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月，庭中的花树似乎开了，散发着阵阵桃花香。秦语起了身子，寻着香味来到树前，才惊觉又过了一年。

花妖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往下一翻，被秦羽手快地接了住，花妖也不慌，只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

“江淹多久没回这了？”

秦语数了数手指，只觉得有些年头了，怕花妖生气，她往短里说了去。

“才，七八个年头吧。”

“这么久了啊？”七八个年头对他这种妖精来说，实在是屈指一弹的。可秦语是凡人，即使修了法，也只不过比寻常人多了个几百年，她实在等不起的。

“你今年多少岁了？”花妖有些疑惑，又不等她回答，又嗤笑了声：

“江淹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多大人了都，被那个小妖迷了魂。若不是千年前……”

花妖突然止住了声，看出了秦语的疑惑，又小声嘀咕着：

“他怕是被蒙在鼓里了，罢了……”花妖突然从秦语怀里退了出来。

“许久没下山了，有吧，看看这人间有什么变化……”

眼看着秦语收拾包袱的动作。花妖抿了口茶，才缓缓讲道：

“不用收拾了，不会去太久的。”

二、

花妖走在路上时才突然像想起什么。

“你用我的花瓣泡了茶？”秦语默默点了头，就看到花妖趴在路边干呕起来。她想了想，上前递了一块手帕。

“是你让我这样做的……”

“我什么时候……”花妖猛然回了头，才想起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那不一样，那是你精魄受损，需要修养，我可是忍痛给你补魂的，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哦……”花妖还想讲话，又突然想起秦语那木讷性子，只得默默闭了嘴。

“两间上等房，再给我请个说书的……”花妖将银子拍在桌子上，瞪了眼秦语，将她默默向外走去的身子扯了回来。

“我们没有太多的银子……”言下之意是让他省着点。

“省什么省，咱们有的是钱。”花妖嚷嚷着，还是让小二退了一间房。

“说书的也退了吧……”花妖一把拍在她的脑袋上，疼得秦语呲了呲牙，“退什么退，不嫌无聊啊？”

花妖是个闲不住的人，秦语很早就知道。

此时他正拉着说书人八卦着。

“许先生，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啊？”花妖生的美艳，样貌不辨男女，说书人被他勾了魂魄，绘声绘色讲着江湖中的趣闻。秦语不想听，蒙上被子准备睡了。

“最近呐，听说那大名鼎鼎的江淹道尊，为了个不知名的小狐狸精，杀害了整个洛城的百姓，说是，用那人心吊着那狐狸精的生命。唉，你说这……”

“你瞎说！”秦语猛然坐了起来。被打断的说书人不满地皱了皱眉。

“嘿，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就……”花妖连忙起了身，捂住了秦语的嘴，一边赔着笑。

“许先生，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幼妹自小，脑子这儿——有点问题。”花妖指了指脑袋，“许先生，今个可真是对不住了，就到这儿吧，时辰也不早了，钱明个早上结账时给您吧。”

说书人抚了抚胡子，一脸愤愤的出了门，还在嘀咕着什么。花妖没注意听，只是坐在了秦语旁边……

四、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久到没关的窗子外头吹了风，吹灭了油灯。花妖明显感觉旁边的女孩身子一僵，缓缓拉住了他的衣角。

“花花，师父明明不是这样子的，他们怎么能乱说呢？”秦语有些不开心的嘀咕着，又小声问道，“他们说得不对吧？”像是自言自语，“嗯，肯定是假的，师父是最喜欢阿秦的……”

“嗯，江淹最喜欢你了。”花妖附和了句，却觉得身旁的身子有些颤抖，有呜咽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小的……

花妖没说话，只是默默环住了秦语，又轻轻地叹了声气。

很久，久到一阵沉稳的呼吸声，花妖缓缓抱起了小姑娘，轻柔地放在了床上，又慢慢盖上了被子。有月光照在小姑娘的脸上，映照出两道清晰的泪痕，花妖看了许久，才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嘴又似不经意间滑过了额间，才贴在她的耳边讲道：

“笨蛋，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