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还不让我分手，是不是有点厚颜无耻了？”方妍脱口而出，她怕自己说重了，石源暴怒，又怕说轻了，石源听不懂。

“方妍，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那件事已经结束了。”石源瞪着方妍，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

看着石源现在的表现，方妍好像搞懂了什么。“你什么都记得，对吧？”她轻声说。一个什么都忘记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激动，激动得好像身边有把刀，都会立刻拿起来将自己灭口。

石源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方妍。“你们女人真是奇怪，满脑子都是过去的事，对未来有意义吗？你是觉得真有冤魂报复，还是觉得我是个杀人犯？上楼本身就是九死一生，水柱上不去，直升机下不来，那几层楼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烧为灰烬。

明眼人都看得清的结果，凭什么为了免遭道德谴责，铤而走险？不光我自己不想上去，也不想战友上去，我不认识那个什么芊，我只认识易璋。”

“那楼上的人呢？”

“是时候交智商税了。你不懂，你的那个朋友不懂，不怪你们，因为当时你们还是小孩子。至于那些成年人，就是在太平盛世待得太久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你知道那场火烧了多久，火势才蔓延成那么样子的吗？都待在家里等人救吧，就好像别人的命根本不值钱。”

“都是借口，说白了不就是自私。如果一切都能再来一次多好。”

“再来一次，我的选择也不会变。”

“可是我会变。”方妍对石源叫道，“我知道我不能怪你，但是跟你在一起让我感觉膈应，像是狼狈为奸。总有一天会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然后那些人就会像付小灵一样戳着脊梁骨骂我，是非不分。”

“管她干嘛。”

“你是外星人吧，石源，你是外星人吧。”方妍看着石源的眼睛，她还是没办法从石源的手下挣脱，“你是一个人、孤立地活着的吗？周围这么多人的眼光，你可能视而不见？‘我是怎样的人’这件事，从来都是靠别人定义的。”

“胡说八道。”石源把方妍的手推开了。

“教导别人就是简单，你要真能不看别人的眼光为什么要和易璋回贵阳，你有本事留在上海啊，或者回吉林。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上海人，会不会很心虚，怕巧合，也怕回到故土？还有这身纹身，你想盖掉以前留下的疤痕，重新来过。说白了，你也在逃。”

石源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在冒，他是真生气了，只要再说些什么，石源肯定会被赶走的。把石源赶走了，一了百了。

“我以后不会离开上海了。待在上海是不是感觉很恶心啊？你可以滚回去的。你还真是无神论者，也不怕有鬼找来……”

说着，石源突然转身。虽然方妍已有预期，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故意激怒我？”

“我……”方妍刚才的伶牙俐齿在石源的怒颜下落荒而逃，“我，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我，我们不合适。你待在上海难受，我和你待在一起难受，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方妍感觉石源马上就要爆发了，她转过身，准备溜出房间。房门刚被打开一条缝，又被石源按了回去。方妍再次被困在石源和门之间。

“我同意了吗？”

方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源还想干嘛。

“那你还想干嘛？”方妍背对着石源问。

石源觉得好笑。“差点就被你这个死女人糊弄了。我大概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肆无忌惮。”他抱起方妍，扔在床上。

“你要干嘛？”

“我告诉你，首先我没错，第二，十年都过去了，不许再提那件事。”石源对着方妍凶巴巴地说，把方妍死死压在身下。

“让你那套冠冕堂皇的仁义道德滚蛋，谁告诉你的善恶之分，谁告诉你的做好人就该放弃自身利益，成全他人。做好事，是要在有余力的时候做好事，在有余力情况下帮助别人。你们这些没接触过社会的人，是不是在幻想世界里待太久了？

知道拳头是干嘛的吗？遇到乱嚼舌根、胡说八道的人时，就要拳头亮出来，谁像你检讨自己，涨他人威风。感谢给你挫折的人，我看还是揍他一顿比较实际。”

“那你放了我呀。”方妍对压在自己身上的石源说，她都要被压扁了。

“你去日本吧。”石源说。

方妍有点听不懂了。

“免得你没脑子，总想讨好别人。”

原来是这样。可现在不是去不去日本的问题，是站起来都困难。

“放开我，我要去尿尿。”

“不许。”

“啊？”讲不讲道理啊。方妍怎么推都推不开石源。她还以为石源要打自己呢，没想到石源根本就是精虫上脑，一只大手在自己身上瞎摸。

可方妍没骗石源，她是真的想上厕所了，石源就是不让。

方妍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石源，她一点儿兴致也没有，一心只想尿尿。

“坏人”方妍的怒吼很快变了调调，她虚脱地挂在石源身上，家里唯一一套干净被褥就这样被毁了。

“我没有原谅你。”方妍被对着石源说。只有半张床是干爽的，这迫使他们不得不挤在一起睡觉。

“你刚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方妍一听就来气。什么不是这么说的，刚才那是**、神志不清、被逼无奈，床上说的话都当真吗？

方妍想转过身，和石源对峙，可石源抱得太紧了，她根本动弹不得。方妍使劲搓着石源拦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就是搓不开。

讨厌死了。

方妍还没把刚才石源说的话想清楚，可现在脑子都放空了，什么都想不出来。

烦死了。

方妍不搓了，抓着石源的手。

或许梁思说的是对的，她不希望石源走。但是事情摆在那里，总要闹一出，表现个“被迫”，才能顺理成章、半推半就地在一起。

你可不许走了。方妍想着，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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