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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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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下午以后,我经常能在店里见到她,在路上碰见,她也会对我报以微笑,但我却始终不敢再进一步。

在我给她第五次端去芒果千层后,我跟丁诺说:“最绝望的是在你已经决定画地为牢的时候,出现了你愿意为之燃烧生命的人。”

“她吗?”丁诺小心翼翼的问,我知道这小心翼翼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她自己。

“可是……”丁诺又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嘟着小嘴,“她那么好吗?”

她好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她可能是个拜金的女孩,毕竟从她来店里的时间推断她似乎并不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还算富裕,可是又住在这样老旧的小区。我有很多不好的设想,但是这些罪恶的想法不出一秒钟就会被我一一否定,我甚至会认为自己这种丑化他的想法是一种罪恶,使得我在见她时会凭生出一种歉意,同时也会使我对她更加的痴迷。

在那次相亲只有,丁诺似乎特别热衷于贬低可能和我有发展机会的姑娘的形象。

父亲忌日那天,我带着母亲去看望父亲,在父亲的坟前,母亲含着泪抚着墓碑,她告诉父亲希望我能有自己的家庭,她让父亲在天国保佑着我,她告诉父亲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我的气,不要让我自责。所以母亲一直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她才从不在我面前提父亲,所以她才每天那么乐呵呵的。可是我却不知道是不是能承受得起她这份爱。

那天晚上,我安顿好母亲后最后想去店里看一眼。丁诺见我去,神秘兮兮的掏出手机说要给我看些东西,她打开相册,赫然呈现在我眼前的是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在她对面却坐着另一个男的,那男人虽只有侧面,但是西装革履看起来像是个成功人士。

“你……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么?”

“好了,我知道了!”我侧身走开。可丁诺却并不想这么放过我,她从后面一把将我拉住,说:“你等等,不是那么简单,后面还有。”

“我知道了,你够了没有,你这么拼命阻止我和别人在一起难不成是你自己喜欢我!”我有些生气,因为丁诺那句“不那么简单,后面还有”唤醒了我一开始对她产生的设想:她可能是被人包养在这里的小三,像她这样气质不凡的女人简直就是贫乏生活中最好不过的一剂调味品。

我气丁诺这么说她,气到完全没有注意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丁诺深藏心中的秘密,被我无情的倒了出来,可直到我看到丁诺的面无表情我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我想要解释,想要道歉,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懵,你别放心上。”我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她脸上每一处肌肉的微小的扯动,尽管她平日里有些神经兮兮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女生。

她先是低着头,而后抬头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那种一看就是强挤出来的很夸张的笑容个,“她不喜欢那个男的。”说着她将手机举到我面前,那是一个视频,视频中那个她躲避着对面男人伸过来的手。

“你就是想给我看这个?”

“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今天还问我你为什么不在。”

“我觉得我该怎么做?”丁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到吧台,开始整理桌面,该是下班时间了。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让别人也喜欢你更不容易。”她顿了顿,我看到她喉咙用力的吞咽了一下,继而道:“我觉得你们很合适。”

******

雨停了,我从他的风衣里传出来,雨后的空气很清新,他的故事太压抑,太让人伤心,此刻的我急需这种爽朗的空气来转换一下心情。

在我们不远处有一洼小水塘,水面上漂浮着一瓣白色的花瓣,但是我看不出是什么花的,而且周围并没有会开花的树,我觉得新奇便俯下身子想看个究竟,却被他一把拉回。

“哎呀!你干什么!”我怒道。

“抬头!”

我抬头望向天空,之间天上的云多似乎就像是散了的棉花一样在缓缓的飘落,但是速度很慢,又像是随风曼舞的柳絮。

“云散了?”

“这个世界在崩塌。”

“崩塌?”我惊叫道。我开始害怕,我又想到我一开始的处境,我回忆不起事情的最开始,我最早的记忆便是那条街道,之前的一切都像秋日早晨的浓雾,消散在初升的阳光下。他的出现本已抚慰了我不安的心,可是他现在又说这个世界在崩塌,我实在想不通,我深处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要换个办法了!”他呢喃道!

“什么办法?”

“跟我来!”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突然拉着向林子深处跑去。

我问他我们要去哪儿,他没有回答,就像他一开始什么也不告诉我一样,我突然想起祁白玉,那个他深爱的少女,如果她还有意识,如果她知道那个爱着她的男生拉着别的女孩的手离她远去,她会是什么心情,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窃窃欢喜。

我们往林子深处跑着,跑着,跑着……

突然,我们又回到了我记忆开始的那个街道。

“怎么会这样?”我突然停住脚步,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是像反方向跑的,照道理我们会进入林子的深处,不可能会回到起点,我努力搜索着,我企图想起是不是在那一处已经转换了方向,只是我没有意识到,因为拉着我的那只大手太过温软,因为被牵引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沉醉。

“不要害怕,有我在。”他总是在安慰,可是他却从来不解释,先比于他的安慰,我更想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我知道他是不会告诉我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的步伐,听从他的安排。

我们沿着街道,向着我一开始潜意识认为正确的那个方向,那个没有看不到尽头的地方,那个我企图唬住他的地方,我终于可以知道我一开始潜意识里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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