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白七梦反应过来，挣扎地摔下了躺椅，冲着小容妃嘶吼，满脸的不信。被吓呆了的小絮这才反应过来，忙走上前去要扶起白七梦。

“不信！圣旨就在这里！本宫亲自读给你听呀！”

小容妃从唯一带来的贴身丫鬟手中接过明黄色的绢布，唰地一下打开，高声读道：“夫人白氏，屡犯宫规，残忍无道，不尊不爱，心怀狠毒之心，前害死国母，后残害皇嗣，实乃大逆不道之罪，然念其相救之恩，侍奉之情，特留其全尸，除皇籍，贬为庶民，赐毒酒一杯，钦此！”小容妃越说越激动，虚弱的身子犹如风中残叶不住晃着，死死抓着身边的侍女才得以念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白七梦早已呆了，趴在地上，低声嗫诺，心中满是惶恐和悲凉，无助地蜷缩成一团，两行清泪不自觉地缓缓滑落脸颊，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在争辩什么，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他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

“我还想……看看那圣旨……”白七梦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苍白的女子，近乎哀求地说道。

“你不过是卑贱的阶下囚了，还敢妄图窥视圣旨么？”

小容妃靠在侍女的身上，讽刺道，看到白七梦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随即又骄傲地抬起头，凤眼一眯，道：“本宫乃堂堂容氏嫡女，又掌皇后凤印，真要杀你有千千万万的方法，还犯不着搭上一族性命假传圣旨。”如同她初见她时一样，眼角眉梢都跳动着骄傲。

“嗯……”白七梦突然冷静下来，在小絮的搀扶下坐回了躺椅上，“陛下他……即使知道我怀有孩子还是执意要杀我么？”

声音低低的，缥缈又空灵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中，她其实早就有这个准备了，就在皇后死的那次，就在所有证据指向是她做的那次，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在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原本她在宫中就什么都不是，卑微且势单力薄的她是不可能在宫中平安顺遂地活下去的，她唯一的依仗只有她的夫君，她的齐墨，可是她的夫君却偏偏是越璃的帝王，先是君，才是她的夫。

不知为何，就在听到小容妃念圣旨那一刻，她突然释怀了，突然舒心了，可能是终于解脱了吧.

她要求看那圣旨只不过是想要在最后一刻再看看那个她深爱着的人的字迹而已，并不是想要求证什么，事到如今，是真是假在白七梦的心中都不重要了，她终究……还是不够勇敢……还是不适合这个宫廷的呀。

白七梦缓缓站起身来，赤着脚裹着雪白狐裘走向小容妃，素白的手指端起那鎏金华丽的小酒杯，轻声道：“小容妃，害死你姐姐的不是我，害你滑胎的也不是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请求你帮我转述给齐墨一句话.”

她顿了顿，突然笑了，仿佛又回到了她刚刚进宫时那样，笑得灿烂又纯真，“我白七梦，此生无悔与君相遇，只是悔在与君相守。”明明是决绝的话，可清脆的声线却如三月春风般温软，柔和中带着铿锵有力的坚毅，往日美好种种一齐涌上心头。

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小容妃，眼中闪出奇异的光彩，旋即，手臂一扬，酒入喉中，醇厚而辛辣，“好酒！”

酒杯缓缓从手中滑落，白七梦摊倒在地，手轻轻抚着腹部，心中轻道：“孩儿，对不起了，娘已经……撑不下去了。”

小容妃看着眼前如残蝶一般美丽安宁的女子，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一股狰狞且震惊的神色爬上了俏丽的脸庞，她死命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这么从容！怎么可以什么痛苦都没有就这么轻松死掉！她害死了她如同母亲一般的皇后长姐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容妃的一张俏脸因为狰狞变得扭曲，她对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大吼道：“你以为你一个人死了就可以了吗！你别忘了，还有你的师兄！你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能留下全尸，可他就不一样了！再不妨明白告诉你，你确实没有害我的孩子，因为，我的孩子是我自己打掉的！哈哈哈....”

连珠炮一般的语句，再加上如同断弦一般尖历的声音，此刻的小容妃再也不是以往那个俏丽活泼的容家二小姐，也不是那个端庄明艳的小容妃，仇恨使她不再顾忌仪态，不再强求外貌，失态到疯狂！

白七梦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只是想到自己的慷慨赴死，自己的解脱，可她师兄该怎么办！

恐惧渐渐从内心深处涌出，如蛇一般嘶嘶地吐着信子，一颗心就那样被死死缠着，白七梦想要说些什么，可因为激动导致毒性加剧发作.

她一开口，一股鲜血就沿着她素白的唇角流了下来，五脏六腑开始剧烈的疼痛，如同要被搅烂了一般，她死死盯着疯狂的小容妃，无声的嘶吼着，竭尽全力要去抓住她，可最终素白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下，雪白的狐裘上殷红一片，刺目又悲凉。

“哈哈哈...”看着眼前形容凄惨的女人，小容妃突然感到一股快意从内心深处涌上来，她报仇了，报仇了！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又怎样！长姐，妹妹替你报仇了。

虚弱的身体因为她剧烈的大笑而开始颤抖，小容妃渐渐地蹲下身去，直至于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疯狂地笑着，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却也浑然无觉，心中突然一阵空无。一直被她抱在怀中的圣旨滑落在地上，明黄的绢布摊开，空无一字。

屋外开始飘落一片莹白，冬至的雪来得诡异又突然，细碎的雪花在寒风的吹拂中显得狂乱又张扬，明黄和朱红相映的皇宫渐渐变成纯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