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老巫婆”有事，换了课。她把课提前了，换到本来用以休息的下午。小芊是个对木愣愣的女孩，公布换课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发呆，根本没有注意。于是方妍骗她说，第二天下午没课，问她要不要去梁思家吃进口饼干。

小芊傻乎乎地以为方海没发现自己的背叛。虽然不好意思接受，但是进口饼干放在面前，小芊咽了咽口水，还是答应了。方妍和小芊说，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去小芊家会和。为了减小目标，两人分头行动，溜出杂技团。

小芊的爸妈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显而易见，第二天，只有小芊一个人逃学了。后来，就发生了那场火灾。

“跟你没关系。”石源说。本来就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怪不了别人。

“可是，我让她别出来。我说我马上就到了，出家门反而不安全，可我一步都没离开过团里。我没想故意害死她，我只是，我也不知道着火了应该怎么办。”

在肠旺面店外遇见火灾的那次，石源说什么“天助自助者”。自助者也要知道怎么救自己，才能自助吧。

“你知道我去贵阳为什么挑你的房子短租吗？”石源的房子明明一点儿也不豪华，租金还贵得很，“因为我发现你的房子里有灭火器。我和我爸真是一脉相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还迷信，总觉得亡者会来报复自己。所以我挑了你的房子，因为安全。”

石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方妍伸出一根手指，在石源面前摆了摆。“这件事我不想你安慰我，我本来是想把秘密带进坟墓的，但是你来了。证明我存在的老公。”

方妍站起身逃跑了。她有些后悔和石源说了这些。天蒙蒙亮了，混沌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是时候后悔昨晚的胡言乱语了。

方海迎着黎明的曙光醒了。他总算睡了个好觉，但也开心不到哪儿去。方海也不是傻子，方妍都站在面前了，他当然知道昨晚自己说的话全落在了方妍和他那个未来的女婿的耳朵里。

此时此刻，最好的应对政策就是装聋作哑。

但是方妍并不准备给老爸这个机会。

方妍主动提出想看看那个去世的哥哥，正好今天是中元节。

把亡者的尸体埋在家里，脑洞这么大又恐怖兮兮的事情，方海和董燕馨是做不出来的，去世的儿子被埋葬在墓地里。因为中元节的关系，今天扫墓的人特别多，车在路上堵了半天。还因为石源的满身纹身被警察叔叔拦下来查了身份证。

虽说不是笑的时候，但方妍还是很不厚道地笑了。这一笑，她轻松了许多，感觉压在头顶上的乌云都散开了。

“有没有觉得上海的安保力度很恶心？”方妍偷偷问石源。

石源没理她。他才不会告诉方妍自己几乎每次从黔灵山公园门口经过都会被查身份证。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神经病，纹这么多纹身干嘛。

三人到了墓地。

哥哥的墓碑很大，但是脏脏的，就方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墓碑的状态，方妍可以断定方海一定很少来这里。

“就这样。”方海的语气似乎在告诉方妍，没什么好看的。

确实，死后做什么都是枉然。

三人放了花和食物，就离开了。

回到停车场的时候，石源接了电话，应该是易璋打的。易璋平时太懒了，什么事都让石源帮自己干着，石源这才离开贵阳两天，他就感觉做生意困难重重，连连求助。

易璋才是阻止石源来上海的最大障碍。

方妍和方海站在车外等石源。信号不是很好，石源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人是多。”方妍感慨。方海不以为然，方妍便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没一会儿，方海接到一个工作上的电话，也跑开了，就剩下方妍一个人。

又被抛弃了。方妍四处张望，打发时间。

然后很巧合的，在不远处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

这不是把自己拉黑的付小灵吗？

竟然在上海遇见付小灵了。方妍跑上去，和付小灵打招呼。方妍没想到，付小灵竟然是一个人来扫墓。

看见方妍，付小灵也吓了一跳。

付小灵上下打量着方妍，方妍上下打量着付小灵的车。

“你怎么也来了？”方妍问。

“扫墓啊。”

方妍发现自己问了蠢问题。她见两个男人都在各干各的事，发了条微信，和付小灵走了。

付小灵祭拜的是一位不姓付的老太太。“你是不是想问她是谁？”付小灵自问自答，“一个邻居老太太，以前特别讨厌她，后来她死了，想想也挺可怜的。孤寡老人，丈夫早世，儿女又不在身边，确实除了乱嚼舌根，也没什么兴趣爱好了。”

方妍看着墓碑上老人去世的时间，是火灾那天。

付小灵看了没一会，嘱咐了句“以后别再乱嚼舌根”，就准备离开了。

“你呢，迷途知返，看得清，断得快，值得嘉奖。”付小灵拍了一下方妍的背，示意她往回走。

“你说什么？”

“跟我装什么傻？我还以为你待在贵阳不走了，准备做贵阳媳妇了呢。我不是地域歧视，我是觉得你挑的男人不好。不过看你现在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男人嘛，分了可以再找，没必要死磕在一个渣男身上。”付小灵滔滔不绝，说得方妍都懵了。

“我没分手啊。”方妍回过身，掏出项链上的戒指给付小灵看，“他也来上海了。”

付小灵眉头微皱。“他来上海干嘛？”

“结婚啊，我们准备结婚了。”方妍突然想起付小灵离开贵阳前说的话，“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说石源不可托付？你和我男朋友之间可能有误会。如果是那场火灾的话，就算了。我已经都知道了，我觉得，那不能怪他。”

付小灵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她看着方妍。“那我感觉，你也没什么是非观念。”付小灵推开方妍，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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