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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洪流》第九章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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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慢慢降临了,喧嚣了一天的小城,呈现出了一片宁静,哪怕各种罪恶在暗地里还在滋生着。很多店铺掌起了灯笼,家家户户也都开始了晚餐,空气中弥漫的是厨房的味道、家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两个年轻人思念起了自己的家乡。如果天天都能够回家,日日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该多好呀!可惜,这兵荒马乱的,又有几人能安然度日呢?

伏生给相俊递了个眼色,可以行动了。这家人的小院墙比较矮,倒是不费什么劲就翻进去了。屋里亮着等,他们悄悄地溜进去,趴在窗子底下听着动静,只听见一男一女在说话,女的说:“这个月的钱拿到了吗?马上又要交房租了”。

“怎么又要交房租了?俺不是刚给过你吗?”男人有点不太耐烦。

女的也有点激动:“你女儿生病不得花钱呀?”

“要你有什么用?天天在家光带个孩子还带不好,老子没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个时候,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听见女人在嘤嘤地哭泣着。伏生最不能听的就是女人的哭声,只要一听到这种声音,他的内心就会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去把那个让女人伤心的男人给揪出来。小的时候有人欺负寸花,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直到把那个欺负人的坏小子打得满地找牙才肯罢休,所以,寸花一直很喜欢这个可以为他出气的好哥哥。今天这女人的哭声弄得伏生很是难受,他脑海中又出现了寸花那梨花带雨的面孔,他内心的柔软撺掇着他,让他一脚就把人家的门给踹开了。

屋里的两个人,一看进来了个陌生人,着实吓了一跳,那女人立刻止住了哭声,吓得赶紧倚在了那男人的怀里。这时候,那男人也很是害怕,他把女人紧紧地拉在自己的胸前,顷刻间,刚刚争吵的两个人又立刻结成了统一战线。

“谁、谁、、、、、、你们是、、、、、、”那男人哆嗦着说。

伏生不紧不慢地走到他们跟前,眼睛盯着这女人,这女人被他这一盯,倒是吓得直接捂着脸蹲到了地上。男人以为伏生是个酒色之徒,他突然抓起地上的女人,对伏生说:“大哥,您要是看上这婆娘,就尽管带走,别、别伤人就行”。

伏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把那女人扶到了一张凳子上,然后对她说:“姐姐,这就是你嫁的男人,你可看清楚了”。

趁着这片刻的功夫,这男人就想往外跑,可是他不知道,门外还有一个人,正撞在相俊的身上。相俊一把又把他推回到屋里,他倒在了地上,便顺势跪了下来,边作揖边不停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他越是这样,伏生和相俊越是腻烦他,伏生这个时候走过去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说:“你有钱去抽土烟,就没钱给老婆孩子了?你还算是个男人嘛?”

那女人一听土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那男人的跟前,狠狠地拽着他,撕心裂肺地说:“你不是说不抽了吗?为什么还在抽?家都被你败光了,这以后怎么活呀?”她这一嗓子,吓醒了睡梦中的孩子,那孩子紧跟着发出了尖锐的哭声,倒是把伏生吓了一跳。得赶紧结束这闹剧,免得惊动了其他人,这里毕竟是县城,治安不比乡下。

“俺们兄弟俩进来只是讨口饭吃,不会伤着大人孩子。你呀就把备下的抽土烟的钱拿出来,给兄弟买顿饱饭吃就行了”,相俊见状,走到那男人的跟前,跟他说。

“家里情况,您二位也看到了,实在没什么油水啊,你们是走错门了,”那男人在搪塞他们,对,就是在搪塞,因为他们的确跟一般凶神恶煞的土匪不一样,仅仅是两个毛孩子,他似乎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伏生一看这人也是个滑头,看来不拿出点狠的是不行了。于是他随手把桌上的一只花瓶拿起来,朝着那男人砸了过去,随着咔嚓一声花瓶破碎的声音,还传来了那男人的痛苦声。那人的头被砸破了,血顺着脑门子往下流,这个在场的几个人都惊住了,那女人赶紧跑过去,把孩子给抱在怀里。然后,她往门缝里一摸,摸出了一个白色的手帕,里面裹着一些首饰,拿给了伏生。

“好汉,我家里就这些了,若不是我藏得紧,说不定都被他拿出卖了。您就看在孩子的面上拿着走吧!”那女人带着哀求的语气说。

“不,你女人是东西,俺不要,伏生又把她的手给挡了回去。

这个时候,相俊把地上的男人一把提溜起来了,“你是要命还是要钱?选一个”。

“要、要、要命”,那男人也顾不上擦血,赶紧往衣服口袋里掏,还真是摸到了几张皱巴巴的钱。相俊接过去,有些失落,太少了,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数目。这时候,他狠狠地用眼睛瞪着那男人说:“真没有了?要不先割你一只耳朵,咱们再谈谈”。

“别、别、别,还有点,我给你拿”。

那男人爬到了床底下,在床板间扒拉出了一个盒子,里面居然有几个大银锭子,看得伏生心里乐开了花,连身边的女人也有些吃惊。

伏生接过盒子,拉着相俊迅速出了那小院。两个人很是开心,没想到这城里还真是有钱人多啊,随便跟一个就弄到这么多。

2

伏生和相俊揣着抢来的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这天晚上既无月亮也无星星,乌漆麻黑的,若不是偶尔有几家亮着的灯透着那么一点光,这夜像死了一样。巷子里传来了几声狗叫,树上还有几只夜莺刺棱棱地飞过,很是吓人。相俊不禁加紧了脚步,跟上了伏生。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默默行着,毫无目的。

伏生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相俊说“天太晚了,这会儿出不了城了,这大晚上的去哪儿?”

“俺有一个同学,读书的时候比较要好,他家就在城墙脚下,要不咱去借宿一晚”相俊说。

“这么晚了打搅人家不太好吧!”伏生似乎不太愿意。

“可是这黑灯瞎火的能去哪儿呀!”相俊似乎打定了主意。

伏生拍拍相俊的肩膀说:“算了,咱出来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人家问,咱也不好说,借宿就不去了。咱们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就一下就好了”。

“哎,但是这晚上会很冷的,咱们穿的都是单衣衫”相俊有些犹豫。

“没事,就一晚上”伏生说完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两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看见前面有几个拿手电筒的人在街上晃荡,这光在夜里一照,穿透力极强,老远就照到了伏生和相俊身上。紧跟着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向他们逼近。

“不好,快跑,是巡逻队的,”相俊说。

“巡逻队?他们能逮着人就抓吗?”

相俊一边拉着伏生往后跑,一边解释道:“这年头就没王法,谁抓着人都是想从中榨点钱,随随便便就能给你定个罪”。

这些拿手电的人一看有人跑,就疯狂地追起来,伏生见状迅速窜到了一个矮墙上,他想**过去。可是身材瘦小的相俊使出了浑身的劲也没翻过去,情急之下,相俊对伏生说:“哥,你先走,能跑一个是一个”。

伏生一听,立刻又从矮墙上跳了下来,“兄弟,咱俩一起来的,一定也要一起走”。

很快,巡逻队的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为首的那个用手电把他俩上下照了几遍,然后说:“看着不像贼,也没有匪气,你俩大半夜的在街上跑什么?”

相俊急中生智说:“俺俩是表兄弟,俺老舅,也就是他爹病了,让俺俩进城来请郎中,这不热生地不熟的,郎中没找到,也误了出城的点,结果就被您给撞见了”。

那人围着他们转着说:“郎中?得的什么病?”

伏生说:“肺痨”。

那人停了下来,冷笑着说:“肺痨?明知道这种病是治不好的还来请郎中,小小年纪不学好净说瞎话”。

相俊忙解释说:“不是听说城里有一个姓王的郎中治这病很好的吗,我们才来的”。

“还在编?全天下姓王的郎中最多,你以为这么瞎编一个,俺们就信了?”

这时候,巡逻队里有一个人悄悄在为首的那人耳朵边说:“确实有一位姓王的郎中治这病的”。

“我说你俩,见了俺们跑什么?”为首的那人还是不信。

相俊忙道:“这年月世道乱,俺哥俩怕遇见坏人,所以就跑了”。

这时候,有人提议对他俩进行搜身,为首的人示意手下人要对他俩搜身。搜了半天连一个铜板也没有,这些人也没了兴致,黑着脸说:“不是来请郎中吗,怎么一个子儿都没有?”

这时候为首的那位说:“算了,穷小子,算你们走运。走,继续巡逻”。几个人又央央地走了。

伏生一直看着这些人走远,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相俊也松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银锭子呢?该不会是跑丢了吧?俺刚才可担心了,”相俊急忙问伏生。

伏生往矮墙外一指,说:“怎么会?俺看情况紧急就把东西丢墙外了,俺这就去取”。说完一纵身就跳到了矮墙上,双脚着地,很快就把东西拿到了相俊的面前。相俊摸着它们,突然觉得分量好重,沉沉地压着他的内心,为了这东西,他们刚才险些被巡逻队带走。

经过这么一折腾,肯定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不能再在街上瞎晃了。于是俩人顺势倒在矮墙的脚下,背对着背靠着,他们将要在这里迎接黎明的到来。下半夜冷风直沁骨头,相俊打了个喷嚏,冻得哆嗦起来,他往伏生身上靠的更紧了。伏生脑袋顶着墙,睡得十分香,居然喊了一声“寸花”,听得相俊甚是糊涂,这种情况还能做梦,也只有伏生才有这睡功。相俊被他这一嗓子叫的,睡意全无,但头疼的要命,抱紧了身子苦等天明。

这一夜很是漫长,天刚微微亮,伏生也醒了,睁开眼看见相俊缩成了一团,他很是后悔昨晚没听他的话去别人家借宿一晚。他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用手去扶相俊,发现相俊浑身很是发烫,这小子病了。他赶紧背起他就往街里跑。

3

伏生背着相俊一路小跑,看见一位早起的**,赶紧向人家打听哪儿有郎中,老人热心地给他介绍了一家,距离他们不远。伏生跑到了郎中的家门口,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敲了几下门,走出来一位长胡须的老者,把他们让到了屋子里。郎中为相俊把了下脉,对伏生说:“你这位兄弟是受风寒了,配几副药一吃就没事了”。

伏生忙道谢,郎中又端出一大碗热水给伏生,让他给相俊喝下。喝完水相俊又迷迷糊糊地倒在椅子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郎中把抓好的药交给了伏生,伏生付完钱正准备叫醒相俊。

这个时候,诊所里来了位急匆匆的妇女,怀里抱着孩子,这孩子咳的厉害。伏生一听这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昨天晚上打劫的那家女人。这女人刚开始没注意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当她把孩子往一张小床上一放,直起腰,正好看见对面的相俊。她先是愣住了,然后又表现得很是镇静,装作不认识这俩人,什么话也没说,只顾低着头照看女儿。

伏生也认出了这个女人,他感到很是尴尬,同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怕这女人万一指正他怎么办,于是赶紧叫醒相俊,拿上药,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诊所。走了有半里路,他们突然被几个身穿制服的人给拦下了,说是请他们到**局有话问。

很快他们被带到了**局,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再加上那碗热水下肚,相俊算是清醒了,他埋怨自己拖了伏生的后腿。伏生安慰他道:“咱们犯的罪又不至死,怕啥子?再说就死罪,俺也不会抛下兄弟呀!”

相俊苦笑着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城里确实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不知道弟兄们在寨子里怎么样了,这都一整天了,他们一定急坏了”。

伏生也有些后悔没听相俊的劝,耷拉着脑袋说:“大不了咱把钱还给人家呗,还能怎么样?”。

正说着话,门吱呀被打开了,几个拿着棍子的**把他俩给带走了。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里。

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看完两人俩登记的姓名之后,开始发问了:“你俩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

他俩知道人家已经掌握住了信息,撒谎是没有用的,只是不能承认自己是山匪的身份,不然那就是死罪。于是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心里早有了说辞。

相俊读过书,说话有条理些,于是他就先回答了:“俺俩是表兄弟,他爹也就是俺老舅,得了重病,没钱看病,俺们就想在城里寻摸点钱给老人家看病”。

伏生补充说:“俺们抢的是个烟鬼,反正这些人有的是钱”。

长官听完,把桌子一拍,大声说:“烟鬼的钱也是人家的,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应该去抢的,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这次不教训一下,以后指不定还会干出啥大事呢!”

“是、是,长官教训的是,俺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相俊接过话说。

长官问:“你们是第一次吗?”

“啊,第一次呀!”

“第一次?第一次整个过程就这么顺畅?从被害人的描述中可以看出,

你们是先瞄准目标,然后跟踪,紧接着打人抢钱逃跑,这很显然是有组织的预谋犯罪!”长官瞪大了眼睛说。

伏生一听,有些急了,赶紧辩解道:“我们是刚巧碰到那人的,不是有意跟踪的,真的就是碰巧”。

“是,是,就是碰巧,”相俊附和着说。

这样的解释并没让长官信服,他摸着胡子说:“你们有同伙吗?看起来像惯犯,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不说实话,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们”。

“俺们兄弟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您去问那家人,就我俩,”相俊咧着嘴说。

长官拉长了声音说:“听说最近城里来了许多二郎山上的土匪,难不成你们也是?”

伏生一听二郎山,先是打了个激凌,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那就更不可能了,听说二郎山离这儿有四五十里路,人家要来也不会是去抢个没多少油水的烟鬼,您想想看是不!”

正审着,走进了一个人,说来也巧,这人正是昨晚巡逻队的,他一看这俩,立刻笑了起来:“吆,有意思,咱们又见面了,昨天就觉得这俩瘪三不对劲,看来还真是没冤枉你们啊!”

长官抬头问那人:“你们昨个见过?”

那人说:“是呀,说是给爹请郎中的,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搜到,就放走了”。

长官说:“那这么说,你们还真是没说慌。但你把人头打破了,总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放你们回家吧!来人,每人重打三十大板”。

伏生双手作揖求长官说:“俺表弟生病在身,不要打他,就打俺一个吧!”

相俊一听急了:“哥,你疯了,六十大板,你还能站起来吗?不行,俺能受得住”。

哥俩为这事争执起来,长官是个有些年纪的人了,一看这情景突然还动了恻隐之心,说:“那好吧,生病的那个就不打了,打这一个。”

噼里啪啦三十大板很快打完了,伏生咬着牙站了起来,问长官:“这样俺们就可以回家了吗?”

长官冲他笑了笑说:“可以,你小子有种,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记着,将来多走正道!”

于是,相俊搀着伏生走出了警局。

这个时候,天已经接近中午了,他们又饿又困,看来这城里是呆不住了,还是回山寨吧。令人遗憾的是到手的银子被搜走了,他们只得空手而归。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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