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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七重奏》第一章 面具——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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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有着一层别人看不见的面具,它不断蚕食着我的血,我的肉,但却不痛不痒,甚至在我死去的前一天,依旧没有发现,对即将到来的死忌一无所知—活祭。

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般无知,来往的人群,熙攘的街道,校园无时无刻不被喧闹所围绕。我走在校园的绿荫下,老师同学从我身旁擦肩而过,他们笑着,像春风般和讯,如晨曦的太阳让人觉得温暖,但我莫名的觉得可怕,因为在他们身上我看见了名为光明与希望的标签,而在我身上则大大的印着两个字—地狱。这是面具第一次出现,在我没有意识到它之前,它悄悄的贴上了我的脸,融进我的血,我的肉。是我的自卑,恐惧,与无知养育了它,自从它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后,便再也无法分离,渐渐的,它放大着我所有的负面情绪,不久,我再也不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迫于生计外出时,总会带上帽子,口罩,只露出绝望迷茫的双眼,蹒跚步履,走在路上。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敌意’。四面八方投来无数刺人的刀锋般的尖锐目光,不觉的,我加快了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重新走在了校园的绿荫下,他们依旧是笑着,却比以往露出更加幸福的笑容,而我变得更为胆小,甚至在他们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时,我都不敢用眼睛去看哪吟吟笑意,心也变得冰冷起来,开始没有了自信,紧接着,自杀计划开始了。我在身上随时带着一把泛着黝黑光泽美工刀,在一次考试失利后我下定决心,要自杀了。放学了,老师带着对学生的希翼满怀信心走出了教室,因为他相信,他的学生是聪明的,懂事的勤学上进的好孩子。同学们也陆陆续续被家中亲人牵手离开,等到黄昏日落,空荡的教室只剩我一人,我静静坐着,想着可能让我改变心意的过去,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温暖情谊,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如生命尽头的走马灯般,往昔的记忆碎片划过眼帘,往事历历在目,不堪的回忆,满是痛苦与泪水、、、、、、原来,我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并不宽敞的屋子里有一个烧火用的炉子,一张被落叶烧热的炕,还有我最爱的爸爸妈妈,每天早晨听着鸡鸣起床,爸爸下地,妈妈在家做饭,给我讲故事,奶奶拄着拐杖,温柔的笑着,一家其乐融融,生活的很快乐。可是,有一天,我的父母离开了,加入了去外地打工的大军中,爸爸带走了妈妈,我记得那天灰色的天空下,是我撕心裂肺的呐喊,但在父母离去的眼中,我看不到自己,他们的眼中是火,是迫切离开的心,那时,在他们眼中有一样东西占据了他们的全部------钱。后来的日子,便是和奶奶相依为命,开始了一天天期盼他们归来的日子,总希望父母能快点回来,然而,终是事与愿违,那终究还是变成了奢望,从此幸福予我而言成了遥不可及的梦,终于,我的时间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染血的午夜,记得那个夜晚,却是静的可怕……。

稀薄的星空,浓密的乌云遮住刺目的月光,幽暗的路灯下偶尔窜出一只浑身漆黑的猫,两颗绿油油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我,如恶魔般宣布即将到来的死亡,周遭静的可怕,恍然间,我仿佛看见戴在它猫脸上的面具,煞白的骷髅上血色的尖牙露了出来,泛着幽绿光泽的眼珠好像下一刻就会把我的灵魂吸走,此刻让我不寒而栗,只想它快些离开或去找其他的人,将那恶魔般的恐惧转移,突然,那只猫惨叫一声,像影子般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我深呼吸调整自己因恐惧而被折磨的心脏,但那幅面具却深深印刻在了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校园花圃周围聚集了许多人,从人群的缝隙中我瞥见了已死去的猫,它也是黑色的,或许,是死神带走了它,但我并未自己得救而感到欣喜,它,不该死去,但生命总是这样脆弱。它似是在死前忍受了极大的痛苦,面部变得狰狞而扭曲,看不见眼睛,两个眼眶像无底洞一般,空洞而泛着黑色的迷雾,两条腿还被埋在土里,来往的人都在猜测它是否死于非命亦或其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它之后,我的眼睛就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脸也变得不真实,就像在脸上带了一副面具,破碎的记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眼看黄叶落尽,秋去冬来,摸着越来越冰冷的脸感受自己日益模糊双眼,生的欲望使我想去医院检查看看,上街时,我依旧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唯一不同的是感受不到以往那怪异而锐利的目光,也不知为何今天总会有人撞到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又若无其事、视若无睹的匆忙赶路,又像是遇到什么脏东西嫌恶的急忙走开,我苦笑着继续往前走,一直,今天的一切都很奇怪,如果不是还能摸到自己,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走在路上的是鬼魂。多远,到底还有多远,踏上这条路后,我一直在走,却渐渐身处迷雾中,高楼人群也随之消失,却望不到尽头,走不出迷雾,我慌乱,焦急,恐惧,呐喊,毫无回应,告诉自己,跑起来,往前,再往前,一定能走出去,风呼啸着穿过我的躯体,像鬼魅在耳边呢喃,一遍遍诉说着你的无助,痛苦,以及深沉的绝望。忽然,面前飞过一群乌鸦,沙哑的嘶叫着,掠过我的头顶,停下来,然而,显现在我眼前的是-----我曾经出生的地方,那座老旧而温暖的家。

斑驳的木门像从前一样被蚂蚁啃食,脆弱不堪,我坎坎推开,和以前一模一样,奶奶慈祥的坐在门槛上笑着院子里满是爸妈忙碌的身影,我的眼眶湿润了,眼泪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冲着家人跑了过去,用尽了所以的力气喊出了‘爸妈’,在相拥的那一刻我却穿过他们的身体,看着微笑的父母我不敢相信,怎么回事,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飞奔过来扑向爸爸,渐渐明晰的面庞,那个小孩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父母拉起小小的我走进房屋,妈妈开始做饭,爸爸收拾东西,等等,爸爸为什么要收拾东西,看着他把一件件衣服,被褥,条毯,洗漱用具装进硕大的麻袋,我的心仿若就要破碎,这一幕,正是我埋藏在记忆深处被遗忘的过去,是的,这一天,爸爸走了,还带走了妈妈,我的恳求没能让他们留下了,只留下越来越远去的背影,从此,杳无音信。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毫无印象,这时,我迎面飞来许多枯叶,拍打在我脸上让我睁不开双眼,我伸出双手挡在面前遮住眼睛,等风停了,再次睁开双目时,入目的是一片火海,我家着火了,父母走了,但家里还有奶奶,我冲进火海,靠近床沿的地上奶奶正挣扎着像要出来,但她的脸上露出的表情,那是……什么,圆睁的双目,惊恐慌乱而难以置信,然而,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渐渐地,火影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披散的乱发,手中染血的刀,他慢慢走近,蹲下,用刀在奶奶脸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揭下那张人皮,奶奶在颤抖,血淋淋的脸上两颗眼球掉落下来,顺着那个人影滚了过去,空洞的眼眶和不断滴血的脸颊,白森森的牙齿在血色中格外醒目,像是一个吃人的鬼魅收割性命的死神一样可怕。火海中那个人影动了,把那张人皮戴在自己脸上,捡起滚到脚边的眼球,露出血红的獠牙,他的脸缓缓转过来,我早已忘了呼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伸手取下面具,那,那个人是-----我,我已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最想忘记的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了那个染血的夜,那一夜我带上了一副面具,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但它却是以血为祭,以血肉供养的邪物,现在它在我的脸上显现了出来,它一直都在控制我,在那个夜里纵火剥下奶奶的人皮,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的心已经死了,一直以来,我以为是家人抛弃了我,结果是我生生杀死了我的所爱,相依为命的亲人,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迷雾中是深深的绝望,面具在经过血肉的祭奠后,成熟了,它在我脸上慢慢破裂,而在他之下,便是崭新的面具,以我之血肉祭奠,至死方休。

而面具将继续它的旅程,选定下一个祭品,从而沉沦、消亡,消亡的是肉体,而沉沦坠入深渊的——是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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