阱。陷阱里灰头土脸的苏珣和坑底的腐叶倒是显得尤为相得益彰。

苏珣稍稍平复了下来......

今日茶问时间,苏珣坐在后排,在回答了先生今日课业之问之后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然后去书堂远处花丛给自己前些日种下的种子“浇肥”。又悄悄地跑到文苑与武苑的交汇之处,远远地看着武苑学子整整齐齐的演武,却不很认真。

文苑和武苑是琼麓院的两个部分,文苑学子散学前会有茶问时间,武苑学子散学前则是会在演武场最后操练一遍前日所学招式。

苏珣对自己的课业掌握从来就是先于先生教授,只因为每日都能在此处遇见薛先生。薛先生从来没在等他。实在是开学之后某一天茶问时间苏珣耐不住无聊,也是早早的就溜出书堂。

苏珣只记得本来是想看看武苑学子演武,纯粹打发时间。却不料十五步之外的石桌坐着一位先生。

“你想学武?”突然间传出一声清明的声音,没有多大声,也没有盖过武苑学子的呼喊声。但是却直直地传到苏珣脑海里,清晰无比。

“我不想”然后苏珣左看却发现没有人,身后也没有。再看就看见一位先生坐在右边墙下。苏珣按下心中的疑惑,向着那位先生带着些许愧疚走了过去。

“现在应当是茶问时间吧?”那位先生目不转睛的在看着手里的书。

“是的先生,只是今日的课业我都掌握好了。在书堂又不可在先生夫子们面前交头接耳,所以我便出来走走。”苏珣直直的盯着那位先生,理不直气倒壮。

“诗仙人李白有曰: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时光韶华也如这河水一般一去不复。”那位先生自顾自说,也没有对着苏珣。也再无其他声音,只有翻书声。

“先生何意?”

先生似无甚意,只是这篇诗变成了第二日课文。

第二日。石桌边仍是那位先生,衣衫也未曾改变,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坐在那里一样。

“不知先生贵姓?”苏询问,他觉得这位先生应该不简单。

先生却不答。只是念了一句“蓦然旧事上心来,无言敛皱眉山翠。”

这成了后一天的课文……

之后也是,要么先生干脆不理苏珣。不然出口就只是后一天的课文。

苏询问过课业先生经常坐在文武苑石墙下的先生是何许人也,课业先生只说是薛先生。苏珣又问不曾见薛先生上过课。课业先生也回答道薛先生也不曾上过课。神情里也看不出课业先生什么。只是这么一来就把自己茶问时间去演武场的事情暴露了。然后就被课业先生狠狠地揪了耳朵。

先生也没有训斥苏珣说不许再在茶问时间偷偷溜出去。

所以苏珣也基本上天天偷偷溜过去,说是偷溜,其实课业先生夫子们看到了也不说。但是苏珣是看到过其他学子在授课时开小差被夫子们大声训斥过。

苏珣知道可能是那位薛先生帮他说了话。

如此便是三年,三年里那位薛先生再也没和他讲过别的话。而薛先生最先问苏珣想不想学武和当时是茶问时分则是成为了薛先生说过的所有的题外话。

而苏珣也总会在薛先生说完后一日课文之后,再多坐一会。看看远处武苑演武,再去书阁找薛先生“安排”的课文自学。苏珣学的很快,总是能在散学之前自学完。苏珣也抱怨过薛先生安排的课文太简单。而且苏珣也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课文,同僚们总是说很难。

就连甬健也说难。“小健啊,怎么最近都不来找我玩了。我上你们家去的时候,你们家门卫又总说你在温习课业。我寻思课业也不难啊,而你又是全城有史以来第一个考进琼麓院的学子。怎么会难呢?你爹是不是开始嫌弃我家穷了?不让你跟我玩丢份是不是?”某一天苏珣如是问道。

“简单个鬼!可是越来越难了!这书也太难念了!你去问问其他同僚,哪个不说难。就连京都的仲坤都说难。还说什么我是第一个考进琼麓院的。这是不假,可是你别忘了你苏某人是书院夫子亲自去你家里请你去书院的,大家不知道我还不知道?”甬健表面忿忿然说着。

“你怎么知道是夫子说我可以去书院念书的?”

“那天我去找你的时候正好看到夫子进你们家门,现在倒是知道自己是被夫子请去书院的了?”

其实甬健心里是半点不嫉妒,巴不得苏珣在哪自己就在哪儿。可能是从小到大当苏珣的狗腿当惯了。

“那就是你爹不让你跟我玩了?”

“哪有啊?珣哥。现在我爹知道我是去找你的连家丁我都可以不带。怎么可能是我爹嫌弃你,真是课业太难了。”

苏珣比甬健大两岁。苏珣的家是甬家后面大山里不深处的废弃木寨子。在甬健十一岁那年,甬健这个家伙甩开了几个家丁在前面打猎。猎物没打到个鸟,却盯上了一只小野猪。本来甬健当时的实力也就和小野猪五五开,打只野猪也刚刚好。但是有小野猪怎么会没有大野猪陪着。甬健的箭法还是有点准头的,射在了那只小野猪屁股上,力道不是很大没有射多深。但也足够小猪嚎个不停招来大猪了。

母猪盯着甬健就冲上去拱他,甬健哪里受得住一下顶,当时就被顶出去好远。之后就是躲在一边的苏珣一支箭射在另一只小猪身上。又一只小猪叫,才把母猪给引走的。这个时候甬家的家丁才赶了过来收场。

最后是甬父请的城主才保住甬健一条小命。甬健受伤初醒的时候还被臭骂了一顿。当时甬健就受不住委屈了,就直接又昏睡过去了。甬母倒是哭的不成样子,倒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为了救回这个独子花了多大代价请城主出手。

此后,苏珣家周边的山就都归苏珣了。甬健也为了感谢苏珣也找过他,两人成为朋友之后,甬健发现了在家里在花园里从来不曾玩过的东西。在山里捕鸟设陷,调戏猴子……甚至还找了个老虎洞,但什么也不敢做。甬健对苏珣佩服得不行,以至于后来彻底沦为苏珣的狗腿。

这一天,苏珣一如既往来到文武苑的墙边,却破天荒的发现薛先生慢慢地在石板路上走着到石桌坐下。往常不管苏珣是来得早来得晚,走的多早或多晚,薛先生一直都是坐在那里,从来也没有离开过的。

薛先生不高,五尺许,比苏珣矮上些许。薛先生也没有戴冠帽,只有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发髻和色泽杂乱的玉簪。薛先生很瘦,手上筋骨明显可见。薛先生很白,白如月光映雪地。薛先生今日不是灰袍,今日穿黑袍……

“薛先生…….”不等苏珣把话说完便被打断。

“走吧,有机会再来!”

不成想薛先生会说这话,苏珣更是一脸迷惑不知道薛先生什么意思。不过薛先生从来不说这些话,难得说一次。苏珣也只好带着问题转身离开。

“老大快来!”苏珣看着地上和甬健的暗语,这是他们在山间田地里玩的时候设定的第一个标记。画一个圈,在中间放一颗石头。这是最简单的标记了。

当苏珣跑了几步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这是在学院不是在山野田间,难道说小毽子遇到什么事了?

苏珣开始快步往学堂走去,祈祷甬健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快步来到学堂,拐过弯就是学堂正门了。但是此时苏珣停下了脚步。

此时太阳还不算很低,但是苏珣看到了两个影子从正门延伸过来。这两人很近。苏珣又在影子上看到他们两个配了剑。武苑学子没有配剑,只有练习用的木剑,而木剑是没有剑鞘的。

这么说来这两人不是学院的人。

“将军,抓到苏珣之后几时送去王都?”有人开口道。

“几时送去王都不由我说了算,而且你关心这个也是多余的,杞副将。”另一人言语之中毫无温度。

“学院夫子们都已经带走了,核对过后暂未发现苏珣。”又有一人小步跑来汇报。

“搜吧,等着干嘛?等着人自己送上门来?”听声音像是那个副将

“是!”那士兵回应道

苏珣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们要抓自己!自己也没犯事啊。薛先生突然要自己走,可能是有什么问题吧。

而且自己根本不在户籍上。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苏珣开始转身往后退,但是身后学堂正门开始有整齐的步伐声逼近,只得一个加速赶紧跑,堪堪躲过来包围后院士兵的视线。

“看来正门也是不能走的了。”苏珣迅速往下山小径跑去。

在正是走到小径之时,苏珣听到身后有铠甲的声音,便头也不回就扎进两边树林了。

“将军,适才在外抓到一个外逃学子。”

“先……”话还未开口,一个士兵跑进学堂。

“报告将军,方才有一学子试图从小径下山。已经有四个兄弟在追了。”

副将此时过来确认了一下被抓学子,问学堂众学子:这是谁?

学子皆不敢作声。直到一人出声:“他不是你们要找的苏珣,他是甬健。”

学堂中才有零散附和声。出声之人仲坤。

“不是抓你的,你跑什么!”意识到没抓对人的副将,就是一巴掌拍在这学子脸上。啪——声音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那名学子脸上立马就多了红红五个指印。

此人不是谁,就是一开始听见士兵冲进来大喊要抓苏珣之后第一时间跑出去的甬健。只是还未能找到苏珣就只能留下几处暗号就被抓到。

脸上风一吹过就感到一阵凉的甬健皱着眉头,仿佛是在为自己被打了而恼气。

“珣哥你别被抓到啊”甬健心想

琼麓院是大胜最顶尖的学府,每三年办学一次。每次只收取一百人,分别纳入文武两苑。学子均是来自各郡的精英。学成而归之后将帝国栋梁是没跑了。可是有人发现了,每次办学百人进书院,学成出院的学生往往却少了那么些许。各郡官员从来也不去说什么,学子家人也不去找书院讨要说法。就连皇室也默不作声。哪怕这些不知所踪的人里面还有皇子。

清点一番之后,只有九十九人,跑了的那一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报告将军,那四个兄弟已经放了第五次信号了,但是人还是没有捉到。”

“已经是点灯时分了,准备撤了吧,大山深处确实不好抓人。书院也没有任何心思管我们的饭,再不走怕是要被丢下山了。”副将说道。将军在一旁未曾发话,只是不知道看了甬健有多久。

“杞副将,那这个小子怎么办?”押解甬健的士兵不知如何是好。

“放了吧,又不是要抓的那个。”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但是很快就变得整齐,开始变得有点震慑感。

“将军,部队集结完毕,请下令!”一个看上去像参军的人面向那个将军报告。

“回营!”轻描淡写四个字,也没有感觉到什么语气。但是让听得见的士兵们很是信服,但是某位副将听着却有一丝不一样地味道。

“将军,还有那四个兄弟没回来呢!”不知道副将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当他们回不来好了!带得人回来便是我狼头军猛士,带不得索性就别回来了。”将军面不改色地说着话。“把这个甬健是吧?也带回大营。”

副将不敢再多说,也不敢问,没人可以质疑将军。虽然杞北图很不服。

……

苏珣先前是寻着了一条兽径,再一路沿着这条道做了些掩护。而后才跑到巨石处。苏珣知道凭借自己的这些障眼法似乎还是不足以骗过自己的追随者。

月明,星稀,云也闲。

现在就是黄昏变成了白昏罢了,眼睛所见依然可以辨明物体。

夜晚对苏珣很不利,在忽远忽近的追逐中,苏珣确定了对面有四个人。而苏珣只有一个人。晚上可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野兽出没啊,之前走的兽径都是有自家山后两倍宽。这使得苏珣更加绝望了。那四人可以生火驱赶野兽,轮流值夜。而自己生火就是在暴露目标,不生火又有野兽威胁。

正当苏珣心感进退维谷之时,十步之外有簌簌之声传到。苏珣不敢确定,只能把头靠近陷阱口,也不敢挺直腰杆,只敢弓着身子听外面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苏珣不敢喘气,憋得脸红,如果此时还能看得出来是红的话。

那声音似乎是找准了苏珣,一只在向着苏珣靠近。苏珣不敢再把头靠近陷阱口,只敢缩回来,减少自己被看到的可能。苏珣已经开始听天由命了。只是那动静已经到了他头上,有一两片枯叶被掸落到苏珣头上。苏珣不敢抬头,只是双手抱膝坐在陷阱里。希望没被看到。

陷阱口也不再有动静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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