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南阳王大军驻地。

北晋定都杭州，杭州地处江南水乡，景色宜人，多有书香门第、清流士族。

北晋新帝赵息素来勤勉，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皇帝处理事务的昭和殿内常常寅时灯火不熄。

皇帝勤政对北晋来说是个好消息，许多老臣初始有过新帝年幼，恐怕不能日理万机的担忧，这些小心思在赵息君临天下半载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立皇帝”徐勃对新帝赵息更是大力支持，拿出了一副忠臣根骨，一心一意帮着赵息熟悉庙堂，从没传出过君臣不和的风言风语。

此时赵息与南阳王赵真对坐，不得不说，赵息相貌俊郎，言谈温和，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没有气势凌人。

赵真更是生的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虽为武将，身上犹有儒雅的气态。

“赵真此次借道北晋，多谢晋王准肯。”赵真给对面的北晋皇帝赵息说道。

北晋做为大隋藩蜀，按官衔来讲，大隋藩王和北晋国君同级，而此时赵息面对南阳王却拿出了下属的样子。

不过大隋藩王限制很多，出辖地须向朝廷上书报备，朝廷批准之后藩王才可以出行，若无上书擅自离开辖地则视为谋反。藩国君王没有什么限制，不过每五年必须上朝觐见大隋天子，当大隋对外用兵之时，北晋必须出兵出钱。

大隋现存藩王不过赵真一人而已。

“南阳王说笑了，论辈分，赵息是晚辈，论资历战功，赵息比起南阳王更是聊胜于无，何况，现在国危如累卵，南阳王北上御蛮，我北晋怎敢不大开方便之门，赵息只恨自己不能为国而战。”赵息说道。

“哈哈，晋王不必自责，武将死沙场，文人死庙堂，大隋武人还没死绝呢，怎么也轮不上让读书人赶赴沙场，你北晋王只管图富图强，杀蛮子，有我们。”赵真说道。

“赵息领命”一旁赵真的听到这话，笑容玩味。

大隋等级十分严格，即使自己战功再怎么彪炳，也不能对北晋王下命令，赵息如此态度分明是试探自己有无更近一步的打算，先帝死的突然，没有留下储君，自己有机会给八龙袍再加一条龙这是事实，这赵息是想押注在自己身上？

“晋王不可乱语，本王可不是大隋天子，无权给你发号施令，晋王更无领命一说。”赵真给了赵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既不否认野心，也不把它搬到台面上讲。

“南阳王说笑了，先帝突然御龙归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南阳王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又有御蛮之功，大隋现在需要这样一个君王。”赵息低着头说完了话，言罢抬起了头死死的盯住了赵真。

他不信赵真可以弃帝位于不顾，皇上谁不想当？他要赌这一回，他也赌对了。

“晋王如此看好本王？呵呵，皇父仙逝之前，赵广最得父亲信赖，我这个早早就封王就藩的皇子可是个没人疼爱的主啊”赵真话里的意思极为明显，野心也昭然如揭。

赵息终于松了口气，说了一句“赵息愿为南阳王马前一小卒。”言罢，对着赵真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赵真泰然处之，等赵息礼毕说了一句“爱卿平身吧。”

两人接下来敞开天窗说亮话，细细敲定了诸多细节，在谈及张贺时赵真说了一句“此人是不可多得的将材，可惜跟了赵奢。”这句话定下了张贺的结局。

当夜子时，赵真大军开拔，大军中赵真骑马跟在一辆马车旁，对车内一男子说了一句“法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那男人淡然一笑。

…………………

刑州百里外，张贺军处。

张贺此时正在帅帐内听各路斥候的来报，每来一队斥候，张贺都要在沙盘上标明匈奴各队的位置，随着情报不断增多，张贺军的形式也越来越恶劣。

李山所在小伍来的是伍长宋卯，宋卯如是的上报了他们遇到的那支匈奴骑军的数目。

当听到那支骑军竟然没有帅旗时张贺说了一句“看样子北胡军中也有分歧，一支万人骑军竟没有将领，这是送到嘴边的肉啊。”

宋卯汇报完毕时犹豫了一下，又说了李山在二百五十步外一箭射杀蛮子斥候伍长，最后牵回胡马。

这次张贺沉吟了很久。

宋卯他熟，在自己麾下的时间不短了，一直担任斥候，算得上身经百战，也多有立功。

但每次都把功劳让给了同伍的弟兄，在军中有个“送官童子”的外号，用他自己的话说“俺宋卯就是个粗人，当了大官也是把兄弟们往火坑里推，不如让兄弟当官，俺老宋后半辈子还有个指望。”

这次“送官童子”给自己可是出了个难题，李山来历不明，自己实在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拔李山啊。

半晌，张贺问道“李山回营的时候说了什么？”宋卯回答说“李山说，要替孙贵涛把蛮子杀够。”

张贺点了点头，最后也没明说什么。宋卯见状就退出了帐房，没能替李山要个一官半职，心下难免有些遗憾。

随后张贺把军中四个营的校尉叫到了帅帐中。

“诸位请看，围攻刑州的七万人马全都出现在我军方圆百里之中，这是要把我们包起来一口吃掉啊”张贺指着沙盘说道，他又笑了一下说道“七万人就想吃掉老子的凤翔军，他娘的，蛮子没让咱们打怕啊”

帐内起了一阵哄笑。

“他妈了个把子，蛮子一路打到京城就把我们凤翔军的威名给忘了？将军，你给我一万人马，我胡魁今晚就吃掉西面的两万蛮子。”说话的是张贺军中实权校尉之一，执掌齐字营，也是宋卯曾经的同伍兄弟之一。

这边张贺还没开口，就有另一人对这胡魁说道“一万打两万，你胡魁就这么点本事？将军，给我孔钱一万人，我今天就把南面的四万蛮子全埋了。”孔钱此人长相憨厚，骂起人来不含糊，打仗更是悍不畏死，每每身先士卒，现在是张贺麾下凤字营校尉。

张贺哈哈大笑道“你俩别唱戏了，这次我们不分兵，四万人马拧成一股绳，把北面的那路蛮子灭了，然后直扑大名府，老子要把北单于儿子的头拧下来。”

穆斯·本森，单于长子，在草原上有着“幼狼”称号，战法狠辣，嗜血无比，每攻下一城就屠一城。

众人听到后，眼里都冒绿光了，“将军，别的咱也不多要，到时候我老胡打前锋。”

“放你娘的屁，将军，胡魁都打了两回前锋了，我们凤字营这两月屁都没捞着，这次打本森，猛字营先锋！”说话的是张贺麾下大将俞言同，支掌猛字营。

张贺抢在胡魁开口骂人之前说道“就这么定了。”胡魁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幽怨的看了张贺一眼，最后狠狠的刮了俞言同一眼。

张贺没管胡魁渗人的眼神，快速部署了一系列的大军事宜，众人得令后快步离开了营帐。

李茂之刚要走，被张贺叫住了，张贺说道“李山此人可堪大用，你去传我帅令，升李山为白羽校尉，独领一标斥候，把宋卯那伍人也编进李山部，把李山叫来，他有别的任务要做。”张贺看着李茂之说道。

李茂之虽然有疑惑，却没多问，张贺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好，再说，自己也看好李山，没有二话，李茂之立马扭头出了帐房。

是夜，凤翔军向北突袭，半个时辰冲散北面的三万蛮骑，以一千人的伤亡斩敌八千余。

在大军奔向大名府时，刚刚升为白羽校尉的李山领着一标斥候脱离大军，直扑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