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堂吉柯德中国奇遇记》第十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肖大人就办理资格证书的想法给朝廷作了一份可行性报告,当然报告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写,自然有师爷一类的人代笔,他只消出个题目就可以了。师爷写这些报告也是轻车熟路,报告的前半部分自然要大大地歌颂朝廷和皇上的功德,中间部分就办理证书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作了一些分析和论证,只占报告的四分之一篇幅;然后叫了一些苦衷,又誓诅咒地叙述了一点自己效忠方面的话,末尾喊了几句空洞的口号作为结束语。最后肖大人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大名,报告就是原创了。另一面,在正式的告示没出来以前,肖大人就在安排人手到处宣传办理证书的必要性和好处,需要办理资格证书的几乎含盖了所有行业,大到唱歌跳舞,小到卖草莓割玉米。肖大人认为这是一件有利于朝廷的大工程,是维护皇权千秋万代繁荣的一部分内容,而且是他自己单独明出来的。因此,他满怀信心地打报告,他相信他的报告会毫无阻碍地被批准,并得到赞许。

倪敢为自然是这次宣传任务的排头兵,他兢兢业业,几乎都是上门服务,耐心解说。他先想到的是说书先生,由于说书先生故事讲的好,在街上有一点点影响力,自己也有点佩服他,所以他认为说书先生是最有资格先于别人获得资格证书的。他认为只要说书先生带头办理了资格证书,就起到了个带头作用。然而别看说书先生满肚子故事,却迂腐得很,对办理资格证书这个新事物是一点都不理解。倪敢为见他抵触情绪很浓,不理解自己的一片好心,于是就恼火起来,耐心也没有了。他气哄哄地吼着比喻着,他说:“你不办理资格证书就没有资格讲故事,比如他,”他用手指着看热闹的某个人打着比喻说,“他如果有说书的资格证书,他就可以来这里讲故事给大家听,知道吗?”

这让那个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往后面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说:“我,我不会说书啊,我是来听故事的呀。”他是生怕被拉上台去给大家讲故事,他很腼腆也很胆怯。

倪敢为气不打一处来,他挥舞着手背,鼻子里出着粗气,他以一种骂孩子的口吻骂着:“我管你会不会讲,总之有资格证书就可以讲,否则就是犯法。”他带着恨铁不成刚表情,气冲冲地找下一个要说服的目标去了。

倪敢为带着几个跟班消失在茶馆门外,说书先生这时才感到了心脏上有一股压力,这股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仿佛要用剧烈的跳动冲开掩盖在心脏上的富有弹性的黑布,然而一切都是白费力气。这就象一个皮球,要冲破一张富有弹性的不透气不透明的厚实的薄膜一样不可能。他认为这是求生路途上平白冒出来的又一个门槛。他感觉到乌云压顶,却又无能为力,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崩溃,因为他的心脏是圆的,他的思维方式同样是圆的。圆形思维的好处就在于他总能找到一个支点,去支撑来自任何方向的压力。这就是说,他总能找到一个忍受压力和退让的方法,即使是忍辱负重也不会破裂。因为这个圆形思维几乎就没有死角,更无菱角。

说书先生定了一定神,继续开始讲起他的评书,他嘶哑的声音有些颤抖,眼角上的肌肉跳动着,他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也无法平静。这时候的他更需要把自己的情绪糅合在故事里,泄出去;他更需要他的听众在这时候起到安慰他的作用;他感觉到,他们比往日更加温暖可爱和更加用心听了。他就用这种方式平息着内心的激动和不安。他在他们面前才有安全感。同样,说书先生也比往日讲的更加精彩了,似乎是讲了这一堂以后自己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了,所以他就更用心起来,要好好地讲完最后一堂。他这样做又仿佛是要去证明一个事实——他才是讲的最好的。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以这种方式默默地抗衡着心里的那股巨大的压力。

听书的人个个专心致志,他们的情感和爱憎跟着故事的展而不断变化着,他们暂时忘掉了疲劳和生活中带给他们的烦恼,他们的业余时间就是这样度过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感觉到生活还是有幸福和放松的机会。然而,一种压力正在悄悄*近他们,他们却浑然不知。

从精神病理上分析,堂吉柯德属于因骑士的幻象而导致的偏执。所谓幻象几乎是人人都有,是否是精神病,就要看这个人是否是因为幻象而采取了偏执行动,以达到实现幻象的目的。比如,某个人天天做着富翁的梦,这很正常,但是他如果采取极端手段去实现就属于走火入魔了,诸如抢银行等等。通常人们称这种人为疯狂,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他们为了实现目的采取着损人利己方式,所以叫疯狂。这和堂吉柯德的病态本质上是一样的——都疯了,只是他们采取的手段不一样。堂吉柯德是以牺牲自己去达到目的,而诸如李财肖大人之流则是以牺牲他人去达到目的的。有人又说:明明是不可能解决的问题,他却采取告御状或者无数次地上访的方式,企图解决问题,所以这人属于精神偏执。不可否认,他说对了一部分,因为这个上告的人和堂吉柯德以及肖大人同样怀着一个梦,而这个梦常常使他们产生幻觉——上告的人幻想遇上了清官大人,沉冤得雪了;堂吉柯德幻想遇到了闻名的大侠,并打败了大侠,实现了骑士的理想;肖大人之流却幻想天天有人在送钱给他,他得到了皇上的赏识,玩尽了天下的女人,升了官,了财。他们的梦不同,去现实梦的方式更不一样,然而他们患着相同的病——偏执。人类社会之所以制定法律,很大程度上是在控制人们的精神偏执,而堂吉柯德的偏执之所以没有纳入法律限制的范围,是因为他的走火入魔不是以损人利己去实现的。他们有个相同的特点——为达目的丧失理智。偏执和执著不同,他们的区别就在于是否理智,然而偏执常常打着执著的旗号行事,但是无论他怎样去掩饰,也逃不掉逻辑和法理的辩识。

堂吉柯德拿到资格证书已经是六天以后的事情了,肖大人为了体现自己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为了把堂吉柯德的镶嵌有宝石的标枪稳当地占为己有,他真的采取了特殊办理的方式,给堂吉柯德办理了《侠客资格证书》。在说了,现在要他归还标枪已经是个不可能的事情,标枪上的宝石已经被肖大人挖了出来,分送给了不同的女人,其中包括老婆,女儿和情人。她们迫不及待地拿去镶戒指项链去了。肖大人再想取回,无疑是要了她们的命,她们尚在埋怨这个承诺实现得太晚呢。

堂吉柯德手捧资格证书,高兴的不得了,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身价不同了,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骑士了。他万万没想到,在欧洲历尽艰辛也不可获得的荣誉,在中国竟然用一点钱就办到了。为了这个荣誉,他被人嘲笑和齿冷,被人一直误解着。他计划要在嘲笑他的人面前高高地举起这本《侠客资格证书》,用证书的光芒照得他们无地自容,就象太阳的光芒照在妖魔鬼怪的身上一样,让他们后悔先前的所作所为,并为之付出代价。手捧证书,他便有了一种功力倍增的感觉,周围的树木山水,男人女人以及建筑物仿佛都变得渺小起来。这是一种登上了主峰的感觉——一览众山小了。他又象一个通过奇遇突然获得了凡功力的一直受气的人,心里充满了要好好报复一下的打算,而报复的方式又充满了宽恕和幽雅的绅士风度。

他非常满意,肖大人同样也是非常满意。他们在实现伟大理想的道路上所采取的互补的措施,使他们彼此都往前走了一大步。所以堂吉柯德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出于礼貌,他是应该邀请肖大人和他的朋友一起来庆祝一下的。由于堂吉柯德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他只好选择光顾过的“人世间”大酒楼作为庆祝的地点,这到不是他没有新奇的东西带给朋友,而是他处于不冒失起见。堂吉柯德认为,用被邀请的人也爱光顾的地方作为庆祝的地点至少是不失礼貌的。肖大人和倪敢为也非常高兴地接受了堂吉柯德的邀请,一来他们觉得却之不恭;二来他们已经养成了在外面吃饭的习惯,如果某一天不在大饭店吃的话,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有掉了身价的感觉;如果有人邀请他们在一个比较低级的酒楼喝酒的话,他们也会乐于接受,只是他们会抱着自己是以一种降低了身份的想法去参加的。他们的这种热爱面子维护面子的意识,和堂吉柯德热爱骑士维护骑士的面子的意识同样显得无比重要。他们都觉得:他们的面子和人们的信仰同样高尚和不可侵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