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燕王妃，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

只听坊间传闻，燕王妃本也是个温柔的女子，只是自从有一个女儿夭折以后，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救回来，性子却变了许多。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是皇室也是不能免俗，这些事情，只是听听便好。

若是真有嘴碎往外传的，那可是不要命的。

平日里做茶余饭后的闲话也就罢了，可皇家的闲话，有几个是真正敢说的？

天子之威，不容触犯！

再过不久，便是太祖皇帝的冥寿，瞧着燕王的意思，是想在此事上做些文章了。

初初嫁入陵王府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府中也没什么大事，唯一便是要管教好下人与安氏赵氏。

偏生那安氏实在不是个安分的，仗着自己家世胜过赵氏，便屡屡责难，让府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毓宁见着这安氏实在是太过分，便叫来敲打了几次，但还是收效甚微，怕是这安氏心里觉得她初来乍到，不敢对府中的妾室太过严厉。

但，裕安侯府的小姐，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区区这一层，便可以打压的安氏永世不得翻身！

这日，赵氏身边的婢子柳烟又是哭哭啼啼地到了锦宁阁，“扑通”一声跪倒在毓宁面前:“王妃可要给我们夫人做主啊！那安氏，着实欺人太甚！”

此刻正是晌午，毓宁便在小睡，被这么一喊，睡意顿时消散了几分，心中也有了些怒气。

话中自然便带了些不耐:“可是你家主子又被刁难了？”

柳烟心里一沉，糟了，这个时候惹得王妃不耐，那主子怎么办？

见她垂着头不说话，毓宁悠悠叹了口气:“在哪？走吧。”

因着安氏赵氏的位分都是侍妾，是没有独立的院落，不然，恐怕也不会闹得这般。

但若是说赵氏心里没有存着别的心思，毓宁绝对是不信的，就算家世有着些许差别，可到底都是侍妾，谁也不比谁高贵了去，赵氏之前隐忍不发，为何到了正妃入府，便三天两头来诉苦？

她难免认为，这两位，是存心找事！

王爷之前因着安氏容貌胜过赵氏，便偏宠了些，可也绝不存在冷落一说。

要么，是赵氏迫于安氏的威势，要么，就是这人的心机城府极深。

毓宁更偏向于后者，也不会就因此动了恻隐之心。

这么一想，毓宁急促的步伐便缓了许多。

安氏喋喋不休地指责着赵氏:“你瞎了眼吗？这可是王爷新赏的料子，很是名贵，若真是坏了，你担当得起？”

赵氏眸中渐渐沁出泪来:“实在是对不住，安姐姐，妹妹并非故意，再说，你我二人同为侍妾，怎可这般辱骂于我？”

安氏眼中渐渐聚起怒火，这个往日像缩头乌龟一般的赵氏，也敢忤逆她了？

当下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却被毓宁身边的知书捏住了手腕:“王妃面前，休得放肆!”

安氏一向自诩身份尊贵，怎能容许被一个奴婢如此落了面子，恶狠狠地瞪过去:“我做事，还需要你个奴婢指手画脚吗？王妃就这般管教下人？”

知书冷冷一笑，若是如此论，那他们裕安侯府家的奴婢，并不比这所谓侍妾逊色，更何况，侍妾说的再好听，那也是个妾，也是个奴才！

也不知，这安氏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知书实在不知，这安氏到底哪里来的满身优越。

毓宁终是看不下去，淡然道:“知书没资格，那本妃，可有资格？身为王府侍妾，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若再有下一次，这陵王府，可容不得你！”

安氏的脸色陡然白了几分，在这大明朝，若是被休弃出府，那可是生不如死！

甚至可以说，这一辈子，都毁了！

安氏不住地叩头:“是婢妾一时鬼迷心窍，还望王妃海涵，往后再也不敢了，就饶过婢妾这一次吧！”

被休弃出府暂且不说，光是得罪了王妃，崔氏一族便不会轻易饶了她，要知道，裕安侯可是两朝元老。

这几年，隐隐有越过江南侯府的势头。

当然，这一切若不是建文帝默许，崔氏也不可崛起如此之快。

想到这里，安氏脸色苍白了几分，但嘴上不肯服软:“赵氏将王爷新赏的料子毁了，她分明就是嫉妒！”

赵氏站在一旁，心里一阵快意！

这安容依仗着自己家世胜过她几分，这些年没少给她难堪，这下，报应可是来了！

毓宁敛下眉眼，淡淡道:“自请去祠堂吧，放心，这次只是在祠堂禁足一月，若再有一次，便永生不得入王府。还有，赵氏扣除一月月例。”

安氏略略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赶出府去，这些，她还能受得起 只是为何赵氏便无虞？

朱翊这几日倒是没那么忙了，恰好这个时候就回府，见着毓宁脸色不豫，便问:“怎么了这是？”

也没注意到跪在地下的安氏。

毓宁心中再是不悦，也不能给王爷甩脸子，只得轻笑道:“倒也无妨，不过是两位侍妾之间有些误会罢了。”

闻言，朱翊如刀刻般俊朗的脸上才算是有了半分笑容。

安氏正想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求情。却听得朱翊冷声道:“你们两个，都给本王安分些，以后若是再惹得王妃不悦，便都赶出府去！”

二人皆俯首称是。

赵氏心里却多了些想法。

凭什么？

明明受欺辱的是她，为何王爷不给她讨回公道也就算了，如今还不分青红皂白便警告自己？

还有王妃，所谓的讨回公道便是将安氏禁足？

赵氏不自觉地便对这陵王府中人都带了些怨恨。

只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这个时代，女子地位本就卑微，更别说她们这些出身的了。

赵氏带着满腔怨怼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过安氏被禁足，她这院子倒也是清静了几分，这是今日唯一能让赵氏有稍许满意之处。

毓宁斟了杯茶奉给朱翊:“王爷今个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可是朝中无事？”

朱翊轻嗅着雨前龙井的清香，半晌才道:“嗯，今日朝中无事，本王便想着回来陪陪王妃，成亲多日，倒是还未好好地说说话儿。”

毓宁也不是寻常女子，自然明白，身在皇家，必定有许多身不由己，又怎会因为这些与朱翊闹别扭呢？

那绝不是她们这些世家女子能做的事。

她们自幼便有教养嬷嬷随侍，听的最多的教诲便是学习怎样做一位贤妻。

良母暂且不论，以后嫁入高门，是有专门的嬷嬷帮着带，不必自己亲自教养，更何况，夫家也不一定会允许。

所以说，良母易当，贤妻却是难为。

身为人妻，要操持家务，统率数千号下人，还要尽心服侍夫君，为自己的夫家增添助力，可谓辛苦至极。

朱翊又道:“母妃近日如何了？本王公务繁忙，还要劳烦你多多注意着些了。”

毓宁怎敢应下这声辛辛苦？

这才不过入门几日，若是现在就说辛苦，那往后几十年的日子，可要如何过？

因此，便轻声道:“妾身不辛苦，今日去看了母妃，也让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夜间贪凉，有些风寒，大夫给开了药，眼下估计是要到时辰了。”

朱翊伸出手:“来吧，趁着今日无事，四处转转，整日在房中，怕是要发霉了。”

毓宁也伸出纤纤玉手搭在朱翊的手腕处，起身与朱翊出了门。

她今日一身鹅黄襦裙，只是简单梳了个流云髻，也没有太多装饰，倒是显得清新雅致，也多了一分俏皮。

她本就是正当妙龄，如此打扮，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丽活泼都展露无遗。

相比之下，身侧的朱翊就显得沉闷许多，似乎除了大婚时的吉服，便都是沉稳的颜色。

毓宁暗暗下定决心，回头可要让王爷穿的明亮些，人也精神。

因着是出来逛逛，也只带着贴身丫鬟，并未带着侍卫，所以倒是也没有太引人注目。

在闺中时，要守着许多规矩。

仔细想来，这十余年，可以在上街的次数似乎屈指可数，此次出来，自然要玩的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