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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和江湖》第八章 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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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剑盟前殿,大理石广场之上,宾客都已落座,尽无虚席,人声鼎沸,还请了北江两岸,最好的戏班,一场《贵妃醉酒》,可把宾客们唱得喜笑颜开。

楚南天若有所思,想来这般隆重的喜事,还只有他与白灵儿成婚之时。

一转眼,时过境迁,已过了二十余年。

“今日乃是犬子成亲与继位大典,多谢各路英雄豪杰前来捧场,楚某年事已高,长江后浪推前浪,也时候让小辈磨炼锋芒了。”楚南天笑罢,举起酒杯,满饮而尽。

“楚盟主海量,亦是不减当年。”

“令郎楚恒一表人才,剑盟必定更上层楼。”

“可不是嘛!楚恒公子一看便知,人中龙凤是也。”

楚海只是冷笑,手中的酒越喝越快,越喝越多,嘀咕道:“都他娘的,满嘴放臭屁,臭不可闻,恩。。。臭不可闻。。。”

“别喝了!你醉了。”楚飞双眉紧蹙,一把夺过他的酒杯。

“你走开!我没醉。。。我才没有醉,我这一生都没这般清醒过,当年若不是二夫人。。。。。。”话至一半,再也说不出了,教楚飞死死捂住嘴。

楚飞冷汗淋漓,此话出口,他们今日怕是没了活路。

“飞堂主,喝醉的人,还不将他扶下去,省得丢人现眼。”楚南天冷冷道。

楚飞惊得一颤,连声道:“是!是!”

段苍龙瞧着二人远去,饶有兴趣,注视良久,笑道:“楚盟主,想不到贵盟海堂主虽然武功高强,但这酒量嘛!还要多加练习才是。”

楚南天赔笑道:“没用的东西,段兄见笑,怎么贵帮人还未齐么?楚某人还想为红枫林一事致歉。”

段苍龙一看,却有一人未到,“左膀右臂”少了一只,段刀正毕恭毕敬站在其后,那便是段阎罗那老色鬼,定是跑到哪儿寻花问柳,逍遥快活去了。

死了这么多人,连自己亲儿子也死了,能说了便了么?还好他儿子也被火烧死了,也算扯平。

段苍龙眸中闪过一丝阴厉神色,朗声道:“楚兄严重,你我两家也都是为了武林正道,误以为对方是凶徒,易家遭受灭门,事发突然,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楚南天叹道:“易家一百多条人命,就发生在你我两派地界,此案不破,楚某愧对武林同道,愧对易家满门在天之灵啊!”说道动情处,竟是老泪纵横,在场武林中人,见他如此,无不敬佩。

“楚兄你也不必太过忧虑,此次少林也有高僧到此,毕竟易家绝学《万佛慈悲》,便是出自少林。”

楚南天一怔,缓缓道:“少林高僧,远非我等可比,楚某可就放心大半,不知是哪个高僧前来?”

“是少林方丈座下大弟子,了尘。”

楚恒一向从容不迫,可是今日,他的内心汹涌澎湃,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眼见二十多年的夙愿,就将达成,如何能掩饰狂喜的心情?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

红花漫天,新人着新衣,袅袅婷婷,款款而来,身后还随了六位侍女,共牵嫁衣,娇艳欲滴,雍容而不失华贵,美到了极致。

楚南天瞧着两人,郎才女貌,也算是天作之合,也是了却心头大事,小柔儿这丫头,有情有义,深得他欢心。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华灯初上时,礼乐高奏。

“不成!”一声高喝,大殿内连同广场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什么人这大胆子?”

“难道还有人反对,要抢亲不成?”

“四海剑盟高手无数,楚南天也亲自在此,我瞧他是活得不耐烦!”

听得这一喊声,新娘子浑身颤抖不已,若不是身旁丫鬟搀扶,险些昏倒过去。

“是他?是他么?是他来接我了么?”小柔儿眼泪迷蒙,染花了新娘妆。

“怎么会是他!他已经死了!我到要看看他是人是鬼!”楚恒心中一狠,身子站直起来。

只见广场中央,大旗之上,站立了一个人,那人朗声道:“楚南天,你还是这般卑鄙无耻,喜欢强人所难。”

楚南天听他声音雄浑深沉,内功以不在他之下,既以阻挠恒儿的婚礼,那便是敌非友,却也猜不出是何人,但在众多武林同道眼前,亦不可失了颜面,当即回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到底是谁卑鄙无耻?”

“就是!就是!好端端一场婚事,你为何出来阻挠?”

“无耻狗贼!人家才子配佳人,天作之合,岂是你说不成,便不成的!”

“我瞧他才是最卑鄙无耻,难怪站得那般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面对众人的怒骂,那人熟视无睹,朗声笑道:“你可有问人家愿不愿嫁?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吧!”

“住口!”掌风肆虐,夹杂茶杯中两道水柱,向那人当头拍去,是楚南天突然暴起的一掌。

那人袖袍一挥,轻描淡写,便烟消云散。

段苍龙神色凝重,从这一掌,便可以瞧出,楚南天的武功又精进不少,比那晚与他交手,强上数倍有余,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他是如何做到的?

众人面面相觑,楚南天意识到自己失态,遂既缓缓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了尘。”说罢,纵身一跃,便上了大殿。

听他这般宣诵,还以为是个和尚,哪知众人上殿一瞧,还真是一个和尚,胖头胖脑,还戴了幅“笑弥勒”面具。

楚雄心中一震,怎么是他?就是他教会楚白武功,如今回想起,还有些后怕,若不是他跑得快,那日怕是死在了那废物的掌下,心生惧意,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楚南天面色一沉,想起适才段苍龙所说的少林高僧,想必就是此人,心中隐隐有丝不安,朗声道:“大师,今日乃是小儿成婚大喜之日,若是为了易家之事,改日定会给少林一个交代。”

众人一片哗然,想不到此人竟会是少林高僧,易家之事早已轰动武林,而《万佛慈悲》那也是路人皆知之事。

了尘淡淡道:“阿弥陀佛,楚施主,易家灭门案,不就是你所为么。”

众人震惊万分,鸦雀无声。

楚南天神情自若,多年久居高位,也见惯了风浪,这些谣言污蔑,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只是缓缓笑道:“阁下虽是少林高僧,但也不能信口胡说污蔑,再说我与你素未蒙面,大师怎知我便是凶手,谁能证明?”

瞧他神情,了尘摇头叹道:“放下屠刀,立地便成佛,千万莫要一错再错。”

楚南天心中冷笑,不加理会。

“我能!”

“我们便能!”

两道坚定之音,从殿外传来,任谁也不曾想到,这二人是谁?

这两人便是四海剑盟两堂之主,楚海与楚飞!

楚南天脚下一软,险些倒地,颤声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楚海,楚飞二人泪如泉涌,齐声道:“为了多年前一个女人,她顾性命救下我等,而时至今日,我二人连她唯一的孩子也护不住,实在枉此一生为人。”

就算是傻子也能瞧出,这四海剑盟的事不简单,错综复杂,众人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要说最不好受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恒,其中的隐秘他是知晓,只要楚海楚飞二人一死,一切便能化险为夷,归于平静,他也就可以顺利当上四海剑盟之主。

愤怒使他疯狂,指着两人怒吼道:“杀!给我宰了他们!”

楚雄一马当先,还携着大殿四处,狂涌而来的四海剑盟弟子,这些弟子锦衣玉服,甚是华丽,与寻常弟子不同,各个武功高强。

楚南天面色一沉,这些弟子就是他也不曾见过?楚恒是想做什么?

“慢着!”一声怒喝,所有人都震住半响,连楚海、楚飞、楚雄三人也停下手来,片刻后均感到后怕,要知道殿中加之广场之上,不下千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均在这一声下失神,可想其武功有多高?

发声人是谁?他便是楚南天。

“你到底何人?”楚南天问道。

了尘笑道:“终于想知道了么?我的好哥哥。”面具自他脸颊滑落,“卑鄙无耻”四个大字触目惊心,深深教人用剑刻在其脸上,若是细细数来,整整刺了十九剑!

“啊!”的一声,楚南天以瘫座在地。

段苍龙一声惊呼,失声道:“楚北天!竟然是楚盟主的亲弟弟,你不是多年前便死了么?”

了尘笑道:“阿弥陀佛,段施主说的是,楚北天多年前便死了,俗世一身孽,一切尽了尘。”

“哈哈!了尘?我的好弟弟,你不死,一切都不会了尽,夺妻之恨,我此生也不能忘却!”楚南天双眼血红,状如疯魔,周身数丈竟猎猎作响,隐隐有吸噬之力,让人立足不稳。

“楚南天!你这天丧尽天良的无耻狗贼,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白灵儿本就与二少爷两情相悦,是你强娶罢占!老盟主不允,你便弑父夺位。”

“而我便目睹这一切,若不是白姑娘拼死求情,你继位以后还有我等活路?”

清泪如血,字字诛心,楚海心中说不出的痛快,这番话后,他已不打算活着走出大殿。

楚飞这才明了,难怪当年借由一见小事,楚南天便想要了他们二人性命。

武林中人一片哗然,想不到威名远扬,正气浩然的楚盟主,竟然是弑父夺妻之辈,人间最大逆不道无耻之事,已叫他作尽。

“没错,都是我做的,易家满门也是我所杀,你们!都给我死!”楚南天双目泣血,如同地狱鬼神降世。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不知如何产生巨大吸噬之力,数个四海剑盟武功低微的弟子,连同别派的人一起化为粉末,连渣都剩下。

段苍龙惊骇不已,饶是他为一代宗师,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这般古怪武功,绝非他所能敌,想到楚南天是易家灭门案的凶徒,那只有一种可能,惊呼道:“万佛慈悲!”

一时间广场上,连同大殿中的武林中人,都目露精光,先前楚南天施展那种武功的盖世神威,众人可都瞧得一清二楚,无敌于天下怕也有可能。

人潮涌动,跃跃欲试,练武之人,谁不想无敌于天下?可又不愿争做头鸟,前去送死。

大福悄悄躲在殿后,大气也不敢出,今日稍有不慎,他一把老骨头可要交代在这儿了,只是他不解的是,老爷练的《万佛慈悲》不是恒少爷胡乱编写,交给他的么?

烟花烂漫,鲜血四溅,戏台依旧歌舞升平,花旦风姿卓越,月下贵妃醉,酒到浓时,更亦醉。

了尘叹道:“段施主,那可不是万佛慈悲,那是万魔噬煞。”

楚南天一路冲杀,因为人都化为碎布粉末,连尸首都不曾剩下,所以连死了多少,也是不知,眼见其武功这般诡异惊骇,众人逃命要紧,哪还敢打《万佛慈悲》的注意。

“佛说万事有因果,魔说一切皆在我。众生万相皆无相,成佛成魔皆是我,楚南天,还不回头!”了尘怒吼一声,金刚怒目,宛若天罚。

两股绝顶内力相冲相撞,飞沙走石,瓦砾四溅,楚南天竟然被了尘和尚挡了下来,众人无不感慨少林武学高深。

楚恒面色惨白,欲哭无泪,眼见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恨得牙关咬出血来,瞪着楚海、楚飞二人恶狠狠道:“上!都给我上!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下去陪楚白那个废物鬼!”

楚雄也早就恨极他们,若不是他们坏了好事,他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帮主,虽只一臂,但怒火攻心,背水一战,尤为拼命,连同楚恒一干手下,打得楚海楚飞二人灰头土脸,堪堪招架。

“白哥哥不曾被火烧死,是你杀了他是与不是?”一道柔弱声音质问。

楚恒大汗淋漓,紧盯战团,想也不及多想,答道:“是!”

“啊!”的一声痛呼,一柄短剑刺在他的腰间。

小柔儿盖头已被掀开,不是别人掀开的,却是她自己掀开的,泪落如雨,哭喊道:“白哥哥,柔儿为你报仇!”抽出短剑,就将再刺,楚恒哪能如其所愿,登时一脚,将她踢得丈远,重重撞在石柱之上。

“哈哈!好!好!好得很!”楚恒怒及反笑,甚是骇人。

“知道我为什么娶你么?”

“只要是那废物喜欢的东西,我就抢来,不论是什么。”

“就像当年他娘抢走我娘的东西一般,什么都要抢过来。”

“哈哈哈哈!我就是要他生不如死,活得可怜,连猪狗也不如!”

小柔儿勉强爬起,单薄的身子上,已然不知断去多少肋骨,却依然握紧手中短剑,如雨中山花,风中柳絮,摇摇曳曳,却又如同寒雪孤梅,傲立人间。

今日的她,美极了。

“楚恒你才是最可怜的,一生恨了那么多人,你到底爱过几人?”小柔儿笑了,笑得灿烂,笑得明媚,笑得花开人间。

楚恒哑口无言,想来这一生,他谁也不曾爱过,怒道:“既然你那么爱他,那你便陪他一起死好了。

小柔儿还是笑了,就算有只手穿膛而过,她还是笑了。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大好喜事,却成了人间悲剧。

新郎官居然杀了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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