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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玉》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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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诺比我先到一步,看见我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惊讶,就好像她早就猜到了一样。如今的她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灵动,浑身上下只剩下时间印刻的沧桑,明明比我小,看起啦竞比我还要年长。

“好久不见!”我说。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她说。

我没想到她那么开门见山,之前准备的那些寒暄的话看来也没必要再说了,我直接问道:

“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你走了之后……”

“先说说你吧!”我打断道。

她疑惑地看着我。

“从始至终我对你都不了解,你们现在结婚了不是吗?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她垂下眼皮,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我没有打扰她,片刻后,她说: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们在春天时立下约定,要一起看冬天的第一场雪,可在秋天及已将它遗忘,当第一场雪如约而至,我们又开始缅怀过去,到了来年春天,我们还是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新征程。说来,她是最了解我的人,她说我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可以看见夏日里的白雪,也可以看见冬日里的春燕,可以看见森林里的蓝鲸,也可以看见大洋里的麋鹿。她说我应该当画家将我眼中的世界呈现在纸上,那一定会是天堂的景象。

后来,我真的当了画家,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看到的天堂,而她也早已不在我身旁,没了她的我成了生活的囚徒,直到遇见郁寒,他像一个骑士将我从牢笼中拯救出来。

“这就是你爱上他的原因?”

“还不够吗?”

“这也是你付出整个生命的原因?”

“不够吗?”

我没有想到丁诺是这么纯粹的人。

“可他现在还能看得见你的天堂吗?”我问。

丁诺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始终记得他的好。”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补充道:

“你也记得的不是吗?不然你不会回来。”

我被她的话吓到了,因为她说的就是事实,我局促不安的四下张望,并努力将话题引回来。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和你结婚。”我说。

“不,是我和他结婚了,他不愿意的,但是他需要人照顾,所以我让他和我结婚了。”

我一时无言。

“你是不是很惊讶,一个女人竟然会欣然接受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她冷笑了一下,“我也很惊讶,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疯了,但是这就是我要的,这点我很清楚。”

“现在你可以说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走了之后,他,还有你。”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其实在你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我认真的注视着她,她抿了口水,将水杯放下的发出的声音,像极了说书人拍下醒木的声音。

在她的故事里,在我停止每天都去“寒烟”之后,郁寒感觉他真的失去我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将他包围,他变得消极暴躁起来,有时候甚至会和他母亲吵架,严重的时候,郁寒直接拒绝回家。

在他们家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郁寒都不会将他母亲一个人丢弃在家里,就像他小时候母亲从来不会也遗弃他一样。郁寒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办法保证事事如意,至少要将其中一件事做好,在他看来照顾他母亲是他必须选择的那件事。因此那么长时间以来,他说服自己放弃了一切,就为了将这件事做好,毕竟在他心里一直认为自己对母亲是有亏欠的。

但是在知道真的失去我之后,郁寒竟放弃了自己的信念,那时候他从没想过他放弃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他以为只是会让母亲担心、生气,没有想到,这一放弃,放弃的竟是母亲的生命。

在一个明媚的中午,照道理这种天气,以前郁寒都会推母亲出去晒晒太阳,但是此刻他再也没有这个心情了,因为在明媚的太阳他也看不见,他看得见的只是满世界的阴霾。他离开家时母亲似乎在和他说话,但是他完全没有关心就关门走了,当他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icu病房内了。

是小区的一个老阿姨将这个坏消息带给郁寒,据那个阿姨说,她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郁寒的母亲倒在门口,轮椅滚在一边,然后就立马叫了救护车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她只是想出去晒太阳。”

郁寒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淡定,就好像在讲述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就好像此刻他母亲在医院只是因为感冒发烧的小毛病。

丁诺全程陪着他,陪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母亲在和死神的斗争中成为了一个失败者。

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我努力回忆着那段时间我都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没有去“寒烟”。

我记得那时候郁寒莫名拒绝了我的表白,但是我不甘心,我依旧觉得他是喜欢我的,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我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心意相通。在他拒绝我之后,我曾经很认真的想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后来我确定,我想要的就是两个人会心一笑的那一瞬间,我爱上的是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而郁寒能给我这种感觉,这就够了。

为了拥有这种感觉,我每天都去“寒烟”,我总觉得长此以往下去,郁寒会妥协的,即便一开始他始终假装没有看见我,但是我知道他偶尔会偷偷看我一眼,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即便是丁诺来和我说话,我的余光依旧没有离开他。

可是有一天,我没有办法再去了,因为张佳彦,还有我的父母。

在长辈的眼里我和张佳彦已经是既定的夫妻了,即便我多次表示我不喜欢他,但是他们总觉得是我害羞或是耍小性子,而张佳彦也应和着他们的看法,不管我怎么拒绝他始终都是一副“没有关系,我等你”的模样,这让我很生气,但又做不了什么。

那是,张佳彦在南都的室内设计工作室刚刚创立,他说为了打响名声他需要经常性的参加一些聚会宴席,而出席这种场合有一个女伴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成熟稳重值得信赖,我就成了他的第一考虑人选。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是他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觉得他是正确的,他们还觉得我和他在这种场合出双入对有利益我和他的关系的建立,因为为了让我答应,我们大吵了一架。

当然,我输了。

在和他们的斗争中,我从没有赢过,而这一输就输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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