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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太久》第二节:打破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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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队长夫妇膝下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三个女儿都已经成家,婆家都在附近,现在小儿子华镇上了大学,离家也不算太远,就在本省,只有大儿子华森算是出了省,离家远了一些。那个年代的人,还是过多地遵守着传统的观念,什么养儿防老,儿的江山,女的饭店之类,这种根生地固的老传统观念,是不容易打破的。所以,华队长对自己晚年的生活万分担忧,他们都是土生土长在这个小村子里的人,越是晚年,越是不想离开本地,就像当年他们的父母亲那种思想一样,人老了,只要每天都能看见自己的儿女,只要儿女们都能围在他们的身边左右,他们才能够安享晚年,越是年迈,他的这种渴望越高。女儿们都嫁了出去,都已经是外姓的人了,他们膝下有儿,总不能指望一个外姓人来为他们养老送终吧,唯一符合条件可以留在身边的二儿子华成,也明摆着的,留得住今天,留不住明天,他相信自己还有这个威力,只要他还有这口气,就能把他栓得牢牢的,华成他必须留在老家,为他养老送终。可是,一旦他比老太太先走一步怎么办?老太太一天天的呜哩哇啦瞎吵吵有能耐,正经事儿她可就没那本事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这程度,真的是这样,他的这片家业就真的要落到外姓人手里了,三个儿子都能耐着呢,谁也不会贪图他的这点家业,放弃城里的生活,回到老家来为他看家护院的。华队长每当想到这里,心里都刀割般的疼痛,他的这片家业,将来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呢?小女儿现在还没有出嫁,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婆家的姓氏,大姑爷、二姑爷、三姑爷,把这家业给了谁可都是外姓人,都不是他本族的后裔,他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一辈子的家业,到最后自己的儿孙却不能回来继承,都要给那些外姓的子孙了,给吧,给吧!他肯定是要走到老太太的前头的,头骨切掉了一块,又得过一次脑出血,至今左半个身体也不太听使唤,哪天再犯一次病,再活过来的希望就很渺小了,到时候两眼一闭他可就谁也管不了谁了,华队长想到这里时,揪心般的难受,真想失声大哭一场。

华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留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小哥哥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回家,所以,现在家里的事情都是她与父亲商量着来决定的,她亲眼看见一向强悍的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有些体力活她是个女孩子真的做不来,父亲为了求人做这些他做不来的事情,在人面前常常是低三下四,现在,为了紧缺的那几车房木,父亲不得不在自己的亲儿子面前垂头折腰,华云的心震撼了,本来这一切将来都是他们的,他做了点该做的事情有什么?犯得着这样难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吗?二哥他简直是有些过分了!她这几天一直在一边默默地听着父母亲的对话,自从父亲张罗翻盖房子之后,华云一直想着一个问题,大哥去了大嫂的出生地ln省,小哥考上大学了不可能回来,家里就剩下二哥一个人了,父亲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把二哥在他身边,不能放他出去,他不理解父亲的意思,女儿们一共四个,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儿子吗?她心里真的很不服气,都说养儿防老,没养儿的哪个睡在路边了?在女儿身边的过得企不更好,她是家里面最小的孩子,现在父亲身体带着病,说不定哪一天父亲就会撒手而去了,难道父亲真的只想到二哥才能为他养老送终?养儿防老,这是自古以来的老传统,华云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打破这种传统的观念,她是个女儿,但是,她一定要做个比儿子更让父母亲开心的孝子。

母亲还在伤感流泪,父亲有些烦燥了:“一点事就掉泪,哭吧!早一天把我哭死好了,剩下你自己,你一个也留不住,我死了那天至少身边还有个孝子,等到你去的那天,儿子们早都四散了,连个抱头的人都没有,这才是罪孽!这几个儿子,你算是都白养了。”

母亲更加委屈:“我有四个闺女,才不指望儿子呢。”

父亲急了:“不指儿你养儿干嘛?指不上儿那是你无德无能。”

母亲大哭:“我指不上咋指吗?老二早晚也要走了,有你在他不能走,他也不敢走,你要一没,我还能留住他才怪呢。”

华云在一边止不住大笑:“我这可怜的妈妈啊!咱不跟爸学,他那一派都是老传统观念了,早就过时了,让他指儿养老去吧,妈妈您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将来您老了那天,老闺女给你养老了,让他们亲眼看看,女儿哪里比儿子差。”

父亲用烙铁翻了翻炭火,红红的火烤得他脸上有些发烫,他冲小女儿发了一痛牢骚:“瞪眼气我!你们是不是怕我死的慢,想让我快点烟下这口气儿!”

正在兴头上的小女儿,被父亲这几句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家里面的重活、轻活,哪一样她没做过,这可是父亲的不对了,华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倔强地一屁股颠在椅子上,闷闷地喘着粗气。

父亲见小女儿生气了,也发现自己刚才的火气发得不对头,顺口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哄哄小女儿:“我看好了,这三个儿子哪个都不能在这儿守着这个家,咱这家业早晚都得落到外姓人的手里,老闺女说过要给你养老,将来这家就都是我老闺女的了。”

华云听见父亲说出这话,心里的堵一下子打通了,这也正是她想要争一争的原因,这个家里,他们兄弟姐妹当中,当然二哥的奉献是最大的,除了二哥就是她华云了,初中还没毕业就回来跟父母操持家务,风里雨里这么多年,这个家业最后落到她名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二哥不是也生了个女儿吗,如果这家业让大哥得去,或者将来小哥也生了儿子,这家业给了小哥,也算世代相传了,可是如果给了二哥,将来不一样要落到外人手吗,而且还是隔辈人呢,还不如让自己亲生女儿得了去,华云虽然年龄不到二十岁,可是心计很深,现在还不是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在她看来,这家业就是不能让二哥继承,除非他也生个儿子出来,否则他想都别想,有女儿在,岂能让孙女来继承家业。

屋里的温度逐渐上升,房上的积雪被这炭火烘烤得融化了,从墙上往屋里不停地淌着雪水,母亲拿来一个小盆子试图要接住淌下来的水溜子,可是怎么也接不住,父亲把墙皮挖出一道沟,盆沿塞到沟缝里,这回,下来的雪水就一滴接一滴地落在盆里了。

华队长环视着这间老屋,默默地长叹一声,心里想,这房子实在是不行了,要不然真多余废这个劲,还拖着老二跟着受罪,这大冷的天连口饱饭都没吃进肚子里,跑三十多里路,肚子里没食儿咋行,风一吹就透了,春风刺骨,别把脚上的冻伤吹犯病了,冻伤就爱在春天里头犯病,这些天一直在为翻盖这老房子的木料忙碌,忘了看看华成脚上的冻伤的情况,这小子皮糙肉厚,从来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这可不行,年轻时火力壮不觉咋地,岁数一大,什么毛病都能找上来了。想到这里,他下地走到装米的箱子前,打开盖子,从里面摸出两枚鸡蛋,取出蛋黄,放在那只大号的饭勺子里,再把勺子放在炭火上,一会儿,两枚蛋黄开始出油了,用小汤匙将炼出来的蛋黄油盛到一只小杯子里,这蛋黄油是他为儿子华成炼制的,这是个民间治疗冻伤小偏方,据说很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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