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车尔尼的《钢琴流畅练习曲》仿佛小溪，从叶文璃的指间流出。

看着那副认真弹钢琴的样子，胡罗北相当郁闷，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可有可无的玩具。不，更像一枚棋子，他想。

“这是考验。”叶文璃那时这样说。

这是什么考验？胡罗北想破头皮都想不出答案。把自己关在书包里，不让别人发现，这是考验自己？

考验我什么？难道是做男朋友的资格？他看着叶文璃因认真而略微皱起的眉头，一边胡思乱想。

当胡罗北在飘散的思绪中迷失，不知道自己在想写什么的时候，曲子终于弹完，末尾的音符重重一震，把他惊醒。

“弹得真好！”胡罗北说。

“没听也能分辨弹得好不好，你也是人才。”叶文璃翻个白眼。

“过奖过奖。”

“走吧，练半个小时就够了，第三节课才上十分钟。”

“随你，反正我也没办法听课。”

叶文璃站起来，收拾东西，然后把青蛙抓在手里，正要放进书包，突然停下。

“昨天的事，谢谢。”

“你说过了。”

“再说一遍，不行吗？”

“行。”

“你自己跳进去吧。”

“妈的。”

胡罗北看了看叶文璃那淡淡的表情，无奈，跳进书包里。虽然不知道叶文璃怎么做是为什么，但他没从她身上感到恶意。

希望我的感觉没错，胡罗北想。

……

高二十五班教室。

齐得胜坐在位置上，觉得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现在只需等放学后，胡罗北被打这个想象，变成现实。

窗外，有几个陌生的老师模样的人经过，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些同学往窗外看，然后在讲课老师的目光下收敛。

齐得胜自然注意到这件事，但只留意一会儿，便把心思转回自己。

离他们教室很远的走廊上，传来脱离同学日常的声音。这种脱离日常的感觉，往往很吸引每天往返于三点一线的学生，很多人表情严肃，侧耳倾听，注意外面还会传来什么声音。

齐得胜自然也不例外。他仔细听着，一边跟周围同学一样，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边心中升起不屑与傲慢。

外面不管是什么事，跟他要做的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些人如果知道今天中午放学后即将发生的事，肯定会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那一幕浮现脑海。离开想象，再看看他们现在严肃又好奇的样子，齐得胜觉得滑稽。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那脱离日常的声音更近了。好像是刚刚经过走廊的那几个老师引起的。

他们到底在干吗？齐得胜虽然瞧不起这些好奇的同学，以及这件事情，但好奇心也渐渐变重。

很多同学的心思都不再课堂上了，渐渐飘走，老师自然注意到，但是因为大家很安静，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反复提高声音，强调认真听课，没什么效果，就放弃了。

终于那脱离日常的声音离得非常近，清晰许多，虽然还是搞不懂情况，但大家更是集中注意力，期待着，估计不久就会到他们班上来。

就连老师也不讲课了，放下课本，走出教室，在走廊上看到底什么情况。

老师跟另一个被墙壁挡住看不见的人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到教室。有大胆的同学，因为和老师熟悉，问他什么情况。

“这有什么好知道的。”老师说。

这么一说，同学们的好奇心反而更上来了。很快，门口出现一群陌生的人影，但也有大部分至少知道的老师，便明白这些人是政教处的。

一个大家从未接触过，但都知道很凶恶的老师走进教室，目光快速扫一圈。

此人有个远近闻名的外号，“方头”，顾名思义，取这个外号的原因是方头的头很方。

方头站在讲台上，眼睛像雷达似的扫了一圈，抬起手臂往教室随意一指，好像是在让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认人。

他抬头望了一圈，抬起手，食指指向教室后方。

“是那个人。”他说。

方头眼睛唰一下似的看着他指的方向。众人也纷纷望那个方向看去。

“谁？”

“那个倒数第二排，穿白衣服的。”

齐得胜心中顿时一凉，看着那不认识的王八蛋描述自己，恨不得把他撕碎。

方头抬手指着齐得胜。

“你给我滚过来。”

“我怎么了？”

“给你三秒钟。”

齐得胜站起来，感觉到同学们的目光投在身上，既觉得自己独特，但又因为这阵势有点大，腿有点发软。

但他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慢吞吞地离开凳子，挤入过道，正要往前走，方头冲来，一把拽住衣服，把齐得胜拖出教室。

瞬间，同学的目光以及后面产生的一系列对自己的看法，涌入脑海。愤怒与惊恐并肩而来，如洪水般冲得齐得胜大脑一片空白。

“你个小王八蛋，觉得自己很牛比？以为自己是谁？黑帮老大？”

难道学校知道这件事了？齐得胜心想，害怕减弱，有些得意。

“你是不是以为未成年不用坐牢？你不知道满十六岁就可以把你扔进去吗？平常认真点学习，你就不会那么蠢了。”

“我又没犯法。”

“你以为你是天子？绑架不犯法？就算你是天子，犯法也和庶民同罪！”

“绑架？”齐得胜懵了。“什么绑架？”

方头把齐得胜推在墙上，压着。

“还装是吧？”

“我装什么？”

“胡罗北在哪里？现在你老实交待，说不定能从轻处理。”

齐得胜看着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心怦怦直跳，腿脚发软。

“老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知道胡罗北是谁啊？”

“哟呵，还跟我装？是不是要掉监控你才甘心？既然这样，我就不跟警察说情了。”

绑架，坐牢，监控，警察，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齐得胜大脑一片空白。

“老师，你真的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胡罗北。”齐得胜发出略带哭腔的声音。

“你真是宽容大度，昨天被人打了一拳，今天你就忘记了。”

“什么？”

如雷劈落，齐得胜目瞪口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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