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几颗疏星探出乌云，圆圆的月亮散发出细密的光芒轻抚着这片静谧的大地，山岭静悄悄的，几只布谷鸟从远山发出啼鸣，“布谷，布谷”，声音像是潜行的幽灵轻灵的在山涧来回穿梭。

银色笼罩下的小村庄朦朦胧胧，一胖一瘦两道身影被月光无限的拉伸！胖胖的影子后面似乎还背有一团不规则的隆起，身影不快不慢的顺着集市的石板路向西出发，朝着村子的中心走去，两旁稀疏的铺房遮挡不住月光的穿透，从房与房的缝隙中可以隐约瞧见远处的草丛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响动跳来跳去。。。

约莫半个钟头，老张头和老李头来到了村子中间的一座二层小木屋前，木屋左上角的屋檐上挂着一盏纸糊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油字，灯光透过薄薄的油纸散发着摇曳的光芒，忽明忽暗。

老李头走上屋前的石头台阶轻轻扣了扣门，老张头也跟着上前，将身后的油布包放了下来！里面传开了一个微微嘶哑的妇人声音，“谁啊，这么晚了还在敲门？”

“是我，老李头！我和老张头有东西想要给您看！”老李头朝着屋子的方向说着，片刻后卧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位佝偻的身影被灯光投在了窗户上，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人在穿衣服！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借着屋内的灯光，可以看清楚眼前这位有点干瘪的老婆婆，花白卷曲的头发，微微佝偻的身体，面部的褶子似乎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堆叠在老人的脸上，干瘪的嘴巴好像凹进了嘴里，这人正是油婆婆！“进来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声音似乎轻了些也和蔼了些。

老李头和老张头脸上有点歉意，老李头对着油婆婆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休息实在不好意思！”随即顺着石头台阶把油布里的东西抬了上来，放到了木屋中央的地板上。

油婆婆从卧室颤颤巍巍的拿出一盏油灯点了起来，客厅的光瞬间亮了起来，客厅里摆放着的桌椅从朦胧中映了出来，客厅摆放的很是简单，一张木制长桌，周围放了几把木制椅子，周围的墙上还挂了几张古朴的水墨画，客厅的左边是卧室右边是厨房，客厅的里边还有一把木制的楼梯通往二楼。

三人围着客厅地板上的东西站立着，老张头解开包裹的油布，森然的白骨露了出来，油婆婆举着油灯往油布旁凑了凑，灯光昏黄给骨头蒙上了一层雾霭，原本安静的客厅变得更加的寂静，油婆婆看着眼前这个怪异的驯鹿，眼神中泛起了一丝疑惑。

“这是你们打猎猎回来的？”油婆婆头疑惑的问，“是的，是老李头打猎带回来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老张头道，老李头接着老张头的话道：“对，是我和小鸟猎回来的！一开始我们上山打猎也是一无所获，一连好几天没有发现什么猎物，直到身上带的干粮吃的差不多了，我和小鸟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一直麋鹿出现在了视线的镜头，我眼睛不是特别的好，一开始还没看到，是小鸟说前面好像有只驯鹿，我才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用猎枪射杀了它，走近时才发现这只驯鹿有点奇怪，它的身上插着这只手，一边身体不长肉，我们还在它的嘴里还找到了只雪兔，吃的差不多了！”老李头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油婆婆说了一遍，顺带还提了一下小鸟，也就是那个将驯鹿尸体抬到案板上的小男孩。

“偶？”油婆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东西还吃雪兔？”油婆婆问道，“是啊，我亲眼看到它在咀嚼东西，一开始我以为它在吃草，打死之后从嘴巴里发现了一只被吃的差不多的雪兔，真的是奇怪，不是亲眼看到打死我都不相信驯鹿还吃雪兔！”老李头激动的说着，一旁的老张头也是有点吃惊，油婆婆看着这头怪异的驯鹿，用手摸了摸驯鹿肋骨处的那只手臂和分化的身体，一边摸一边观察，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的什么东西，也听不清楚是什么，良久，油婆婆才从驯鹿身上收回目光，眉头紧紧皱起，顾自的说着什么，老李头只听清楚了这么几句：“阴阳交织，众生离乱，生死轮回，无休无止！哎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看着油婆婆怅然若失的样子，老李头和老张头有些局促，忙问道：“咋回事啊，好好的驯鹿咋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油婆婆道：“被某种东西啃了吧！”听了油婆婆的话老张头老李头更为不解，心里想着什么东西啃了还不流血的？但是也不敢多问啥！

良久，老李头憋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油婆婆，这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半长肉一半不长肉的！啃也不会啃成这个样子啊。”

油婆婆看了一眼老李头说：“这是咒术的力量，这头鹿被诅咒了，我去拿点东西，待会再说。”说完油婆婆转身朝卧室走去。

老张头和老李头觉得油婆婆有点神神秘秘的，心里小声嘀咕着，也不见油婆婆出来就听卧室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又过了好久，在客厅等待的二人开始打起了哈欠，为了打发着无聊的时间老张头和老李头开始调侃了起来。

只听老张头开口道：“老李头啊，这会你可立了功了，油婆婆为这稀奇玩意可忙活惨了，也不知道还得等到啥时候，下次上山也不知道还会带点啥稀罕玩意回来！”

老李头听着老张头的调侃，被激的有点兴奋，本来看向窗外的目光也收了回来道：“你想带啥稀罕玩意啊，要不下次回来给你带个大王八补补身体？那玩意稀罕，山上都找不到！”

老张头听出老李头的话中带刺，嘿嘿一笑，斗起嘴来道：“那你下次打猎要带上我偶！下次打猎我就是你的助手了，到时候打回来的王八也不能我一个人独享，应该你一半我一半，咱们都补补，也算是有福同享了！哈哈。”

老李头正要说什么反击，油婆婆从卧室出来，手里好像拿了只乌龟，有点没带好脸色的说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帮我把鹿身上这东西拔出来，然后再把鹿抬到门外面去。”

看到油婆婆手里拿的东西，老李头和老张头也是没想到，楞了会神，呆呆的看着油婆婆。老李头嘿嘿笑了出来，“老张头，油婆婆都觉得你欠补了，这不给你带了个王八炖汤喝！哈哈。”老张头也是傻了，看到这场景差点感动的泪流满面，心道还是油婆婆贴心，也想不起来调侃了，直接毕恭毕敬的准备接过油婆婆手里的乌龟，样子有点傻乎乎的很是好玩。

“好了，都老大不小了，怎么没一点该有的样子，按我说的赶快去准备些东西。”油婆婆声音不太好听，二人瞧见油婆婆有点发火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毛，都也不敢再怠慢，马上按油婆婆的吩咐行动了起来，驯鹿胸口的手臂很快被拔了出来，鹿也被抬了出去，油婆婆也随之走出了小屋。

“你们俩去拾些干柴来架在鹿身上，我要卜一卦，是凶是吉自见分晓！”油婆婆严肃道，二人这才看清楚油婆婆手里拿的不是乌龟而是一个龟甲。

“好的！”老李头老张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或许只有在听油婆婆吩咐的时候或许他们才能这么有默契。

借着门外的灯光，不一会一摞柴火架了起来遮住了驯鹿的身体。油婆婆将手里的龟甲放在地上，左手拿出一柄小刀顺着右手食指划了一下，血液霎时涌了出来，油婆婆食指占着血液就这么在地上的龟甲写着什么，老李头和老张头也都没做声在旁边看着，等龟甲写满了油婆婆转身对着老张头道：“这鹿很有可能还会活过来得抓经时间烧了去，我要占卜了！”

老李头老张头听了都吓了一大跳，心想这诅咒也太厉害了，头被打穿死了这么久的东西还能给活了过来？但是想归想，二人还是不敢怠慢，马上回婆婆屋里取来油灯，借着油灯的火将驯鹿连同柴火一起点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势渐渐大了起来，一股股浓烟随着火势的增大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火光照亮了油婆婆苍老的面庞，堆叠的褶子在跳跃的火光中莫名的扭动了起来，老李头和老张头也在火光的照耀下浑身暖洋洋的很是惬意，要知道初春的四环山并没有什么暖意，尤其是夜晚，微风中总是带着一些刺骨寒冷。

看着眼前的火光，油婆婆捡起地上的龟甲丢了进去，不一会龟甲便被火势包围了，龟甲上面的字迹也被大火一点一点的燃烧带劲。

良久，火势逐渐消退，被大火包围的龟甲也重新出现在了视野，老张头和老李头在这片不算篝火的篝火前困得睁不开眼，背靠背席地而坐的打起盹来，只有油婆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这片火堆，眼神中略带有一丝疑惑，也不知是吉是凶。

火堆熄灭已经是破晓时分了！油婆婆拾起灰烬里凉透了的龟甲和残骨，推算已经结束，眼神有些暗淡的油婆婆叫起张李二人转身向屋里走去，二人打了个哈欠也跟着油婆婆进了屋，油婆婆嘱咐二人以后上山时千万小心，也叫他们代转告其他猎户，就说他油婆婆让所有上山打猎的村民，以后尽量结伴上山，不要单独出行，说罢便休息去了。

张李二人追问了几句占卜的结果，油婆婆都没做回答反倒是嘴里喃喃说着世道要变，小心谨慎，吉凶祸福，自由天定！

见油婆婆脸色不好，张李二人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便放油婆婆回屋休息了，临走时二人关好油婆婆家的门便各自回了家，只留下金属手臂在客厅中散发出难以察觉的光芒！

黎明将至，一声叹息在黑夜中回荡良久，也许吉凶在这个世道并不重要，有口温饱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