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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乐之巅写年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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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前面孟庆菊孟阿姨的妈妈放疗完就该你了,把药膏涂上吧。”陈三良把上面的衣把脱下来让李慧拿着,陈温舒从药膏里基础一些乳白色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昨天医生画红线的区域内,涂好后李慧把羽绒服披在自己丈夫的肩上。在他们安静排队等候放疗的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领着一个老头来到放疗室的门前跟医生说了几句话,从兜里掏出一包苏烟扔在医生旁边的桌子上。孟庆菊领着她母亲出了放疗室的门,陈三良跟陈温舒正要走进去被那个医生叫住让他们等一会。“不是该我们了吗,药膏都涂上了,外面又这么冷。”那个医生冷冷的白了一眼陈温舒,站起身略微弯一点腰让那对父子先进去了。早温舒他们来的人都知道,这对父子不管什么时候来,每次都是扔在桌子上一包烟,然后医生就先给他爹放疗。陈温舒一直都在想,每个人都在排队,大家按次序来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总有一些人要打破这个规矩而另外一些人也乐得欣然加入这个行列。不知道在某个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这些人会不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安。

外面起风了,十一月的风不停的吹落着树枝上还残留的叶子,被吹落的黄叶在风中打着转,在落地成泥前也要跳支舞欣然接受季节的变化生命的轮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小伙子背上背着行李,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包不停的左右摇晃。陈温舒一看见就过去帮着那个小伙子把行李放在四号床位的旁边。小伙比姚青瑶还要健谈,自他来了之后,房间里的说话声就没消停过。小伙自我介绍名叫张尧,河南周口人。老妈不在了,如今老爹又罹患食道癌,不但稠的吃不下就是水也咽不尽肚里,喉咙被肿瘤完全堵死。来的当天就做了插管,吃饭喝水都是用针管往里打。

“陈三良,卡里没钱了,让家人往里充些钱,今天要输的夜还没有领出来。”正当他们一屋子的人聊着家长里短时一个护士开门进来对着三号铺位说了那么几句。陈温舒又往病卡里充了一万。“妈,该吃饭了,我去外面买些带来吧。张哥要不要一起出去买点吃的。”医院的门口永远不会缺乏卖吃的,每天都跟赶集一样。“小陈,你们来时医生有没有跟你说看下来得花多少钱?”

“医生说过得放疗三十天,礼拜六礼拜天不算,在医院里得住四十多天。花销一共算下来得在十多万。有时间去走廊抽烟的地方去听听,动手术的花的更多。还有给掌刀的医生送红包的,一场手术下来就在十来万左右。”

“医院的墙上不到处贴着不让收红包,举报有奖的吗?”

“送红包的不说,收红包的还会自己往外说啊,你只要看医生对哪个病人照顾有加另眼看待,多半就是私下里给了好处。我刚来的第一天去找医生时,在一个病房里就看到医生对一个病人问长问短很是有耐心而对别的病人寒暄几句就出房间了。有人问他跟医生有亲戚?他用拇指与食指中指无名指搓了搓,就跟数钞票的动作差不多。张哥你打算买啥吃的?”

“给我爸买点稀饭,我吃碗面条就好。你呢小陈?”

“嗯,那就买点小米粥跟包子好了。医院里不让用电饭锅做饭,只要不来检查,还不都是偷偷的做,做好后马上就把电饭锅放起来。早上都是老妈熬些汤喝。张哥你也买个小一点的电饭锅,做顿饭就够你跟叔叔两个人吃了。”

“行,一会儿吃过饭,跟我带个路一起去超市看看。”他俩回来的时候,姚青瑶父女去外面吃饭了,孟庆菊、李慧正与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聊天。黝黑的皮肤,头发披散着,表情有点严肃长着一张陈真似的脸庞。她是在这伺候老公公的,婆婆没了,自己男人在外面打工养家糊口。这是陈温舒第一次在医院里看到儿媳妇成月的照顾公公,由于性别的差异多少有些不便,所以很多虽然孝顺的儿媳妇也做不到成月成月的在医院里照看公公,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不给公公婆婆好脸色的呢,相比之下陈温舒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这里的病人会到处串门,自己找点乐子,找人聊天拉呱吹牛打发一下时间。病房里没有电视看,如果没有人说话就真的会闲的发慌,让人胡思乱想尤其是病人。吃过饭陈温舒跟张尧出去了,来时带来了一副扑克牌。几个人坐在一起打扑克,李慧在陈三良父子的指导下学会了斗地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陈三良才会显得格外有精神。打了有个把钟头,陈三良感觉有些乏了,就歇手不打,躺下没过一会儿就入睡。

在陈三良睡着的时间里,李慧跟陈温舒说:“温舒,出去给你爸买条鱼开开荤,有几天没饭里没见肉了。”

“嗯,我这就去,别的还有啥要买的没,妈?”

“你去附近的药房里看看有没有胰岛素,咱带来的胰岛素不多了,再给你爸打几次就没了。”李慧从包里拿出一个盛装胰岛素的外盒递给陈温舒“就是这种,别的不行。”

陈温舒接过看了看就放进兜里。外面黛墨色的云朵在医院的上空不停的飘动着,似乎有一场雨就要来了。“老板,你们这黑鱼怎么卖的?”

“三十元一斤,管杀,一顿吃不了可以寄存在我们这边。”来他这买肉的十个里面就有十个是医院里出来给病人买的。陈温舒又转了另外的两三家最后以二十五元一斤的价格从中选了最小的一条买下,也有三斤重。买鱼之前陈温舒就问遍了附近五六家药房,都没有他要买的这种胰岛素,要买只能去更远一些,规模要再大一些的药房去买。陈温舒悻壤壤的往回走着,好几天没给徐涵清通话了,趁这会儿在外面给她打一个电话吧。“这会儿忙啥呢,涵青?”

“你还记得我啊,这都几天了才打电话过来,我看你啊是九层九的把我抛到九霄云外自己享乐去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几天我都在医院里。”

“叔叔的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陈温舒把告诉张尧的话又跟徐涵青说了一遍。

“得那么多天啊,那你就辛苦一下了。”

“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老爸老妈可都是很想见到他们儿子的女朋友哦!”

“不去,我还没说服我自己的父母,要他们接受你呢!”

“这有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啦,我说过只有等他们同意后,我才会见你,那时再商量以后的种种事情。手里有钱吗,不够用的话我给你点吧,我这里还有几千块钱的余钱。”

“暂时不用了,谢谢你亲爱的涵青。”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天不早了,我这会儿得往回家赶路了。小舒子,好好照顾你老爸。改天再说话吧。

半个月后,医生对陈三良除了胃镜之外又做了一个各方面的体检。做钡餐时喉喽里畅通了不少,但是血常规里面有几项数值要低于正常值很多,尤其是血小板。医生开出了一张药名清单,在右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让李慧去医院门口指定的大药房购买。陈温舒拿着药单有种被宰的感觉。前几天坐车走了三十多里地买胰岛素的时候,路过一家较大点的超市,在里面看到黑鱼的标价是十二块一斤,而现在医生又让去药房里买药,药房的药国家是不给报销的,哗啦一下子五百块钱又进去了。有些药病人会用到,而医院里偏偏就是不进购。

陈温舒回来的时候,李慧、孟庆菊、张尧正在外面的走廊里跟人说话,房间里一三四号病人都在睡觉,二号床位上的姚顺正在抹眼泪。“姚爷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需要我给你喊医生吗?”

姚顺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你姚阿姨家里有些事回去了,她大哥过来照顾我,这瘪犊子在这里一会儿都待不住,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人到了这个年纪又是在这种地方,一会儿看不到他们心里就空落落的,就只想着他们能一刻也不离的守护在身边。看着他们在,心里就很踏实。”陈温舒突然的想起今年收完麦子从家坐车回收外地上班时,有两个六十左右的人聊天说他们村里有一个老妈子给她儿女打电话让他们都回家收麦子,儿子女儿每人拿出一千块钱给她做收麦子的费用。老太太不干呐,电话里就哭了起来,还是坚持让他们回家,年轻人想的是这些钱收麦子是绰绰有余,给妈妈打点钱就行了,他们哪里体会的到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就想趁收麦子的时候作为理由让他们回家团圆团圆。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做儿女的能体会到这一刻时,父母也都垂垂老矣!

当你不去注意时间的时候,它就像翻书一样,一页一页的被瞬间翻过。历冬复春又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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