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成心中一急，一口气没稳住，震动顺着震荡的内力，席卷全身，山成觉得脑子一晕，牙齿都震得嗒嗒作响，终于握不住手中的刀，被李长天的剑一压，向斜后方甩了出去，在右手臂留下一刀伤疤。

完了……

山成甚至还没从眩晕中恢复回来，就见得一道血线从自己眼前划过。

李长天甩了甩手，摇了摇头。

“明明是用内力带动武器震动，甚至不算招式，只能算个小技巧，这人居然这都没练好，还得用拖刀震动蓄力……不过伤人又伤己，刚才的震动居然可以压到对方的武器之上，这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李长天转身向着马车走来，不住的嘀咕着手抖麻了，强盗一行人走也走不了，留又活不了，见得李长天抬起头，人影消失。

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天。李长天割了好一会的草。

……

银装素裹的山川，一座黝黑的城池伫立，宛如明珠上的瑕疵，莫名的有些许狰狞。

城墙之上的士兵一动不动，冰雪覆盖了一层盔甲，却丝毫影响不了军纪，足见这只军队的纪律素质。

天空只有丝丝缕缕的云朵，城外惨白的冰雪反射的人眼晕。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将士也不会一直盯着这冰雪细看。

雪老城。

说书人说，雪老城之所以称之为雪老城，乃是因为此地常年冰雪，雪花从未停过。一层层的冰雪之下，到底是什么样，恐怕没人知晓。多少年前的雪，而今仍旧老在一层层的雪层之下，从未被人见过如何化去。久而久之，雪老城的名字就这么传开了。

忽然，一道惊雷之声从将士们耳边炸响，一股气势猛地直冲云霄，天空仅有的不多的云似乎都颤抖了起来，不敢动弹。

“何方宵小，敢来窥探雪老城！”

将士们纷纷起立，往集合营地赶，巡逻军与城墙哨兵神色肃穆，却仍是没有发现。

“哈哈哈，好，好一个雪老城城主，我算是知道大祭司所言不虚了。”一个身影忽然显现在城墙其中一座哨兵塔上，仿佛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临近的哨兵正想转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好像被雪老城周围的冷冻僵，动弹不得。

“哼，雪老城城主，有客来访，竟不出来一见？”

那人抓起一块冰坨，放在嘴中咬得咔哒作响，神情懒散，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吐了块冰渣在那哨兵脑门，那人正要出声，却突然神情一变，忽的一下站起身，可没等他有任何多余动作，一柄剑突然凝聚在那人身前。无声无相，好像凭空由雪老城半空的风雪形成，由剑尖开始往后凝聚，直指那人，使得他就像先前的哨兵，一动不敢动。

随着整把剑凝聚完成，呼啸的冷风缠绕着这梦幻般的气剑，云朵终于忍受不住，随着风一起席卷而来，剑身有如缠绕着一条白色冰龙！

这才是真正的风卷残云！

“这剑气倒是分量十足。”那人不在意的吐出口中的冰块，只是冰块已是化作血色。

“如果有客来访，老夫自当迎接，这是礼。但像你这种偷偷摸摸摸进家来的不讲礼之人，老夫可不留情！”

“哈哈哈，老头，咱们可没有情，后会有期了！”说着，那人好像经受不出剑气的侵袭，竟跟着呼啸的冰龙一起，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哼，异族之人……”

冰龙巨剑消失不见，除了方才身子被冻僵的哨兵疑惑中带着后怕的活动着自己的双臂，没人发现方才那人的身影。

……

汪大福山庄。

李长天没再拒绝汪大福的邀请，汪大福甚至让出自己的马车，一口一个老哥老弟，实在亲热的不行。

自己救了他们一命，承受这些倒也不算惭愧。而且这里确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虽然李长天爱好下厨，但也不想来个露天烤肉。肉好找，调料就麻烦了。以自己出门时的情况，如果犹豫着带哪些调料日用品出来，估计命就留在那了。

这世界人均寿命大概两百，武功高强者是否延寿，李长天并不清楚。自己那老爹最多四五十，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莫名其妙就被人寻仇杀死。

老爹都打不过，自己还是听话跑路吧。

一路过来倒是发现个纠结的问题。

一般人发育大概到十五六岁，算成年了，而衰老却一般在生命最后二十年，也就是约莫一百八。漫长的壮年，这让自己称呼什么好。

老伯？老哥？老大爷？

老爹那样子和汪大福差不多，可汪大福说自己可是一百五十岁左右了。

实在是有趣。

晚饭很丰盛。但都是些李长天说不出名的菜式。看这山庄外部不显山露水的，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看来汪大福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至少很有钱，非常有钱。

一两银子李长天省吃俭用能用大半个月，可就现在自己屁股之下的椅子，也不知道值多少千两银子。这还是看木料，椅子后方有个制作时的刻印，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大师之作。

这样的椅子一桌子就四把。虽然桌子不大，但看材质也不是便宜东西就是了。

老爹这么好的身手，怎么能穷成那样！

“少侠还请见谅，这是在下歇脚之处，平时来此次数不多，这一桌子菜是山庄目前食材所能做出来最好的了……”

“够了够了，江湖人不拘小节，吃食只不过果腹罢了。”李长天闻言，差点被一根芦笋卡着嗓子，连忙制止汪大福的话语。

汪大福倒也不在意李长天打断自己的话，看着李长天飞一般的打扫着餐桌，反倒心有羡慕。

不拘小节……越是老了，怎么越想再去闯荡江湖呢，难道小泥鳅性格真的是随了我？

想谁谁到，只见一抹绿色飘过李长天身旁，李长天津津有味的咀嚼着一块酱鸭，脑袋不经意的往右一摆，一只小手正好擦着李长天左脸庞而后，带过一阵说不出的清新味道。

然后溅起一片汤汁。

“啊，好烫！”只见一个少女皱着眉头甩着手，一身嫩绿色的衣裳，深绿色的发带，简简单单的装束，在这精致的宛若娃娃的少女身上却显得格外舒服。

只是少女恼怒的目光中偶尔露出的几分狡黠，给这一幅画卷平添了几抹不一样的色彩。

看了看桌上的鱼汤，回忆着少女方才在耳边扇过的一阵香风，李长天眼角一抽抽。

好险，这是要把自己脑袋摁进汤里吧！

这是谁家小孩？！

李长天一转头，看到汪大福无奈的笑着，对着李长天询问的眼神，脸上有些歉意。

“爹爹~”少女在下人的服饰下擦净了手，甜腻腻的对着汪大福叫了声。

“咳咳，你怎么来了？”脸上的笑容瞬间转为严肃，速度之快转变之自然，让得李长天望尘莫及。

“哼，我就是好奇咱们这位恩人嘛……”汪文君当然知道汪大福这神表情是什么意思，但是对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道歉，汪文君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先前汪文君一直在马车内透过车窗帘的缝隙看着车外。从小就听闻汪大福说起年轻时候闯荡江湖之事，加上各种话本故事，汪文君对于江湖，或者说习武，有着浓厚的兴趣。

刚才明明用了护卫大哥教的技巧收敛了脚步声，这小子怎么一点不犹豫的就躲了？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李长天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食物，不好意思插嘴这父女俩嘀咕，但吃相倒是好了许多，目光时不时在汪大福汪文君两人身上打转。

不像啊……一点都不像。

“臭小子，看什么看，贼眉鼠眼的！”

汪文君忽然转过头瞪了李长天一眼，似乎感觉到李长天的注视。

李长天低头啃了口鸭腿，心里微微惊讶。汪大福全身气血渐渐衰弱，可汪文君资质似乎不错，倒是适合练武。但看起来汪大福是不会舍得的。

饭后，李长天独自在花园小憩。

雨势渐歇，一片残花落叶，实在不是赏花好时机。

李长天当然也不是来赏花的。从装潢上就能想象出来，汪大福这山庄虽然平时不怎么用，但客房的豪华程度，比自己乡下的竹屋简直天上地下。

李长天对于财富的概念又有了些认识。跟着父亲在乡下，生活自给自足，可在外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财力了。

这一路能卖的都卖了，可到了后来因为隐藏身份之故，不得不到一些黑市变卖，原本就不高的价格更是被狠狠的往下压。

江湖江湖，这江湖又究竟是什么个模样？

“嘿，你在想什么呢？”身后不出意外的传来方才那少女的声音。李长天早已发觉有人躲在身后的花草之间。少女看着李长天只是愣愣的发呆，不禁无聊的沉不住气。

“没什么，闲着无事发呆罢了。”李长天长途的奔波，身体的疲劳可以恢复，心灵却难免有些低落乖戾。今天杀了这么多的劫匪，出气也是一个原因。

汪文君没再发话，李长天有些讶异，转头一看，只见汪文君有些好奇之色，却因自己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所扰，犹豫的皱着眉头，摘了片叶子折了又折。

李长天忽然有些想笑，心里的郁气似是也跟着散了些。

人家还只是个孩子。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