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乾的声音在他耳旁轻轻响起，下一秒，浓烟已经包裹了大半个花园走廊。虽然这烟并不刺鼻，但却能完美干扰视线，只能听到许乾的声音从烟后传出：

“我不允许你们交往，其原因有三。第一，你们是学生，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而不是交往。第二，修是我的学生，我比你更了解她，她的心思比你想象得更加脆弱。第三，你们只是年轻人，把握不了恰当的交往距离。”

浓烟散去，花园走廊上唯剩许乾（本人）嘴里叼着烟、神神叨叨地站在二人面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赵文曜四处环视了一圈，最终发现灰鸟仰面躺倒在走廊一处不显眼的位置，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大概是被许乾一脚踹飞出去的吧。

“不过，既然校规没有明文禁止，我也没有那个权力来阻止你们。只不过在你们正式确定关系之前，我需要给修同学作一下心理辅导。还有问题吗，陆城同学？”

“没、没有了，老师……”

那个叫陆城的男生点了点头，被许乾说服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上课吧。明天中午我去你班级找你。”

“知道了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在离去前，陆城还朝修得意地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跑走了。

许乾转过身，对着假山后面的两人说道：

“你们两个也别迟到。把灰鸟叫醒、把他弄回教室里去。修，你也去帮忙。”

“明白了。”

修点了点头，跟着赵文曜、白阳二人走向花园走廊的角落——

“……好像晕过去了。”

“好明显的鞋印！……老师，你对灰鸟真的手下不留情诶。”

“……还有呼吸，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啊——！””

●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教室以后，许乾并没有掏出课本展开课题，而是转向修，干脆利落地发问。

修眨了眨眼，答道：

“我接受了陆城同学的告白，和他开始交往——这是非常「普通」的行为。”

“不不不，不应该是那样吧——虽然说我没有和别人交往过的经历，但这样是不对的吧？嗯？完全错了啊！”

赵文曜还没有能够接受眼前的现实，神经错乱般胡言乱语起来。

“安静点，赵文曜。修，就我所知，你不是会做出那种行为的人。谁和你说了些什么？”

“既然校规没有禁止男女交往，我的行为就没有逾矩。这与谁和我说了什么，没有任何关系。”

“不，很有关系。因为你是灰鸟的监督员，「对灰鸟的监督」这项命令甚至优先于你的学业——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

许乾挠了挠后颈，嫌麻烦似的说道：

“你的身份特殊，希望你能自重。”

“因为我是监督员，所以我就不能和别人交往吗？我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禁令。许乾老师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吗？”

赵文曜凭直觉感觉到今天的修不正常，虽然说不上哪里不正常，但绝对是不正常的。

许乾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不过，作为你的班主任，我还是有权利问你的：你对和你交往的这个男孩了解多少？他足以让你和他交往吗？”

“正是因为没有了解，所以才需要交往，不是吗？”

“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会被这段交往伤害到的不可能是你，而会是那个陆城才对。”

许乾深深地叹了口气，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我。”

灰鸟突然从桌子上一抖，干咳两声、爬了起来，

“我对她说，想就此平凡地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朝着普通的方向努力……看来是我多嘴了。”

白阳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其实……我也……我昨天晚上对修说，应该多交朋友才对……”

“你呢？”

许乾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到赵文曜身上。

“我、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是无辜的啊！”

赵文曜欲哭无泪。许乾扶了扶嘴里的烟，道：

“这才过了没一个礼拜，你们的感情就变得这么好了？年轻人之间确实应该互帮互助，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好罢了。”

“许乾老师，您认为我这样做是错误的吗？”

“我没有资格断定你这样做是「错」的。只不过事先提醒你一下，连认识都不认识就答应对方的交往请求，这可一点都不「普通」。”

听到许乾的这番话，修轻轻地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许乾接着说道：

“如果你愿意就此做一次尝试的话，这未免也不是一个好机会。接下来要怎么办，取决于你的意愿。”

“……我不太理解。既然我的行为并不「普通」，那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

“所以我才说，会受伤的是那个陆城啊……”

许乾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边在心里默默咒骂着他的上级是如何残忍地将修培养成这样一个可怜的少女，一边解释起来：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学习失败的经验」。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从实践中吸取经验。”

“我明白了。”

“嗯咳，这个事情，下课以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再聊。现在先讲讲今天的课题……”

●

下课后。

许乾早早地结束了课题，带着修一同前往他那间小办公室。就在他们前脚刚走，有人后脚闯入了三班空荡荡的教室：

“不好意思，修在吗？”

赵文曜原本还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抬头一看，陆城那高大威猛的身影几乎霸占了整个门框。

这哪里有一点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分明就是索人来了。

他并不喜欢这个叫陆城的人，这个体型粗壮的汉子给赵文曜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虽然未免有些以貌取人，但赵文曜的直觉总是迷之正确。

“不在。”

他冷淡地做出回应，翻了个脑袋接着趴下了。

“那她去哪了？”

“不知道。她不是在和你交往么，既然连你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灰鸟恶狠狠地呛了陆城一口，陆城反倒面露喜色：

“啊，你们已经知道了？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啊……”

赵文曜和灰鸟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干脆一扭头，不再搭理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