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望仙人》第四章:布衣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北疆燕王府,四城四门,乃大夏皇都,承天府的缩影。

燕亲王顾观澜,作为在这北极之地,覆手为雨的男人。此时蹲着王府门口,双手插在袖口里。

“庙大了,上香的人多了,不免有人使绊子,做坏。”顾观澜起身,颤了一下,身后的一个白袍轻甲青年小将的迅速奔走上前,搀住他的胳膊。

“人老了,这才蹲了一会,腿就不利索了。”顾观澜摆摆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夏历经七百余载的风风雨雨,现在就像一座香火鼎盛的大庙。庙大了菩萨多了,供奉了漫天神佛,但是香客不会所有菩萨都跪拜呀,然后不干净的手脚就多了。家大了,五花八门,有人鞠躬尽瘁,有人贪得无厌吃相难看。

顾观澜抬头看着有点阴沉的天,“要变天了,这把老骨头酸疼了。鲸儿呀,你说为父是不是老了。”

与顾观澜一点抬头看天的义子顾长鲸,拎着一壶白杨酒。并非什么老窖藏,是春初的时候新酿出来的。摇了摇壶身,已经所剩不多,犹豫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想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但还是抿住了嘴。

世子遇刺,王爷的心头肉生死不明。

“你未见过面的义母在世的时候,在世的时候总会骂为父是个没良心的。你安哥在家的时候,为父总不敢看他。为父看一眼,就觉得亏欠他们母子两人太多了。这次你安哥吵着要去京都,为父不准也得准。”

顾观澜从顾长鲸手里拿过酒壶,灌了一口,烈酒入喉,脸色有点潮红。

北疆三十万好儿郎,数以千万的百姓,这硕大的天,都是这个只留下八根手指的男人顶着。蝇营狗苟的多了,这根撑天柱上也不免沾上不少蛀虫在腐蚀,就连南泽国如今都能把手伸到北疆。

“去吧,把这件事情弄清楚。那些看不清楚的,也不用细查了。找个叛国的罪名,全部拉出去斩了。你安哥儿有时候下不去那个手,往后这些手脚还得你来。”

顾长鲸抱拳告退,一双丹凤眼里透着寒光。

中州余杭郡。

罗刹江乃是中州最大的江河,贯穿三郡。江渡口驿站和集市相距不远。

刚过破晓时分,就陆续有人敲开茶楼的门。咬着白花花的馒头,喝着清明前后刚炒出来的新茶。三五人凑在一桌,有些可能是城内相熟的,有的可能早起贩卒的同行,还有可能根本不相识。但是这不影响相互攀谈。

有人讨论他国最近动态,有人谈论市井趣闻。大多说着说着都少不了一番唏嘘世道无常。

“听说了没有,最近出了一些大事,”一锦衣少年遮着嘴,压低着喉咙。也不顾八仙桌上是否残有油腻弯着身子轻声说道。

人与类聚,玩泥巴的年纪玩着郎骑竹马的游戏所以这张桌子上只有三两个舞勺的少年,腰间挎着布包。看衣饰着装都是一些家境优越的小公子。

“岳,岳哥,发生了什么。”坐在少年左手边说话的明显是中间稍大的,所以他是最先开口的。并不是他有多想听这些趣闻,只是这位爷想说故事,总需要一个人捧哏一下。

“你们知道大夏的最大的纨绔是谁吗?北疆燕亲王的世子,最近他出事了。”锦衣少年自问自答虽然是压着喉咙,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说到燕亲王,世子的时候声音陡然提高了。邻桌也都能隐隐约约能听到。

锦衣少年的后桌是一个坐满人的八仙桌,其中一个年方二十多岁的弱冠青年,左手臂被衣服缠绕包裹,两只袖口绕着胸系在脖子上。伸出右手拉住一个人就占据一方桌的胖子,压着手示意他们别动。嘴上叼着一根杂草,中指食指夹着杂草端口。

原本锦衣少年相邻几桌在喋喋不休,突然间都似约好了一样,停止了嘴里的吃食,转头转向的看着这一桌。叼着草的青年,倒是挺干脆,拎着半壶茶转身坐到这一桌,替这一桌少年把杯子里的茶水续满。

能坐在茶楼里饮茶吃食的不能说是非富即贵,但有一种可以肯定,绝对不是穷人。

这些半个小伙子见来人倒是给足了面子,就算他不请自来的凑到了一桌也没有说什么。为首的锦衣少年把手里最后的半个肉包子塞到嘴里,拍了拍手。

“纳锅,”嘴里的包子顶住了舌头,含糊不清,锦衣少年连忙端起来刚被续满茶水的杯子,仰头把茶水全倒进了嘴里。

好大一会,锦衣少年才缓过来。

“那个,前些时候,新皇继位,按照我大夏律例,所有藩王都应该赴京觐见新皇的。但是听说燕亲王旧疾复发甚至严重,都下不了床了。所以燕亲王的世子代替燕亲王去京都。”

吧唧了嘴一下,锦衣少年舌头在牙齿剃舔了一下,似乎牙缝里沾了一些包子屑。凑过来的青年将自己嘴里叼着杂菜从中折断,另外半边递了过来。

“可是世子刚过凉州在中州定安郡就遭到了伏击。听说后来那断官道直接被那些大修为的人打烂了呢,修整了了接近半个月。”

“那个无良的败家子遭天谴了?”

“我大夏国怎么能有那种小王爷?”

听到锦衣少年说的是皇家小道,这可比这些芝麻烂谷的街坊传闻有意思多了。

锦衣少年抑扬顿挫的说着,给个醒目再给一把纸扇定是能饿不死的。

锦衣少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几桌的人都盯着他看,也不卖起关子。若是换了平常的说书先生,定是要来句你们猜怎么着之流。

“世子护卫中有个了不得剑仙,那可真当是一剑出鞘,风云变色呀。那些伏击的刺客都是一剑吓破了胆。后来有个大泽国的什么教的教主,好像拼死一击,伤了那个剑仙,燕亲王的世子也生死不明。”

叼草青年忍俊不禁的看着锦衣少年,打趣道:“听说北凉王世子,欺善,横行,这下有人出了一口恶气了。”

“兄弟,你要这么说话,我就要翻脸了。你见过世子吗?在我五岁那年,我远远。。。”话还没有说完,他身后一个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揪着他的耳朵往起拉。

那些一起爬墙活泥巴的小伙伴,抬头一见这位老爷子来了拔走就跑。同甘可以,共苦你跟我开玩笑的吧,回头你老子给我老子穿小鞋,我屁股不得开花。

“小兔崽子,跟老子回去,老子要剥了你的皮。”

“呸,呸,呸,老子怎么骂自己。”中年男子把锦衣少年揪起来赏了一个爆栗,连呸了三口。拉着锦衣少年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叼草青年走到窗口将杂草在窗口上按了几下才弹了出去,嘴里喃喃;“马币,都特么这么多年,这习惯都没有改掉。”

而后,似笑非笑看着中年人的背影,喊道:“徐叔。”

中年人转过身,细细打量了一番叼草少年。

噗通。

“卑职余杭同知,徐图参见世子殿下。”

随后,跪地声一片。

听闻这位世子殿下,极为残暴。手下的飞鹰走狗伤人无数,就在方才他们还在编排这个二世祖的不是。有人跪俯在地,有人低着头瑟瑟发抖。

顾西安,上来托着徐图的手臂,“徐叔,你我同出北疆,无须多礼。”

“请殿下恕罪,卑职老眼昏花,一时间没有认出殿下,请殿下饶恕卑职眼拙。”

“王爷抬爱,卑职从王府来余杭郡的时候,赶上王妃大丧。王妃当年对卑职简直就是恩重如山。”徐图站起身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世子那一年才七岁,一转眼世子都这般大了。”

顾西安呵呵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图。

这位年过半百的正五品同知,当年升调来余杭郡的时候还是王府的一位私塾的一位教书先生。顾西安还记得这个教书匠是因为,明明是贡生一手八股和策问写的极为出色,却极其市侩,满嘴粗言,说话不着地,简直不像个读书人。当年顾西安的教文师傅以大学之道为题让顾西安作一篇八股文,从现代穿越来的顾纨绔哪里会那个,所以代写就是眼前这位。

顾西安那位师傅向来对于好评都很吝啬,但那次很意外的给顾西安赏了一个好字。那年顾西安才恰恰四岁。

“殿下既然来了余杭郡,卑职自荐做个向导带殿下走走这江南山水。如何?”

顾西安端起还有还有半杯的茶水,小口小口的酌着。半杯茶,硬是让顾西安喝了十来分钟,然后才哈哈一笑。“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徐叔了。”

“那有请殿下移步。”徐图弯腰抬手在前面开道率先走出茶楼。

顾西安待徐图走出茶楼,才对着随行的一行人摆摆手。然后大步的追上的徐图。

胖子甄诸看着这一幕,双手按在桌子上站起来身来,黄梨木做的八仙桌在胖子双手下吱吱呀呀作响。

“这些贱民妄自评论皇家是非,不知好死。等会拉出去,一人打是杖棍。殿下仁慈,但是咱们不能呀。”

“同知,呵呵,好大的官,什么玩意。”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