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齐恩思嘴微张，轻微抖动着，以此表示惊愕。

然而他心里却没太多波动。

既然是威弗尔公爵提到自己，那便没什么过于意外的。毕竟对方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对齐恩思在与光之主的对抗中作出的贡献有所了解。如今随口提几句作为帮助，合情合理。

乔治对齐恩思的反应很是满意，微笑着说：“你也明白的，在有流言的情况下，盲从者们往往无法判断真相。可是真正的艺术收藏者却能得到最一手的消息，并看到事情的本质。父亲的评语只在极少一部分人中传开，但那些精明的收藏家却能与这一小部分人接触，并旁敲侧击地从这些人的反应、态度中推断出情况的不同。”

“所以那些收藏家引导着更多人，最终导致了现在这种火热的程度？”

“嗯，的确是引导了吧。他们多半没有刻意说什么，但这些在业内有知名度的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当他们表现出了对你作品的兴趣，并做出一定的姿态，那么一些擅长捕风捉影的小投资者便会闻风而动。”

齐恩思有些恍然：“看来大家都是通过侧面的消息了解事实，但即便如此就足以引发一种风潮了。”

“没错。加上你本来就有的声势和各种流言的传播，各个层面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这势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乔治半眯着眼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而在一些学院圈子，你的风格现在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讨论。有的人觉得你富有创新精神，绘画水平高超。而另外一些人持有不同的意见。只不过他们在谈起时，都会将这种风格称为‘齐恩思的风格’，而目前艺术界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叫法，你有什么意见吗？”

齐恩思的脑内闪过无数词汇，最终为难地撇撇嘴：“也没见过哪个画家给自己的风格定名字吧。”

乔治捏捏下巴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也许过个几年，大家再吵一吵，这风格的名字自然就出来了。如今追随你风格的人也陆续出现了，但艺术界普遍认为那些人始终是在模仿一个形态，并没有你的神韵，您觉得其中是有什么原因呢？”

齐恩思被夸得有点脸红：“神韵之类的说不上。我没了解过那些人的作品，也无法做出这方面的准确判断。”

“那要是你能亲眼见到呢？”乔治突然来了兴趣。

“见到？”

“是的，只要你看到他们的作品，应该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所在吧？”

“这……只能说有可能吧。”齐恩思说着，同时也做好了对方身边金光一闪，凭空出现一幅画的场景。

“你愿意现在就去看看吗？”

“现在就去看看？去哪里，某个画展吗？”齐恩思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乔治的兴致上来，终于显得不那么慵懒了：“去米利托城南面的反击者广场。那里是各种新观点和新艺术的聚集地，你的绘画风格现在可是那里的热门话题之一啊！”

齐恩思来来米利托城那么久，却始终没好好了解过这座城市。对方这样盛情邀请，他也不太想拒绝。

但对这个提议，他还是有不小的顾虑：“在那个地方，我会不会我被认出来？”

乔治自信的说道：“你放心吧，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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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乘坐马车到达传说中的反击者广场时，齐恩思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相苍白、面部轮廓格外鲜明、鼻梁高挺、眼睛格外有神的俊俏男子。

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齐恩思沉默许久，最终说道：“乔治殿下，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巧手。”

乔治整理着化妆盒，面露得意：“我小时候担心自己被认出，就经常在外出前进行易容改扮。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形象本就不为市民所知，也就不大可能被认出来，所以就不再那样做了，但这们手艺还一直保留着。”

看了看他那占了车厢三分之一体积的巨型化妆盒，再观察他那对各色化妆品、化妆道具小心翼翼的珍惜态度，齐恩思不由得对于乔治的说辞产生了怀疑，但最终还是识相地没有点破。

有点特殊的兴趣也并不是什么坏事，齐恩思如是想。

下车之后，齐恩思便听到了前方的吵闹声。跟着乔治走了一阵，便看到了一个圆形广场。

广场的最中心是一个一层楼高的岩石雕塑，形象是一把斜插着入土的重剑。围绕着这把重剑的地面上画着许多同心圆，仿佛被激起的涟漪一般想四面辐射开来。

总的来说，这个广场的设计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特殊的，是在这个广场里的人。

这里的人都精神抖擞，他们三五成群地围成一个个小群体，不时爆发出一阵呼喝声或是笑声。众多小群体一个挨着一个，声音互相干扰，却仿佛每个都是独立的空间，都在倾情地投入到自己的主题中。

齐恩思跟着乔治挤入人群中，一路向前，而各种各样的讨论也无差别地进入他的耳中。

“……这是一种最新式的药剂，只要涂抹在你的额头，就能解除……”

“……光明的信仰之所以会分裂，其根源在于对信仰对象认可程度的差异……”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一定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们要从北方登上美里峰，再通过这个栈道……”

“……听到这些，你们难道还能保持冷漠吗？即便不愿加入我们，也希望你们常常思考一下他们的处境……”

…………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居然也有不少进行着音乐演奏的小区域。这些人拼尽全力将乐器发出声响，人们为之献上掌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真的听进去了。

而齐恩思也发现，整个广场亢奋的人群中，除了每个群体常驻的看客外，也不乏四处流动的人。他们兴致勃勃地从一个群体移动到下个群体，兴致盎然地体验着一个又一个内容、讲演，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在人群中穿行许久，齐恩思体验着大量信息的冲击，尚在昏沉适应之时，却听前面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提醒：

“到了。”

齐恩思跟着挤过去，果然见到了一排绘画，被木板顶着，随意地放在地上。而周围的人们一个个都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