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去看，小徒儿辛莫求瘦俏的身形也稳健了许多，看来他方才那一撞之伤也随着这道纯白之光恢复了。仙机老人不由得自嘲一笑，区区凡体，妄谈仙机，仙机二字用在自己身上真是显得太过狂妄。

时间快速流逝，那块小白点已经变得十分巨大，呈现出一道光柱，且那光更是变了色彩，金光无比刺眼竟有烛目之力。被这由白转金的光芒照耀着，辛莫求头痛欲裂，牢牢用双手捂住双眼，但那光似乎能照透血肉之躯，连他的神识之中竟也充满了道道金光。仙机老人遍身处于金光之下，忍不住开始颤栗，汗如雨下。二人承受撕心裂肺的钻心之痛，却没有流血。心下稍安。

“嘣”的一声巨响。

所有的思索尽在这巨响中终断。仿佛天要崩地要裂，比雷声洪亮不知多少倍，若这方天地是一张大鼓，以巨神之锤击之，大概便能发出这样一种声音。辛莫求五脏几乎沸腾，恶心欲呕，仙机老人的花白胡须也掉了大半。可幸的是那种耀眼的金光消失了。

感受到双目不再疼痛，师徒二人不约而同抬首，仍见金白色的光在驱除肉体的痛楚。那白光之中金色缓缓收缩最终聚拢在一处，金团忽地从天空落下，清晰的外表终于显现，映入二人眼帘的是的一块鳞甲，只是大的出奇，闪烁着金光。辛莫求不解是何兽，仙机老人双目怒张，恨不能再睁大些，看的更清楚些。

“原来是它。”喃喃声自干裂的唇齿间飘出，仙机老人觉得自己快要难以呼吸。“怎么会是它，莫非天道真的要变了。”

高空之上传来沉重的闷哼声，像某种洪荒猛兽。两道泛金的光束从天际降下，暖意打落在地规盘上，仙机老人与辛莫求随着地规猛地摔下九天跌进大地深处，湮没在滚滚烟尘中。

仙机老人自尘土中爬起身自嘲一笑，自语道:“您不让看，但小老儿这次好奇的紧，你老人家还请见谅。”说着他以指为剑，划破眉心，伤口飞出一粒血珠无声无息飘进云层里。

辛莫求欲哭无泪，喊道:“师父，强开天眼，后患无穷。”仙机老人心系真相，哪里有顾得上太多，更不知道徒儿的关心。他努力施法将神识与天眼血珠紧密联系起来。透过天眼血珠的窥天之法，天宇的景象终于显现的稍微清楚了些。

体射金光的巨兽如天外飞山一般踏着天柱似的四蹄在云头奔腾不息，每踩下一步就会迸射金光，它在追赶西方黑云和东方红光，或者说它应该是追逐黑云形成的犬形怪兽与红气形成的巨莽。黑云见金兽奔向它，瞬间消散开来，待它冲过去时便再次恢复原样。黑云之兽与金光巨兽玩起了捉迷藏一般游戏，反观红光里形成的怪物并非如此，倒是被金光巨兽激起了凶性，翘高鞭长的尾尖不断的甩击金兽，金兽躲过它的长尾，猝不及防迎上的是它尖锐巨齿。巨齿咬进金光之中，发出刺耳之声，恍若金属之间的摩擦。仙机老人以血珠天眼窥视，被这一道巨响震的险些晕厥过去，不顾弟子阻拦则又强施法力稳固身心继续冒险。

黑色闪电自黑云中产生，如一道道鞭影打在金兽身上，然而那巨大的躯体只是微微后退，然后仰天长啸，口中喷出金红的光焰，穿过黑云中的层层闪电，转眼便欺近黑云之兽。天穹被烛烧至通红，黑云里发出阵阵凶恶的吼叫，似是不甘心败在这金兽的嘴下。即便如此，黑云迅速撤离消散开去，末了似是回头看了一次泛着金光的巨兽，小山般大小的兽曈中凶光涌现，大有留得性命在，日后还再来的决心。

红光巨莽注视着黑云败走，并未生出一丝一毫恐惧之心，孤胆对敌它似乎极有信心能杀死金兽。金兽朝它怒吼一声，红光巨莽不为所动，蛇尾猛地挥向身后，借势一弹，闪电般飞起，带起道道红烟。

金兽上唇的肌肉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那样子显示的意思非常清楚，既然给予警告，不知死活，那便也是同样的下场。

红光巨莽已经临近身前，金兽却闭上了眼睛。仙机老人心头一跳，异常紧张，他当然为金兽担忧。心道面临大敌，你老人家怎能闭目安神呢。这般思虑着，他神识中又是一阵摇晃不安。

“嗡……嗡……”

两道异常古老的声响回荡开来，辛莫求口鼻瞬间出血，渐渐昏厥。仙机老人用尽为数不多的神识支撑天眼血珠，神识里传来两轮裂日般的事物，光照天际，金兽缓缓睁开了双瞳，于是便有了他看到的两轮裂日。同一时间红光巨莽嘴中的蛇信恰好蹿上金兽的鼻尖。

没有太大的声音，没有强烈画面。那双金瞳之光扫过，红光巨莽的蛇信化成缕缕白气，恢复原始的水气模样，接着是它的钩齿，然后是头，一点点退散，飘向四方

东方红莽就这样消失了。

金兽猛的转身，冷冷盯着躲在云层下的那一滴血珠天眼。血珠像极了一只眼睛，滴溜溜打转，似是被发现后显得有些畏怯。

仙机老人心中叫苦，恨自己贪的无厌，多看了几眼便被神兽发现。于是他猛然收回天眼血珠。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九天上金兽再不看它，眼中不再有任何表情。转身纵落九天，流光四起，洪荒激荡。身形就此无踪。

仙机老人喜形于色，知道金兽已降世，却不知其落于何方，想起徒弟仍然昏迷不醒，腋下挟起辛莫求御风而行，像逃难一般迅速远离这片荒漠。

乘风而行整整三日，仙机老人与徒弟辛莫求止住身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假以休息。

辛莫求苍白的脸色一片冰寒，完全失去了表情。毕竟在尘世的日子太短，不似仙机老人数百年阅历丰富。经历这一场天兽之间的战斗，让他觉得尘世间的争斗都是蝼蚁间的游戏罢了。于是他感觉有些失落，第一次觉得修行至人间高手顶尖之处也似乎无太大意义。仙机老人见过滚滚俗世间的无数类人物，自然知道徒弟为何变得有些痴傻，思量良久才解释道:“修行者的一生总会遇见许多大山一般的对手，前进的心志变得无措，任谁也会迷茫。为师以前也当那些书中记载的传说只不过是天才修行者登上峰顶时自我想象的虚幻目标，谁随想那原来是真实的存在，为师也太过震惊，传说不再是传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修行者有了更大的目标。”

言语未尽，许多话到了嘴边不好再说，仙机老人静静的看着因震惊过度而略显虚弱的徒弟一脸怜惜。等待他自己从迷茫中醒来。

辛莫求有气无力问道:“西方黑云幻化的是一头狼，西方红云变成的是一条莽，但那当空跳下的金光巨兽弟子从未听闻过是何物，请师父为弟子开释。”

仙机老人听着徒弟的询问，知这小家伙言语疲倦但心里自有一股非知不可的坚定。他习惯性的开始抚摸花白的长须，思虑只在转眼，年轻时曾做过滑头所以他开始准备搪塞，说道:“那金兽为师也不是很熟悉。话一出口，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低头看徒弟，迎上辛莫求那一脸无辜和不信的样子，仙机老人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