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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青春》第九章 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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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道别

到家的时候,父母和姐姐都在客厅,似乎是在等我。我走过去分别叫了一声。不过,当看到沙发前立着一只皮箱的时候,我略微的楞了一下:父母不会是这么盼望我走吧?竟然连行李都给我收拾好了,不是还有几天的吗?

据说同血脉的人彼此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比如父子,兄弟,姐妹。或许这种说法是真的。爸爸捕捉到了我发愣的那个瞬间,在我坐下之后,他说:“那皮箱是我的。”

爸爸和妈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爸爸是副院长,专门负责医疗器械及药物的采购工作。这项工作似乎出差的时间很多,自记事起我就记得爸爸一年在家的时间不足两百天。小的时候还会有些埋怨,但是渐渐的长大之后我这种埋怨的心理开始慢慢的减弱,直至消失。

我以为男人总要比女人多扛一些责任,而要完成这些责任当然就少不了一些取舍。对于爸爸来说,医院的工作也是他的责任之一,而他为完成这一个责任的时候所面对的取舍就是经常要与家人分隔两地。当然,这道理是我很久以后才懂得的,那时候父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在那之前对于我那种埋怨心理消失的原因,我归结在了与父母的代沟之上。因为我觉得爸爸出不出差,妈妈在不在我身边不重要,反正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共同语言”这一说法。

所以那天听见爸爸说又要出差的时候,我的心里没有一点伤感,甚至还有一些释然,因为那只皮箱的缘故。那只皮箱是爸爸出差要带了的,所以也就否定了我见它时候的臆想。我释然是因为父母还没有讨厌我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步。那时候我完全没有去想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这样的道理,没有去想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虎毒不食子”。我完完全全的把我们两代人之间产生代沟的原因都推给了父母,自己根本就没有去总结或者说是打算总结自身原因的举动。我想这或许也是造成我现在愧疚的最大原因吧。如果当时稍稍的换位思考一下,或许我就能够尝试去寻找与父母沟通的办法,那样现在过的也就会轻松一些。但是往事已成云烟,纵使千般后悔,也再回不去了。

那次爸爸要出差的地方是山东,十一点的飞机。我到家的的时候是十点整,如果再晚一会可能爸爸就已经走了。从市区到双流机场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爸爸十点十分才下楼。

后来姐姐送我回老家的时候在车上才告诉我,那天爸爸的司机在楼下足足等了两个钟头,就因为爸爸说要等我回去看一眼再走。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正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经意间却看到马路上一副让我终身难忘的画面,一个父亲和一个几岁儿子,父亲将儿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呈现着同样的色彩——幸福。那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也是那样带我出去逛街的。我也才想起父亲出门的时候我竟然没能说一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父亲出差的第二天,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妈妈竟然还在厨房里忙碌着。我早起的习惯是在老家读高中的那几年养成的,所以那之前我早上睁眼的的时间一般都是八点,然后再在床上赖赖,走出房间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九点。而平常时候,妈妈八点就应该在医院的办公室才对。但是那天九点了妈妈居然还在家,这很不正常。

我走过去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问到:“妈,今天怎么还没去上班啊?”

妈妈手上正忙碌着,她头也没转的回答道:“今天我休假。”

休假?我心里嘀咕着。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不是周末。作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妈妈历来都是整个医院休假最少的,除非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永远都会按时上手术台。但是那天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妈妈休假。

那天妈妈一整天都跟我和姐姐呆在一起。她带着我和姐姐走遍了春熙路那一带的所有商场,而且不管我和姐姐看上了什么,只要一开口她便很干脆的为我们付钱。这很不符合她一向节俭的习惯,平时就算买一个很必要的东西她都要推脱半天。但是那天就仿佛她手中的那张信用卡是在路边捡到的一样,刷起来眼睛里竟然没有一丝以前的那种犹豫。

这样一直逛到下午五点,我们三人手中全是一个个袋子。从盐市口出来准备到天府**打车回去。

站在人民商场等车的时侯,妈妈突然将手中的袋子往我怀里一塞说了一句“你们先在这里等着”然后就进到了商场里面。我以为妈妈可能是内急,想要去商场里面上个厕所什么的。那时候天府**还很难找到公共厕所,不过幸好那附近的大商场大酒店林立,这为过往的人们提供了些许方便。

可是妈妈出来的时候,手中却有多出了一个袋子,看到上面印着“**移动”的字样,于是我猜到那里面是手机。我以为妈妈的手机坏了,所以买了一部新的。但是回到家以后妈妈却告诉我那手机是买给我的。那一刻,我竟然愣了很久,一直到姐姐将手机拿出来递给我,是三星推出的一款最新的32和弦手机。2004年手机才刚刚开始普及,用手机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那时候的手机大多还是蓝屏、单铃声的,和弦的手机贵的有些离谱,就像妈妈给我买的那款,当时的价格是3200元。

尔后的几天妈妈都一直休假,一直到14号。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没过多的去想原因。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养成了不干涉父母的事的习惯。

老家的高中时8月15号开学,所以14号我就必须要回到老家。那一天,第二十九届奥运会在希腊的雅典开幕,我们国家派出了超过620名成员的参赛队伍,这似乎足以让**的所有人兴奋。

我的老家在川北的一个小县城,距离成都其实并不远。从昭觉寺坐长途汽车就可以直达,差不多三个小时就到了。

我没有多少行李,一个装着几件衣服的皮箱,然后就是一把吉他。那时候我用的还是两百块买来的那把木吉他,换吉他是十月份的事。

那之前姐姐就已经收到了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开学时间是9月1号,比我迟很多天,所以由她送我回老家。

本来我们准备打车去昭觉寺的,但是到楼下的时候竟然看见了金哥的那辆破面包。车门拉开,小鱼、张墨、柳丁和竟然同时冲了出来。

他们冲出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向我问罪。

“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吧,走的时候再怎么也得通知一声吧!”小鱼率先说道,顺便在我胸口揍了一拳。

张墨第二个,“是呀,虽然你老家到这里并不是很远,但是也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吧,以后见一面多不容易呀!”他的拳头落在我的背上。

紧接着是金哥,他到没有揍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嫌弃金哥这两面包车,至少比出租宽敞。而且再怎么也是私家车,虽然不能直接送你到老家,但是到汽车站还是行的。”

最后才是柳丁和,他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忧郁,“再怎么说我们都该来送送你的,这一别,要再聚真的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不久也要离开成都了,去上海,我爸在上海音乐学院的附中给我找了一空缺。”

“还有小鱼,他也去上海,复旦附中。”张墨紧接着柳丁和说到,“哦,还有小鱼那妞,李丽也去上海,而且和‘败柳’一个学校。”

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在张墨说这话的时候小鱼和柳丁和的眼里竟然同时闪现出了异色。现在想来那是我该捕捉的第二次的预警,但是我都忽略过去了。

“行了,差不多可以走了,有什么话车上再说吧!”或许怕我们就这样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妈妈在一旁催促着我们。

“阿姨,别撵我们呀!再不说以后机会就少了!”张墨那厮给我们几个人父母的印象都好,所以在我们的父母面前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的人。

虽然那么说着,但是他们还是动手将我的行李放到车里。

妈妈早上临时接到通知,说下午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手术要做,所以她不能送我去车站。

我似乎感觉该跟妈妈说些什么,嘴动了动却发觉吐不出一个字,于是一转身准备上车。但是妈妈却说话了,那些话深深的镌刻在了我的心上。

“老家那边比成都潮湿,要注意感冒,也要按时吃饭,别吃太多辛辣的和冷的东西,快过期的也不要吃。不能总是赖床,早上尽量早点起,起床以后喝一杯淡盐水补充一下水分。多运动,打打篮球什么的,每天坚持一个小时以上的锻炼,这样精神也会好一些、、、、、、”妈妈的眼睛有些潮红,

“有时间回乡下去看看,虽然你外婆他们都不在了,但是也去坟地上看看,给他们除除坟前的杂草,替爸妈尽点孝心。行了,就这些了,上车去吧,注意安全。”

妈妈快速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急忙转身就准备上楼,看到她的背影,我终于想起了我该说什么,“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的。谢谢您!您要保重身体!”

妈妈没有转身,径直朝楼上走去。但是我上车以后,一直到车走出很远我仍然感觉我们家的楼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在车里,我一直在回味妈妈说的那一番话。不知不觉中它们就渐渐的沉到了心底,然后烙了上去。

到昭觉寺以后,金哥忙着帮我张罗车票,找车位。小鱼他们仨就一直陪着我在那里疯言疯语的闹腾着,姐姐在不远处笑盈盈的看着我们。

到点该上车的时候,小鱼他们仨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首先流泪的居然是小鱼,这个家伙平时最乐观,最看的开,怎么看他也不像是那么感性的人,但是他的确是最先哭出来的。接着是张墨。反倒是我一直认为最感性的柳丁和却是把那滴泪水死死的锁在了眼眶里面。

想不到我们最后竟真的是以抱头痛哭的方式结束那段相遇的。

我不知道我们几个大男生抱头痛哭的景象在那一天究竟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只知道,我们是真的舍不得,真的伤心了。我们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对我们过往的快乐和忧伤的一种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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