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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图陌上行》第1章 少年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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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中空地间的篝火烧的甚旺,将四周映得通红。

一阵夜风袭来,火焰随风摇曳,忽暗忽明。火堆中燃烧的松树树脂独有的香味也随风而去,在山林中愈飘愈远。

“东西在哪里?”

低沉的声音来自篝火边上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男子,他笔直的站着,犹如一棵挺拔的树木,其目光死死盯着坐在篝火边的一个灰衣汉子。

在黑衣男子边上,还有个秃头老者,老者随意的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扫过篝火边的一位少年。

这少年是位书生,这少年不曾习武,这少年长的还算清秀,就是皮肤黑了些,应该是乡下做过农活的的学生。这些表面的东西,秃头老者一眼便能瞧出来,他有些叹息,因为这么好的少年郎活不过今晚。

鲜血从灰衣汉子的胸脯间涌出来,很快就在地上积起了个小洼。洼里的血,在火光的映射下,赫然变成了紫色。

“再问你一遍,东西在哪?”黑衣男子面色冷峻的问。灰衣汉子的胸前冒出个血淋淋的箭头。箭是黑衣男子发的,由背后穿体而过,箭上有毒,是而瞬间让灰衣汉子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个药商,这次从滇地弄了些药材准备带回京都售卖。”灰衣汉子的话说的很艰难,不时咳嗽,鲜血不时从口中喷到身前的篝火里。

“祁四,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了。”黑衣男子顿了顿继续道:“五年前,你易了容貌,混进侯府做丁等护卫,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所有人都以为你老实可靠,没曾想,你居然私闯侯爷书房,不仅拿了侯爷的信,还偷了侯爷的重宝,你以为出了楚庭,我们就拿不住你吗?”

“不过这一路上,你借着这少年的举人身份,避开搜索盘查,着实让我们费了些功夫。”黑衣男子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交出你拿的那些东西,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祁四见来人已经知晓前因后果,不再多言,重重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此事跟这少年无关,还请放了他。”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有些不屑道:“他的结局是你造成的,跟我无关。”

“他是黔州进京赶考的举人,你们若杀他,便如同造反,这个罪名,我想,就是平海侯也承担不起吧?”祁四语气甚是坚决。

“哼,荒山野岭,别说杀一个举人,就算是杀了皇帝,谁能知晓?”黑衣男子说出这句话时,秃头老者眼皮不仅跳了跳,然后沙哑着声音道:“阿金,慎言。”

“如果你希望他活着,就把东西交出来。”黑衣男子阿金缓缓抬起右手,将手腕上的袖箭对准篝火前的少年书生。

祁四叹了口气,将眼睛闭上了。

他很清楚,他今天跟这少年都得死,正因为如此,那两样东西绝不能交出来。

因为没有意义。

阿金见祁四无动于衷,眼中闪过杀机,正要痛下杀手时,少年开口了。

少年虽来自黔州此等偏远之地,但官话说得甚好,字正腔圆。

他没有抬头去看阿金,只是盯着红彤彤的篝火,甚为平静的说道:“死前能否让我遗书一封,留与家中寡母。”

“我幼年丧父,家母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并送我入学,没曾想此番进京却卷入江湖是非,也罢,生死由天,该我命绝于此,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写封信给母亲,就说儿子不孝,怯于会试,自缢于路途中,如此,也好让我母知晓所有,不需在家苦等。”

“我看你还是死后给你母亲托梦吧。”阿金刚说完,秃头老者道:“少年郎,你真不惧生死吗?”

“我读圣人书,自然不畏。”少年面色不改道。

“好,你写吧。”秃头老者挥了挥手。阿金还想说些什么,秃头老者目视于他,后者便不再多言。

少年书生取过身边书箱,从中取出笔墨纸砚,摆好放在书箱盖子上。这书箱刚被阿金搜查过,里面都是些书生用品,因此阿金对此并不在意。

“信写好后,还请两位将其跟我的会试荐信一起送往驿站,多谢了。”少年说完开始书写。他是举人身份,留下的遗书,朝廷自然会将其送回老家。

少年的字写的甚是工整,一看便是侵淫多年,其内文意甚为感人。秃头老者之所以愿意让这少年留下遗书,亦是因为他昔日也是事母极孝之人。阿金自幼无父无母,自然体会不到此等亲情之意,他看了几眼少年写的书信,便将目光挪到了祁四身上。

祁四这时仍在流血,而且体内毒素已经扩散周身,不过还是有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这个与自己一路搭伴的少年举人明明说母亲三年前重病而死,为何现在又说没死?

难不成想在信中留下讯息?

祁四觉得可能性不大,要知道阿金跟秃头老者那可是平海侯府供养的一等江湖高手,觉察力甚为了得。尤其是秃头老者,外号铁指秃鹰,以前曾是关外神鹰门的耆宿高人,是平海侯花了重金才请到府中的。

如此之人,岂能被一个少年骗到。

虽然,这个少年也是位文采非凡的举人。

也许,真的就是想给亡母写封书信吧!祁四心中连连叹息,若不是受自己连累,这个少年说不定真有金榜题名的那日。

少年的信并不长,很快就写完了,最后,他在落款处写下了五个字。

不肖子苏宴。

宴不是宴无好宴的宴,而是天清日晏的宴。

苏宴将书信放在篝火前烘干,放进信封之内,将口子黏住,取出会试荐信,一起放在书箱盖上。

阿金见苏宴动作缓慢,有些烦躁,便要抬手将其射杀,秃头老者摇了摇头:“让他自缢吧。”他方才在祁四那头背着药材袋的驴子身上看到了一截草绳。

驴子此刻就系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上。

阿金虽心高气傲,但面对铁指秃鹰这等前辈高人,还是比较尊崇的,因此快步朝驴子那边走去,且很快就取了草绳回来。

苏宴盘膝坐在书箱前,手里握着一支狼毫笔,这毛笔笔杆甚为光滑,一看就是长年用于书写。

秃头老者估计苏宴临死前舍不得随身之物,正要说不如将笔带在身上赴死,但就在此时,一声狼嚎出现在不远处的山林中。

阿金此刻已经回到篝火前,听到狼嚎声,下意识的朝后望去。秃头老者虽然没有回头,但也有些失神。

苏宴等的就是这一刻。

于是,他调转手中的狼毫笔,将笔尖对准秃头老者。

狼毫笔的笔杆顶端有个按钮,苏宴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他不想杀人,但不杀人,就会死。

他不能死,他还有事要去做。

一抹寒光进入秃头老者的胸膛中时,另一抹寒光也射进了阿金的胸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天下暗器,亦是唯快不破。

再就是,暗器有毒,剧毒。

阿金倒地气绝的时候,秃头老者还没死,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苏宴,有气无力的喊着:“唐门…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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