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午学，秦沢音和李可欣在学校的附近找了间奶茶店坐下。这间店的装横很精致，气氛悠闲，人倒不多。他们点了奶茶后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下。

“那么，能跟我说说那起车祸吗？”秦沢音问道。

李可欣迟疑着会，缓缓道：“车祸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并不在场，虽然不知道你想了解这起车祸有什么用？不过我知道的会告诉你的。”

秦沢音微笑道：“那真是很感谢你了。”

“不，应该是我很感谢你。”李可欣喝了口奶茶后，调匀了呼吸平静心情后，缓缓道，“乐峰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朋友，你肯帮他真是太好了。”

秦沢音道：“如果能帮上他我也挺乐意的。”

李可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那起车祸……对乐峰的影响很大，时间是发生在一年前……”

“请先等一下。”秦沢音打断她的话道，“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你和孙乐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嗯？”李可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迟疑了下，回道，“确实是这样，我们以前……感情确实还不错，至少我是这样子认为的……”

秦沢音问道：“昨天下午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生，也是和你们从小到大的朋友吗？”

李可欣摇头道：“你是说丽华吗？她是我初中才认识的，和我关系很好而已。和乐峰……相处的一直都不是很融洽，昨天也是因为不放心我才和我一起来的。”

“是嘛？”秦沢音轻喝了口奶茶，微笑道，“好了，你们的关系我也不多问了。那么，车祸是怎么回事呢？”

李可欣点点头，吞了吞口水，双手紧紧地握住奶茶杯，停了下，沉下目光道：“那起车祸发生在一年前，当时乐峰和父母三人一家自驾旅游，在回来路上因为下暴雨的缘故，车子打滑和一辆货车相撞，车子都被压扁了。当时他的父母都死了，只有乐峰受了重伤，抢救后活了下来……”说着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哀伤起来，仿佛当时就在场般。

“下着暴雨车子打滑和货车相撞，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秦沢音道，“孙乐峰经过抢救后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这可能是他的父母在冥冥中保佑他吧。不过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一般都会留下后遗症，性格会转变也不奇怪。”

“什么后遗症？”

秦沢音缓缓道：“这可无法知道，从表面上也许看不出来，他身体里可能还有未痊愈的伤。也有可能精神方面的，突然父母都遭遇车祸死去了，自己却还活了下来，正常人应该都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吧，他不是在家里修养了半年才重新回学校的吗？”

“嗯，确实是这样的。”李可欣将双手放在大腿上，道，“车祸后，乐峰确实在家里修养了半年，那半年了他很少见人，连我也没有见过他几面，所以他后来搬家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那场车祸对他的伤害实在太大了，我想就算是现在他也还没有走出车祸的阴影……”

秦沢音用手指刮了刮唇间，语气平缓道：“不过我想应该不只是精神方面的，这么久了他的伤痛已经淡了才对，致使他性格转变……不，也许……”说着他淡淡地笑了下，“他的性格并没有改变。”

听到这里，李可欣顿时怔住，稍刻后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急忙道：“不是的！乐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待人很温和，绝对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秦沢音微笑道：“别激动，我并不是在说他的坏话。我的意思是可能他以前是这样，那他现在也可能是这样，但是也许……变了的人是你们呢？”说完补充似的又笑了笑。

李可以又是一愣，一脸疑惑的表情，道：“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的话。”

秦沢音平和地笑道：“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如果想知道他真实的想法，还是好好地跟他谈一谈才可以。”

“我……我也知道。”李可欣逐渐平静下来，攥紧了衣角，伤心地道，“他半年前一声不吭地搬走后，我一直在寻找他的消息。直到两个月前才发现他到了这里，自己也找过他几次，但他的态度总是很粗暴，也不愿说什么，或者直接无视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秦沢音想了想，淡淡道：“那么，就再找他谈一次好了。”

“不行，他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李可欣目光黯淡下来。

“我知道。”秦沢音平静地道，“他是不可能对你说的，但是……还是再谈一次比较好。嗯？这个周末吧，就当作是约会好了，我会帮你把他约出来的，可以吗？”

“周末？”李可欣奇怪道，“他……会来吗？”

“我想他会来的吧。”秦沢音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道，“他应该也不想你一直缠着他才对吧。”

李可欣完了咬唇，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虽然对她是没什么的，也可能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作用。秦沢音始终微笑着没有说话。

正在她犹豫着间，她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的思绪停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看，起身道：“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随意好了。”秦沢音道。

李可欣拿起包到外面，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她通完电话回来坐下，缓缓道：“那好吧，这个周末我和乐峰在谈一次好了。”

秦沢音道：“周末我们就在这里见面吧，不过你的联系方式能否告诉我？如果需要联系的话也方便一点。”

李可欣想了下，拿出笔和纸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秦沢音将纸条接过来，问道：“车祸后，他出院时是不是有点奇怪，有异样的举动……”

“这嘛……”李可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想了会，道，“乐峰出院时……行为举止确实有点奇怪，看到所有人都喊怪物什么的，在住院期间也挣扎过几次要逃走，应该是那时的车祸对他打击太大了吧。”

秦沢音目光颤动，似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那个……”李可欣不解地看着他道，“为什么你好像很了解拿起车祸的样子？似乎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

秦沢音缓缓笑道：“这倒不是，既然我想和他搞好关系，自然也有了解过那起车祸。”

“是吗？”李可欣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想和他成为朋友，我……不太明白。”

“谁知道呢？”秦沢音微笑道，“也许……是因为觉得他很有趣吧，毕竟，我觉得有个像他这样的朋友也不坏呀。”说着轻轻侧了下头。

李可欣不解地看了他几眼，这时候从奶茶店门口快步走过来一个人。“可欣，你怎么在这里？”那人直接道，头上戴着一只蓝色蝴蝶发夹，是昨天与李可欣在一起的女生，名为林丽华。

“有点事……”李可欣避开她的目光。

林丽华气道：“反正你又是去找孙乐峰了吧，都说让你不要一个人去找他了，那种家伙有什么好的！”

李可欣低下了头，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林丽华气呼呼地哼了口气，这才发现了在对面的秦沢音，皱眉道：“他是谁?”

“他是……”李可欣回答，却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对于秦沢音她也是刚刚才认识，说是朋友也未免有点奇怪，说陌生人也不行。

“算是认识的人吧。”秦沢音替她回道。

林丽华看了他一眼，拉起李可欣的手道：“什么都好了，快点回去吧，我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要迟到了。”说完便拉起她要走。

“抱歉，我先走了。”李可欣连忙对秦沢音道，被林丽华拉着离开了奶茶店。

两人走后，原本就很安静的店里立即变得更加寂静。片刻，秦沢音喝完剩下的奶茶，拿纸巾擦了擦手，目光看向外面，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也起身回公寓里。此时是12点多，阳光很强，加上他所走的那条道本来就很少人，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路上行走了。

而仿佛刻意一般，在他身后旁边的下水道里传来的细微的动静，一双绿色的眼睛时而透过排水口出看向他，偏偏地跟在他后面……

——

夜晚，与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今晚也无比的平常，公寓内很安静，只有滴滴答答的时钟的声音。

秦沢音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咖啡。看书似乎是他的习惯，在无数个的夜晚里，他度过时间的方式却只有这一个。

看几十分钟书后，他揉揉眼睛，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这时门铃响了起来，而且很急促。

秦沢音起身过去，将门打开后，外面却是空无一人，只有飕飕的风声。静立了一会儿，从旁边忽然窜过来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说话的人是李卫平，他的脸色很红，好像喝过一些酒的样子。

“有事吗，大叔？”秦沢音道。

李卫平尴尬地咳咳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想看看你一个人会不会寂寞，所以……”说着他把另一只手提着的酒亮了出来，“嘻嘻，其实是我觉得无聊的，可以陪我一下吗？”

秦沢音看了他一会儿，微笑道：“好啊，进来吧。”说完让开了道。

李卫平走了进来，四处看着道：“还挺整洁的呀，不过这么大的公寓一个人住不会害怕吗？”

“习惯了就好了。”秦沢音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盘牛肉出来道，“只有昨天晚上的烤牛肉可以吗？一直放在冰箱里应该还可以吃的。”

李卫平道：“可以的过分了，我那里只有杯面而已。”

秦沢音笑笑，将牛肉和被子放在桌上，又去拿来两双筷子，在桌旁坐下。

李卫平打开酒瓶盖，倒了两杯酒道：“这是白兰地，可能有点烈，你应该不常喝酒吧。”

“偶尔喝一杯也无妨。”

李可欣笑了起来道：“好，真好！”又道，“年轻就是好啊，真羡慕你们学生呐，无忧无虑的……”

“大叔你想多了，高中生可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的。”秦沢音缓缓道。

李卫平喝了一口酒，笑道：“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公寓，你家里应该挺富有的吧。”

“算是普通吧。”

李卫平道：“你一个人住，难道家里人都不担心吗？”

“可能吧，但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愿。”

李卫平又扫了几眼周围，啧啧嘴巴道：“真大啊，我住的那个破地方只有几十平方，每天还要累死累活的工作。”说着笑了笑，大口将杯里的酒喝了下去，又倒了一杯，“真希望我也可以变回年轻啊！”

秦沢音淡淡地微笑了下，没有说话。

之后李卫平又喝了几杯酒，醉上心头，脸色变的通红，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变的模糊起来。说是无聊，其实只是喝酒而已。

秦沢音只是缓缓地喝酒，时而回应他几句话。

时间渐渐过去，李卫平一边喝酒一边不断地说着什么话。才过了十几分钟，整瓶白兰地己被喝完，而这时李卫平已经醉醺醺地昏睡趴在桌子上，咧开嘴笑着。

秦沢音看了一会儿外面，缓缓笑道：“大叔，你心里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哦，我会认真听的……”

“……”李卫平眼睛向上看了他几眼，努力地挣扎着坐起来，使劲晃晃头，忽然道：“你……你相信有，鬼怪这种东西吗？”

秦沢音微笑道：“这个我倒是相信。”

“是吗。”李卫平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你，有见过鬼吗？”

“目前倒是还没有。”

“那种东西……”李卫平突然抓紧了桌角，脸色渐渐变的清醒起来，“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秦沢音微笑道：“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这样说的吗？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哈，反正我……是不信！”李卫平语气激动起来道，“那种东西……那种，怎么可能存在！”

秦沢音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再说什么。

气氛沉默下来，过了不久，李卫平摇摇晃晃地起身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还是回去吧。”说完勉强地站起来离开。

“大叔……”秦沢音看着他道，“小心一点，不要犯错比较好。”

李卫平停了下，又踉踉跄跄地走了。

秦沢音走过去将门关上，看着门看向阳台那边，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区别呢？”

风吹过，阳台外面的银莲花摇晃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掠过去。

——

第二天，自习课教室内十分安静，只有唏唏索索笔尖划过书纸的声音。不久后，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教室里又如洪水般爆发了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热闹如街市。

“喂，沢音。”刘海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忍不住地道，“昨天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奶茶里，是在约会吗？”

“昨天？”

“昨天中午我有事请假出去，正好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奶茶店里，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秦沢音缓缓道：“你没有看错，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算是朋友吧。”

“朋友？”刘海平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

秦沢音微笑道：“我没有骗你的理由吧，嘛，如果非要说的话。连朋友也还算不上，只是认识的人……”

刘海平低头沉思了会，疑惑道：“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不过……嘻嘻，既然你们不是恋人关系，那介绍给我怎样？”

秦沢音缓缓笑道：“抱歉，她似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的样子。”

“哈——”刘海平皱了下眉头，不满道，“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直说好了，我可不是那种会抢朋友喜欢的人的人。”

秦沢音淡淡一笑道：“我都说不是了，没有理由骗你。”

“那她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

“有是有，不过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真小气。”

“这是别人的隐私，我不告诉你。”秦沢音站了起来，缓缓微笑道，“我先上个厕所吧。”说完离开，留下刘海平一个人在嘟囔着小气。

走至门口时，看到孙乐峰背靠在门外旁边，用敌视的目光看了他几眼。

秦沢音侧脸微笑了下后，没有理会他离开，他却也跟了过来，快步走到前边，又朝其他方向走去。

秦沢音稍微停了下，目光中透着不可名状的东西，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学校里立即充满了匆忙的气息，门庭若市。

在无人的路上走着，秦沢音往公寓回去，但不久后，却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电线杆上靠着一个熟悉的人。孙乐峰扭过头看向秦沢音，等着他过来。

“找我……有事吗？”秦沢音走过去微笑道。

孙乐峰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的人是你？”

秦沢音缓缓笑道：“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抱歉了，我先走了。”说完起步离开。

“等等！”孙乐峰从电线杆离开，冷冷道，“你……到底知道我些什么？”

秦沢音回过身，微笑道：“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是个挺可怜的人。”

“什么？”孙乐峰脸色瞬间变的冰冷起来，快步过去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道，“我现在……就可以宰了你！”

秦沢音缓缓地道：“知道吗？越是远离别人，自己的存在感到底越高，一条鱼，想要隐藏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钻进水里……”

孙乐峰一愣，双眼瞪大，不觉间松开了手。秦沢音后退一步，背朝夕阳逆光看不到他的脸，微微一笑道：“怪物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怪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否也是怪物呢？”

孙乐峰冷笑道：“结果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沢音缓缓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要和你做个朋友罢了。”

“哼！无聊！”说完后孙乐峰转身离开。

“这个周末，可以抽点时间出来一下吗？”秦沢音道。

孙乐峰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抽出时间出来？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秦沢音缓缓笑道，“只是……想和你出去一下，更好地了解你而已，顺便希望你能和你的青梅竹马谈谈。”

孙乐峰眉头一皱，不悦地瞪了一眼他，冷淡道：“我可没有那么闲。”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沢音平静地侧头微笑了下，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